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儿女小计 ...
-
睿亲王最终并未勉强符姚,自己处置了那几位不贞的家人子。
符姚见苏巧恣倒似有话要说,不过七皇叔极具威严的扫了她一眼,她便畏缩的退下了。
折腾了一天,挑选了以侍中之女周媛为首的十几名家人子,其余人等充作宫人。
睿亲王一直兴致怏怏,中途便离席了,让符姚代为主持。符裕偷偷与符姚说,睿亲王是去安抚他的女人了,毕竟苏巧恣乃他亲信将领之女。
那些隐晦的政治利益符姚听过不少,却从未留意,毕竟她还是孩童,对这些利益交易之类的并不感兴趣。
不日,睿亲王登基。
高高的宫闱之上,睿亲王身着黑色的龙袍,俯视着臣服于他的朝臣们。
重新修葺过的宫廷金光闪闪,韶乐与歌舞延绵不绝,直至中气十足的万岁之声响彻了整座宫殿,符姚坐在紫色的绣幄之中,接受后宫妃嫔的拜见。
符姚尚未被册封为皇后,睿亲王却过早让她坐在后位之上,安王妃与安王世子很是担忧。
登基大典过后,雍帝让符姚同皇长子一起上书房。
皇长子符临乃睿亲王妃所出,睿亲王妃在符临两岁时薨逝,睿亲王常年在外征战,与睿亲王妃聚少离多,因此极为愧疚,便将符临带在身边教养。
符临与符姚同龄,身边极少玩伴,符姚也很喜欢这个小哥哥,于是很快便与他结成知己。
雍帝很看重符临,延请名师、重臣为太傅,侍读二人,各是侍中之子周瑾与安王世子符裕。
符姚的伴读是从家人子中挑选出来的,中书舍人窦咎之女窦颖,为人清冷,知进退、懂礼仪,甚得符姚之心。雍帝应允符姚挑选一位玩伴,当时符姚一眼便相中了她。
三年来窦颖陪着符姚,两人早已成了好姐妹。
日上中天,张太傅教授的课之乎者也的无聊死了,还布置了策论的功课,符姚愁眉苦脸的走出了书房。
所幸午后是符姚最喜爱的骑射课,她的骑术就是符临也给甘拜下风的。
内者仔细检查了马匹与马具,才将符姚的爱马霜雪拉过来。
一年前曾有人在符姚的马鞍上动手脚,差点害她从马背上摔下来,雍帝一怒之下杀了当值的宫人。自此后每次骑射课内者都如临大敌,小心翼翼。
符姚跃上马背,风一般的疾驰而去,驾马绕了两圈后才慢慢放缓速度。
符临与符裕追上来与符姚并骑,周瑾与窦颖跟随于后。
“哥,我雍国大捷,俘虏梁国皇室与文武百官千人入朝,过两日便凯旋回都了。”符姚玩弄着手中的大红鞭子,双眉微微上扬,爽朗道。
符裕似乎看出符姚眼底的一丝期盼,温柔的注视着她,拒绝道:“阿兮,梁国方灭,尚有不少梁国死士匿藏各处欲伺机刺杀我朝权贵。此时宫外暗流汹涌,我不会带你出宫的。”
“阿兮,俘虏脏兮兮的,可不好看。”符临一语切中死穴,符姚皱了眉,最讨厌符临了。
“我听闻梁国长公主乃天下第一美人,怎么会脏兮兮呢?”符姚才不信符临的话,偏头询问世子哥哥。
符裕略一沉吟,说道:“国破家亡,前途飘零,仪表何在?梁国至吾雍国路途千里,一路车马奔波,自是风尘仆仆。”
符姚眨眨眼,遗憾的叹了口气。
“周上家人子有喜,阿兮你欲如何?”几人又骑了一会儿,符临问道,倒不是他好奇心泛滥,而是代人开口。
