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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六章 ...

  •   “天妃?可是妈祖娘娘?”
      天妃,名唤林默,福建莆田人,生于北宋建隆元年三月二十三,卒于雍熙四年,时年二十八。
      林氏乃福建望族,其父林辰为湄州都巡检。传说林默生母王氏分娩前,巨大的火光从海连天,异香充满屋内。而林默出生后也十分奇异,直到满月都不哭不叫,故取名为默。
      林默五岁能诵《观音经》,十五岁时常渡海至湄洲帮助渔船出海,她通晓天文气象,精于治病消灾,乐于助弱救济,慈悲博爱,死后被封为天上圣母,天妃,天后,民间称“妈祖”。由于天妃是海上佑神,所以每逢商人出海总要祭拜天妃。直沽港更有“天妃庙对直沽开,津鼓连船楼下催”之说。直沽港的天妃庙在三汊口西岸,内有大殿、后殿、东西配殿、山门戏楼,占地广阔。
      港口的木阶两旁站满了围观的商人水手,唐林带着尚云瑞几人挤入人群中看了看,又指过距港口最近的一艘红头沙船道:“那是主船!他们就要把船舱中的天妃神龛请出来到天妃庙去祭拜了!”
      尚云瑞看着几个水手手捧一个陶制女佣从船舱中走出,接着把陶俑放入港边一抬四人大轿中一路向这边走来,而其它水手和商主跟在后面,一行人在鞭炮锣鼓声中向西街的天妃庙走去。唐林拉过尚云瑞:“走,咱们跟上他们!”
      他们在喧闹声中走进大殿,高大的红柱显示这里的威严,巨大的天妃象宛若母亲一般温柔的俯视她脚下的孩子,尚云瑞望着天妃秀美的面容痴痴的跪拜下去,连绵不断的祷词在耳边响起:“天妃神佑,聪颖慧敏,护民济世,赐我吉日;
      天妃神佑,端庄淑贤,博雅慈爱,弥除海患,
      天妃神佑,秀美贞颜,神明不移,助我渡海。。。 ”
      聪颖慧敏的天妃,端庄淑贤的天妃,秀美贞颜的天妃。。。为何这天妃的容貌经酷似自己故去的母妃?!
      尚云瑞在天妃像前长跪不起。而苏四好像发现的新大陆,指了那天妃像对段倩小声道:“你看着天妃的眉眼、嘴角是不是很像云瑞郡主?”
      段小娘子白了嬉皮笑脸的苏四一眼,又抓过她的胳膊狠拧了一把:“没点虔诚心的东西!!”
      苏四揉着被爱人狠拧一把的皮肉“哎呦哎呦”的抱怨:“你这下手也忒狠了,就不能轻点。。。我说的又没错,不信你自己对着郡主看看!”
      段倩向四周望去,只见曾、吴二人也对着塑像指指点点,她又转向虔诚跪拜的尚云瑞,目光扫过她笔挺的鼻骨、杏角眉眼、微抿的嘴唇——的确,除了那容貌中天然散发的中性气质以及眼神中纯净的锋芒,尚云瑞和这堂上的天妃太像了。
      只有尚云瑞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唐林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郡主,咱们该走了。”尚云瑞点点头,又留恋的看了堂上的“母妃”一眼才转身随他们离开。

      晨光铺满海面。直沽港碧空万里,浪卷金沙,风拂樯帆。在南风的徐徐吹拂下,化装成商贾的尚云瑞一行人由唐林护送着登上林峻的船队扬帆出港,向遥远的南洋驶去。
      尚云瑞所在的沙船处于船队的中心,船上掌帆、掌舵、掌橹的水员与货工杂役共三十人。此时正值夏季,渤海湾上空东南风盛行,虽然夏季大风日偏少,但海上的风里依然比陆岸猛上几倍,偏南风起浪快,顺流时容易冲浪打横,一出海港尚云瑞他们就立刻感到这海浪的威力。
      一浪打来,沙船顺着浪尖向前飞出好几丈远,有斜栽入海中打了个漂。从未经历海事的苏四在船舱中呕吐连连,亏得段小娘子昨晚找府上内侍提前准备了姜片,这回拿来给她敷上这才好上一些。
      曾、吴二人也铁青着脸强撑,然而他们都是争强好胜的勇将,不愿向苏四一样在船舱中软成烂泥,便陪着尚云瑞硬挨在船板上品味渤海湾风浪的魅力。
      然而这南疆来的小郡主好像丝毫感受不到海船颠簸,在甲板上兴奋得走来走去,玩耍似的对迎面扑来的风浪张开手臂,惊奇之余连唐林这个“老姜”都不由在心底叹服这尚云瑞真是天生的海员。
      海风将软帆打得“啪啪”直响,唐林上前几步向船头的尚云瑞吼道:“郡主快过来吧——前面是三角浪区,站在船头会有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冲浪已将船身猛推进去,捣起一个巨大的海浪向船头直扑过来,尚云瑞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被着海浪卷走,她却一个转身左手挡舷右手猛推甲板滑进了船舱中。
      唐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创舱中却突然探出个脑袋来对唐林嘻嘻一笑。
      唐林摇头叹气:“唉,你这‘倒海之龙’又得去换身衣服了!”

