《情敌十年》舒语谣

3、第三章

　　03.

　　苏祁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聪明，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在哪里都混得开。
　　所以从小到大，苏祁的人生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或许因为太少挫折，苏祁对待一切都有点漫不经心。
　　一件事，因为觉得有趣便去做了——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做好，然后又会很快失去兴趣，决然地转身离开。

　　在与秦忆熟识之前，苏祁维持时间最长的也不过是和前男友的恋爱关系。
　　他们初中是同学，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性格合得来，三观相近，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朋友了。
　　后来到初二，正是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时候，班内班外或明或暗地出双入对，难免叫人春心萌动。
　　苏祁也不例外，不过她想的是，这个年纪不早恋一次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在她前男友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如我们也凑合在一起吧"的时候，苏祁点了头说好啊。
　　这个年纪跟一个不讨厌的人谈一场青涩的恋爱也算是个不错的体验。

　　这场类似于契约一般的恋爱关系一直维持到了两人高中毕业。

　　就像是一开始不甚正经的开始，苏祁虽是尽力尽了一个合格女友该尽的一切责任，却还是没能改变她那似乎本性一般的漫不经心地态度。
　　苏祁曾不止一次地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的话，尽管放心大胆地去追吧，只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所以他们分手的时候，她的前男友终于忍不住问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苏祁答："怎么会呢，你人很好，我也很喜欢你，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当朋友更好。"

　　"那我们还可能当朋友吗？"

　　苏祁笑了笑，只是说："祝你一路顺风。"

　　她前男友苦笑，最后好奇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有喜欢的人，你不会还要帮我追吧？"

　　苏祁想了想，道："也许会吧。"

　　"真不知道哪个厉害的家伙能让你安顿下来啊。"

　　"随缘吧。"

　　......

　　知道秦忆喜欢她前男友这件事，也是在大学的时候了。
　　或许也是某种天意，苏祁和秦忆不仅选了同所大学，还选了同一专业，分进了同一宿舍。

　　就如高中一样，秦忆依然是沉默寡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
　　但由于高中还算上认识的关系，苏祁对秦忆总是更亲近些。
　　秦忆从来不知道拒绝人，受了好意就会想着报答，像是带早饭帮忙记笔记也都只是小事情。
　　也是这时候，苏祁才发现，秦忆虽然腼腆，做事却很细致周到。

　　不同于还迷茫着的秦忆，苏祁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一向很明确。
　　一入大学校门，苏祁便瞄准了学生会和几个需要的社团，再加上专业的课程，便是苏祁也做不到游刃有余。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夸张点说，苏祁几乎就是靠着秦忆帮忙才活下来的。

　　秦忆一向默默无闻，不与男生接触，甚至女生都少交往，也就没什么感情的传闻。
　　原本苏祁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大一的一次高中同学会。

　　那次秦忆和苏祁班上恰巧办在一处，在苏祁的多次怂恿下，秦忆才点头答应一起去了。
　　两个班上的人大多认识，最后干脆合到一处显得更热闹些。
　　这也是苏祁和她前男友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周围难免有人看好戏，苏祁刚找地方坐下，就有人来问。

　　"你还真舍得啊，我们班长人多好啊，听说大学一入校就一堆追他的呢，你不后悔吗？"

　　"没感情了就不要耽误别人了嘛。"苏祁笑笑道。

　　"现在哪还有那么多感情深的啊，不过就是看着合适就在一起呗，这年头好男人可是难找了，你说你们又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感情，过日子也不是难事吧——再说我看他好像还想着你呢......"
　　最后一句话那人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苏祁只当没听到。

　　"谈恋爱跟过日子哪能一样呢。"苏祁道，"要是没有感情的，天天看着都烦死了。"

　　"行行行，反正你估计也不愁对象的事，我就不多操心了——哎，听说你跟秦忆当同学了？"

　　"嗯，舍友，怎么了？"

　　"没闹吧？"

　　"没，她人挺好的啊。"

　　"我的天哪，你跟她在一起不会闷死吗？"
　　那人说着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示意苏祁看门口。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秦忆喜欢班长，现在跟你住在一起，你可得小心点，别谁都随随便便当好人——虽说不一样，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祁看了眼门口，便停住了视线。
　　那边正是她前男友和秦忆，两人大约是不小心撞上了，秦忆正手忙脚乱地一边道歉，一边摸着口袋想要掏纸巾。
　　她前男友手里拿着个杯子，里面的饮料已经泼了一半，当然是全泼到他自己身上去了。
　　他看起来有些无奈却没有生气，秦忆却憋的脸都红了。

　　"看吧——"旁边的人又叫了一声，"喂，苏祁，我说你还是喜欢班长吧，啧啧，自己不高兴都感觉不出来嘛，我说你，不要那么逞强嘛，说一句喜欢又没有什么，省得要是啊哪天被人翘了墙角追悔莫及啊......"