符姚漫不经心的瞧了周瑾一眼,回道:“周上家人子的容貌确实胜出周昭仪良多,虽出身庶出,性子高傲……陛下确实喜好温婉的女子,但偶尔也会想尝尝鲜。更何况周上家人子怀了陛下的子嗣,晋位、赏赐自不会少,陛下还应允周上家人子加封其母,旨意近日就会下达了!据我猜测,位分不会太低。”
“娥皇女英吗?”符临脸色淡漠,沉思道,“婕妤以下皆居掖庭,周上家人子既身怀皇家子嗣,确实不该再在掖庭了。但是自古只有母凭子贵之说,陛下如此擢升周上家人子之母,恐遭非议。”
“勉之不必忧虑,周上家人子恃宠而骄,后宫妃嫔自不会干休。且陛下并非长情之人,周上家人子如今有喜,风头正盛,可后宫佳丽无数,容貌品性上乘者诸多,以色侍君终非长久之计。”符裕见周瑾满目苦涩,出言安慰道。
“陛下已有三位皇子,至今尚无公主,陛下私心应当是希望周上家人子这一胎乃女娃的。”符姚婉转道出,七皇叔确有得女之心。
“我也想要个皇妹。”符临诚恳的说道。
“医女说胎儿三月可知男女,到时阿兮帮你打探。”符姚俏皮的眨了眨眼,巧笑道。
雍国后宫有个流水苑,乃高祖时建筑,自宫外引来渠水绕着苑子,种植着大片大片的夜舒荷。夜舒荷在月明之时才舒展叶子,荷叶大如伞盖,一茎有四莲丛生,层层叠叠的铺盖过去异常美丽。
因此处景色之妙,平日是不许后宫嫔妃入内赏玩的,近日吾雍军大胜,周上家人子又身怀龙嗣,雍帝大喜之下,下旨在流水苑举宴,后宫嫔妃皆可入席。
符姚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流水苑她自小玩到大,里面的一草一木她皆熟知。但符临说梁国长公主亦在应邀席内,符姚才首肯。
当日梁国俘虏押送回都,据说这位梁国长公主当朝夺了护送侍卫的佩剑架在雍帝的颈项上,威逼雍帝立誓善待梁国子民。
锋利兵刃在肃穆庄严的朝堂上划出一道寒光,满朝文武皆被这位公主的气势逼得不能言语,唯有雍帝冷冷的道了一声可。
雍帝并非残暴之君,早有善待梁国之意,梁国长公主如此一逼,倒似雍帝在胁迫之下不得不应。雍帝顺了梁国长公主的意,梁国遗民只当是他们的公主之功,复国之心不死梁国将永无宁日。
符姚虽不明白七皇叔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这位梁国长公主的勇气她还是很佩服的,敢和七皇叔分庭抗礼的人可不多。
与雍帝用了晚膳,本想前去赴宴,未料有朝臣求见,与雍帝商讨政事。
符姚与长御在偏殿等候,莫约一个时辰后侍中大人才匆匆离开,雍帝才携她迟迟赴宴。
已经晚了时辰,周婕妤脸色本就不好,再见到符姚与雍帝一同赴宴,周婕妤的脸色更差了。
嫔妃们举手加额鞠躬,直立后双手齐眉缓缓下跪参拜,再起身双手齐眉,盈盈而立。
雍帝摆手,内谒者长喝一声起,众人方才起身入座。
按照礼制符姚应同后宫各位美人行礼的,但雍帝却免了符姚的礼数,除了他符姚无须向任何人行礼。且凡宫宴,符姚皆与雍帝同席而坐,已成了宫中的惯例。
歌舞起,韶乐响,夜宴开始。
符姚以袖掩杯,浅吟一口,微微皱眉。
雍帝垂首,沉吟道:“阿兮年幼,不可饮酒,以水代之便可。”
符姚在长袖后吐了吐舌头,不依道:“陛下欺负人,阿姐八岁可饮酒,阿兮为何不能?”