      文澜阁。
      陈婉玉昨夜在御驾上晕倒,抬回来到现在都昏迷不醒。钟保一听张德政说陈后路上撞见鬼了,顿时大怒,这种扰乱人心之事能是胡乱说的吗?
      见情状严重,张德政不得不把二十五年前那场火案告于钟保知晓,钟保震惊之余忙命礼部之人私下里祭拜钟妍宫里的潘氏冤魂。
      其他事情更加棘手。茹宝情一场大闹放走了尚云瑞,南疆这个马蜂窝至此彻底被捅了起来。邹林派出的几路禁军向南追击却无功而返,那几个反贼的马蹄印早被那帮神武死士踏得纷乱,那里再能辨清这帮反贼到底去了何方?无奈下钟保命人将印有尚云瑞头像的告示发帖沿路各州县,令各地官府严密注意这帮人的情况,然而到现在也没有接到有关这帮反贼的任何消息,难道他们真的长翅膀飞了不成?
      钟保的改革才刚刚起步,税法、盐法、茶法、漕运、水利、官制都初见成效。然而一切成果唯独被“裁藩”踏的扁平,留下这个异常尴尬的局面,一场内战在所难免。钟保恨极了尚岁宁这个老东西和南疆那帮蠢蠢欲动的反贼。
      他的门生,封疆大吏,闽浙巡抚刘义贤今日上书要求钟保对自己的“分化福王府,收回水师”的政策给与军事支持。然而钟保正忙着对付镇南王,哪有闲心管他福王府的事?七月初在滇州与镇南王的一场恶战损失朝廷在南疆的不少兵力,又斩了他手下刘旭、孙夏两名大臣。钟保重新布置湘赣防线都来不及哪有工夫问及闽浙——这幅王府的事就交给刘义贤你自己处理吧,钟保揉了揉额头,我得先把镇南王拿下来再说。

      海夜四溢。尚云瑞还站在船板上遥望远处海光印月,浪卷苍茫。因为刚过十五,明月依旧浑圆透亮。
      可是那个让她为之憔悴的女人现在在哪儿?曾祥受父王之令来京,说明当时父王已经知道自己被关刑部大牢,而自己作为人质在京孤立无援,只能靠那个女人在劫狱的几方中斡旋,自己一走,那女人能逃得掉吗?尚云瑞不安的用手指敲着船舷,她宁愿相信她的爱人正如苏四所说被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父王现在还不知自己是死是活,逃亡中的她根本没机会将消息传到南疆,朝廷会怎么样呢?以陈婉玉的性格定会先下手为强对付父王——尚云瑞真希望在京畿满城纷飞的告示能贴到南疆去让父王知晓,然后立刻起兵反陈。
      “郡主还没睡?”唐林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思路。
      尚云瑞转过身去只见唐林披了袍子从舱中走出,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她眯了眯眼睛:“唐先生不也一样么?”