　　苏祁一滞。
　　"你说秦忆喜欢他？"苏祁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她的目光还落在门口的两人身上。
　　真是很奇怪，以前围在她前男友身边的女生只多不少，她从来不会生气，反而还有看戏的兴致。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到这两个人靠得这么近，苏祁竟然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不舒服。
　　当她看到秦忆脸红时，那种微妙的不高兴感更加强烈了。

　　或许应该反过来才是。

　　"是啊，虽然藏得深，不过注意一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吧，总是追着班长跑呢。"旁边的人还在解释，"虽然似乎想要隐藏的样子，但是......谁知道会怎么样嘛，越是这样沉默的家伙，说不准越会为爱疯狂呢，我说你可要小心一点......"

　　苏祁没有答话，只是用剩下的时间去观察秦忆。
　　秦忆多数时候只是窝在一个角落，偶尔会和韩依说几句话，余下的时间目光几乎都在追着班长跑，专注地像是在发呆。
　　她甚至没有主动去找苏祁。

　　苏祁从来没有看到秦忆对谁这么关注过，包括对她。

　　——她怎么不会这样看着我呢？

　　这个想法闪现的瞬间，苏祁都被自己惊了一跳。
　　先前的那股违和感终于找到了出处，但苏祁还回不过神。
　　这种想法似乎有点危险......

　　那天苏祁拉着秦忆提前走了。
　　见秦忆难得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苏祁莫名地感到了一些愤怒，但气完她又觉得没有道理。

　　就算是秦忆喜欢她前男友又怎么样？
　　她一不曾破坏过他们之间感情，二未宣诸于口，更何况如今苏祁与前男友已经分手，按说谁喜欢谁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但是苏祁控制不住自己。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因为她实际上很少有特别在意的事物，所以那些不重要的事物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但秦忆似乎又不一样。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苏祁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观察秦忆。
　　秦忆似乎误以为苏祁因为发现她喜欢班长的事而不高兴，也沉闷了许多。
　　只是越沉闷的人越倔强，秦忆仍然不自觉地关注暗恋的人，只是会尽量不在苏祁的面前。

　　在那个学期之中，宿舍另外两个人都以为她们两人吵架了，还一人一个安慰了一下两人。

　　苏祁也只能苦笑。
　　她发现自己似乎有点犯|贱的体质，越是对她冷淡的，她越是止不住关注，越是不喜欢自己的，她越是喜欢。
　　——又或许这只是针对秦忆？

　　也许是大一时朝夕相处几乎随叫随到的后遗症，苏祁发现自己对秦忆似乎产生了一些变态的占有欲。
　　不想她看别人，不想她与别人交往，更不想她喜欢别人。
　　苏祁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近二十年都未曾出现过的陌生情感令她有些束手无策。

　　秦忆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喜欢她？
　　她沉默寡言，不会说话，相处起来只会无趣，长得又不是特别漂亮，又没有相同的兴趣......
　　但是她是温柔的，温柔藏在沉默中，只有她会记得她的所有细节，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知道她所有的活动时间，记得每一次她来不及吃饭的时候，记得她胃痛时该吃的药量......
　　都是一些小事情，一般人难以记住的小事情，却是这个人的性格。
　　一旦对谁好，便能将自己的真心扔出来供人随意践踏。
　　也傻，幸好她不擅长与人交往。

　　苏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秦忆的温柔给蛊惑了——毕竟当一个人被那样细心地照顾甚至呵护着的时候，是很难不对那个人产生好感的。
　　什么样的好感暂且另说。
　　苏祁这样在别人看来强大过头的家伙似乎又格外吃这一套。

　　到最后苏祁仍然想不起起因，却只能无力地接受了结果。
　　比起别人她更知道自己的性格，能有什么东西让她执念至此的是少有的，说绝无仅有也不为过。
　　如果错过这一个，或许就不会有下一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