“朕担忧阿兮你酒品太差,酒后乱性啊。”雍帝反唇调笑道。
符姚狠狠瞪雍帝一眼,放下杯盏,双手持平放在膝上,肃穆端坐。
雍帝因符姚的娇态低笑出声,底下众人嫉妒的目光越发的灼热了。
“周婕妤,你身子重,也不要饮太多了。”雍帝转而对右下席的周阿蛮说道。
周阿蛮的名讳并非其母所取,因其母乃农妇,大字不识一箩筐,幼时周阿蛮便野蛮霸道,乡亲邻里都喊她阿蛮。与侍中周秉相认后,不得重视,家中仆人便称其为周阿蛮。三年前与其姐一同入宫为家人子,落选后充入掖庭为奴。
“吾雍军大捷,梁国疆域纳入吾国,乃喜气;婕妤姐姐身怀龙嗣,若能再为陛下添一皇子,乃福气。而陛下福厚,才是天下之福。”符姚看向周阿蛮,巧笑道。
周阿蛮闻言分明恨得想咬碎了牙,但还是恭敬的回道:“妾福薄,恐有失陛下之望。”
“那陛下欲得子或女?”符姚状似天真的问道,暗地里对左下席的符临等人挤眉弄眼。
“得女乃吾雍国之福,得子乃吾雍国之祸,周婕妤若能为朕诞下吾雍国公主,朕必重赏之。”雍帝眼眸微微一眯,不知在思量什么。
听着耳边那窃窃私语与冷嘲热讽,周阿蛮终于忍耐不住,将手中杯盏狠掷于地,愤恨道:“符姚,你这个妖妇!仗着陛下宠爱……”
“胡闹!谁准你殿上喧哗、辱骂公主?”打断周阿蛮的话,雍帝沉下脸,十分不悦。
符姚的目光在周围人等上环视一圈,沉声道:“妾乃安王之女符姚,吾雍国最尊贵的公主,符氏之后。婕妤姐姐辱骂妾妖妇,那将陛下置于何地?”
“妾……”周阿蛮喃喃无语。
“周婕妤回掖庭吧。”沉默片刻,雍帝漫不经心的说道。
符姚露出一个优雅而略显天真的笑容,果真被她料到了,七皇叔对周阿蛮不过是兴之所至,如今来了个优雅而性烈的梁国长公主,七皇叔迟早会厌烦这位刁蛮的主。
周阿蛮十分不忿,却不敢再胡言,只好落座。
符姚看向梁国长公主,方才入殿时就瞧见了她一身淡粉的装束,近似于白色。宫中是不许着白的,梁国长公主想必是悼念国破家亡之恨,素日里皆着白,即便入宫也挑了些服色相近的衣裙。
雍帝见符姚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好笑的问道:“阿兮在看什么?”
“梁国长公主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吗?还没阿兮美呢,阿兮也要做美人。”因为身量不足,符姚直起身来,双手捂着雍帝的耳朵,凑过去悄悄说道。
言尽又觉颇不好意思,符姚不由得羞红了脸,垂首敛目端坐位上。
雍帝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引得满堂侧目。
无数道刺探的眼神落在身上,符姚更羞了,两朵红晕飞上颊边。
月上柳梢,荷叶都舒展开了,微风拂过,荷叶轻轻摇摆。
宴已过半,符姚兴致怏怏的欣赏着歌舞。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梁国长公主不如传说中的美好,夜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符姚已经快忍不住要打瞌睡了。
王长御不时替符姚斟茶,暗示她要保持皇家威仪。
雍帝与周昭仪、梁国长公主相谈甚欢,符姚见状提起裙裾,偷偷跑到符临案前。
王长御与李傅母想拦住符姚但没来得及,御前又不许喧哗,两人只给站在那干着急。
“符临,愿赌服输,明儿个要记得带茴香楼的香袋入宫。”符姚抓住了符临的衣襟,撒娇道。
符临虽是雍国皇长子,却无强大的外戚支持,故而想要收买周瑾,让侍中大人靠拢他。符姚便与他打了个赌,若她能帮他将周阿蛮拉下婕妤之位,他必须帮她买茴香楼的香袋。
符临似乎不相信符姚能如此轻易的收拾掉周阿蛮,但还是承诺道:“好。”
“符临,这是什么酒?”符姚凑到符临身侧,执起杯盏,轻轻嗅了下。
“梁国的凤阳酒。”符临回道。
“符临你替我掩着,不许给七皇叔瞧见了。”符姚半威胁的说道,躲到符临身后就要仰首饮下。
“阿兮,不许饮酒。”雍帝不知何时已从御座上下来,夺走了符姚手中的杯盏。
“父皇。”符临恭敬道。
雍帝拉起符姚的小手,冷硬的唇线勾起起伏,沉缓的说道:“散宴。”
内谒者高声传达天子口谕,众嫔妃各自退下。
“阿兮该就寝了,朕送你回寝宫。”雍帝待众人都退下了,抱起符姚说道。
“恭送父皇。”符临上前一步,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