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甸》香樟合欢

2、干净利落与拖沓

　　□□的助理办起琐事来，处理的一向井然有序。这次也没有让□□失望，在滨江那套房子那边，有男人频繁出入。
　　“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想着捉奸是要拿双的。
　　“现在就在。”
　　“你等我，我立马来。”助理也是女的，□□想了想，把放在车里的防狼喷雾给装到了包里。
　　还好这个时段不是上下班高峰，□□到的也快，助理在小区门口等着，□□叮嘱她，在门外听着动静，随时找保安然后报警。
　　她和助理先随着楼里的居民一起进来，到了门外再打了电话，“开门，我知道你在，我和你们好好谈谈。”
　　开门的女人脸色惨白，因为怀孕人有些浮肿，里面的男人和她差不多的岁数，也很年轻，长得倒是凑合但因带着痞气显得猥琐。
　　□□冷笑道：“嗯，这个该不是你家什么哥来着吧，帮着你一起和我讨说法！”
　　那个女人低着头，嘴唇蠕动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倒是那个男的不耐烦了，高声说：“她总不是叫个半老头子白睡的！”
　　房门还大开着，那个女人忙求着男人小声些，一边又哀求□□进屋关上门说话。
　　□□一把甩开了那个女人伸过来拉她的手，“我爸是糊涂了，想儿子到疯魔才被你们骗一时。他一死你们就沉不住气啦，看来你也是个识时务的，没问我她怀的孩子怎么办。”
　　“你们是要脸的人家，我不要，我女人不能被个糟老头子白睡。”
　　“白睡，这个房子一个月是多少房租。你也知道是糟老头子呀，你还不是赶着你女人来，她的零花钱没少给你吧。你们趁早一起滚，否则我可以告你们诈骗。这套房子房主是我爸，现在我就有权赶你们走。你可以到处和人说我爸这点丑事，不过没关系，打听你老家在哪也很方便，我也可以去那儿说说你吃软饭，吃的还是你女人的卖身饭。我要告你们诈骗也很方便，你女人肚子不是现成的证据吗。”□□一口气说完，声音冷的像寒冰。其实话说到后来，都有些破音，□□想着自己估计是像个泼妇了，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样子。
　　那个女人听了，抱着肚子靠在墙上小声的抽泣，男的气焰彻底的下去。□□看着这个女人想，她要不到钱，恐怕日子也是难过，不过没有任何一丝同情的意味，这个命是自己做的。
　　“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这里，不想看到你们。”□□丢下这句话就带上门走了。
　　下楼助理开车，□□坐进车里，吐出一口浊气，靠在座椅上，脱力的感觉。
　　助理倒是对她佩服的紧，“刚才可真厉害，直击要害，干净利落。”
　　□□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没有接下话头。
　　到了晚上，桓岳难得主动给她打了电话，更是破天荒的要和她一起吃顿晚饭。说到吃饭，她才想起来自己白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下感到饥肠辘辘的。食欲很旺盛，这样很好，面对着桓岳时候那就专心吃好了，顾不得想什么其他。
　　□□常住的房子附近有一家私房菜馆，晚上就定在哪里。□□点了自己喜欢的毛肚爆莴笋干、黑椒牛柳、蘑菇肉酿、清炒西兰花，她食欲好的时候就是肉食动物。桓岳喜欢清淡的东西，面前一盘水晶虾仁，勾了玻璃芡，灯光下晶莹剔透的。
　　莴笋干脆爽口，牛柳滑嫩，肉酿多汁味醇，就这这些□□吃下了慢慢两碗饭，觉得肚里饱饱的。
　　“晚饭多吃些青菜。”桓岳居然会说这个。
　　□□很不适应的抬头狠狠地多看他两眼，“哦，可是我已经很饱了。”
　　桓岳也不知要和□□怎么说，饭毕，他开车送□□回去，很短的路程，确有好几个十字路口，今天运气不好，每个路口都得等。等红绿灯时候，桓岳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握住又松开，不听的重复，他发现自己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好好说话的。
　　车开到楼下，□□正准备开了车门走人，桓岳喊她等等。等就等吧，其实她看样子也知道桓岳其实对她有话要说。
　　“爷爷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离婚。”桓岳开口的艰难，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也干涩的很。
　　“我会和老人家好好说，让他知道，这个选择对我们都好。”
　　“他会说我忘恩负义，”桓岳停顿片刻接着说，“爷爷年纪大了……”桓岳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母亲走的早，三年前父亲也不在了，就只有同父异母的妹妹素素和爷爷两个至亲，他是爷爷教导着长大的，爷爷现在仍然是桓家的主心骨。
　　“所以……？”□□有些晕，白天对峙父亲的情人，晚上吃的太饱，血液集中在胃部，脑子昏沉沉的。
　　“我们之间最好能有个过错方，或者你有个好的归宿。”桓岳没有看她，手握紧了方向盘。
　　□□好像是明白过来，“那个过错方最好我来当，对吗？”不等桓岳回答，□□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她侧过身子盯着桓岳，“像之前苏河那样，再来一次，我妈会受不了，我也受不了，这个社会本来男女就是不平等的。我凭什么为了你家的太平，要把自己放在这么难堪的境界？”
　　“爷爷一直觉得最不起你，如果你能有更好的归宿，对你好，我也会给你桓氏的股份。”
　　“我受不起，我现在绝对不会去……”话没说完，她的声音是哽咽了。
　　被□□拒绝，桓岳的声音变得尖锐，“你爸不是一直很想要桓家的股份吗？”
　　“那是我爸，不是我，”□□一字一顿的说，“或许你是一直厌恶我爸的，一直看不上对家里言听计从的我，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为了爬上来为了名利，舍得的女儿，忍得下这么多的气。对，我是忍受了三年，现在我真的受不住了，我也为了当初自己不光彩的行为买单，我没了个孩子，完全没有体味过什么正常的家庭生活，你觉得我毁了你的幸福，但是我受的折磨只会比你更多，孩子是在我身上的。”□□说了这些，喘了口气，紧紧地抓着包袋，不让眼泪落下来，她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对桓岳示弱。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这三年你受的折磨比我更多，所以今天想着要我承担了来自你爷爷那边的压力才算是公平。爷爷那边，我会好好劝说他的。”□□说完，就下车了，这次车门都忘记带上，她进了家门，松了口气，靠着门上，身子滑下去，坐在地上，终于是哭了出来。
　　□□还是第一次在桓岳面前提到她那个无缘世上的孩子，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地步，她这辈子都不想在桓岳面前说这些。如果她的孩子还在，她现在或许离开桓岳要更难，她甚至还要为了孩子的抚养权打官司，如果官司输了她还得和孩子好好解释妈妈的离去，还得绞尽脑汁的编各种理由向孩子解释为什么桓岳老是不在家……是，即使她拥有了那个孩子，会连带着无尽的麻烦，她也是无比的希望可以把那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人的感情会时移，当初□□有了孩子，她是惊喜的，她希望生下她和桓岳的孩子，她相信孩子把她和桓岳连系到了一起，因为有了这个孩子，□□的生活又燃起了许多许多的期望，对桓岳的，对她的小家的，对孩子的。她一心想生下孩子，投入太多感情，即使过去这么久，失去那个孩子时候的痛，她也还是记得。
　　桓岳开车回去，开的很慢，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到很晚才回了家。屋里静悄悄的，装修的太简洁显得冷清，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思考几天得出那样一个答案，然后抛给了□□。不想再多想了，话说了出去就收不回来，他是真的不和□□好好说话成了习惯，开口时就像刀子，划向的是人心。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打开电脑打算工作，那些文字和数字怎么都看不进心里去，乱糟糟的一团。起身开了柜子，喝了些酒，酒精的作用下，他拿出手机，拨出□□的号，写起短信。桓岳几乎是不会给人写短信的，他嫌那样太浪费时间。太久不拿手机输入字符了，写起来很慢，写了又删除，到了最后就是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也不知是在门口坐了多久，眼泪干了确不愿起身，手机来了短信提示，是桓岳的，“对不起”□□看着这三个字，滚烫的泪珠又砸了下来。桓岳三年里总共给她发过三条短信，第一条是她们刚结婚没多久就几天不见他，她四处打电话询问，桓岳才告知他出差，语气算是温和。第二条是她没了孩子还在住院的时候桓岳告诉她青草甸那边的项目她家来做，语气不悲不喜，但是她知道他心里的对妥协的抑郁。第三条就是这个“对不起”。□□一开始是因为第一条短信一直留着手机没有换，她希望从短信中看到桓岳对她的变化，不过这个傻傻的想念去得也早。后来是□□本身不爱换手机，桓岳的短信在她手机的短信箱里沉到了最后，时间久了，她手机里桓岳的号就是个摆设，今天因为这个“对不起”，□□看到了这仅有的三条短信，前程往事勾了起来，打翻她心中的滋味，五味陈杂，这种感觉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