      唐林闻言叹了声:“都是有心事的人呐!”
      两人扶舷而立,唐林又开口道:“其实瑞王命我送你们回福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劝说福王造反。”
      “嗯,我猜到了”,月光印在尚云瑞修长的睫毛上晕成一层柔和,“镇南王军长于陆战,而福王水师天下无敌,内陆水道两方联合方能取胜。而对于朝廷来说,福王恐怕也是个大麻烦,估计在陈婉玉的‘反贼’榜上,父王第一,福王第二。”
      面对尚云瑞有些自嘲的言语,唐林苦笑道:“所以必须赶在朝廷收回福王水师之前劝说福王造反。”
      尚云瑞点头:“没错,父王当年也想过与福王联手,不过我这伯伯性格古怪,既不愿起兵反陈,也不会听命朝廷,软硬不吃。”
      “现在不会了,前些天福王世子尚尧突然来密信向我们王爷求援,说福王二子尚程要在朝廷的挑唆下‘逼宫’,要我们赶紧想办法过去帮助福王稳定局势。”
      “逼宫?”尚云瑞皱了皱眉,都什么时候了福王的儿子们还有心思窝里斗,她突然觉得不对,“这么说福王快不行了?!”
      “是啊,躺在病床上快两个月了也不见好转,怕是不行了。他那大世子尚尧倒是主张反陈,但二子尚程不知怎得受了朝廷挑唆,不仅联合府上亲陈势力罢了福王水师总帅桑阚的兵权,还要将水师交给朝廷,估计他是惦记着如此朝廷便能封他个世子做做吧!”
      尚云瑞嗤笑一声:“只怕到时他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交出水师兵权陈婉玉对他们还会有所忌惮,一旦交出水师陈婉玉还不得灭了他们以绝后患?”
      “哼,只怕有人不明白!”曾祥也从船舱中走出,后面跟着依旧面色温和的吴均。
      “曾大哥、吴大哥,你们怎么也没睡?”
      吴均笑道:“郡主和唐先生在船板上讨论家国大事,我等又岂能在舱中安睡,上来凑个热闹吧!”
      尚云瑞沉吟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到了福州之后先去一趟福王府。”
      曾祥皱眉:“君主,咱们把你从京城劫狱出来的事情还没告知王爷,王爷还不知道咱们的死活,万一此时陈后对王爷发难,只怕咱们会处于被动地位,我看咱们到了福州就直接回南疆找你父王,别去掺和他们福王府的事儿了!”
      “不行,父王一直想与福王联手但又苦于找不到机会,此时机会来了又岂能放过?”
      “我也这么想”,吴均插话道,“不论怎样绝不能让朝廷在福建占了先手,更不能让他们吃掉福王。若是朝廷在福建设了防线,只怕咱们要从南疆攻到京城,困难就大得多了。”
      尚云瑞点头:“吴大哥说得没错。绝不能让朝廷趁王府内乱吃掉福王。若此次我等能借此机会与福王联手,他的水师将会为我们进攻南方提供很大助力,而反之水师若落入朝廷之手就会成为斩杀我们的利剑,此其一;其二,闽越之地持高侍险,若为我们所得设伏以御,朝廷纵有百万之师也难飞过,而反之若为朝廷所得又将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其三,闽越沿海之带可大兴港口发展商贸,为我们所得则以足军饷,若为朝廷所得则会以其商贸之便不利我南疆发展。”
      这种立足南疆、两栖发展的军事战略惊得三人连连感叹这小郡主深谋远虑:“郡主高断,唐某佩服!”
      “呵,唐先生过奖。这只不过是我在刑部大牢中闲极无聊琢磨出的一点东西罢了!”尚云瑞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这都是她在囚笼一样的京城做指挥使时,在书房里抚着纵深横亘的南疆地图时,在刑部大牢中吞着难以下咽的牢饭时寻出的结果吧!南疆在她心中连绵不断,滇州,厘州,川厘道。。。她骨子里流的是南疆的山川碧水:陈婉玉,父王的怒,晋王的恨,爱人的苦——我尚云瑞都要你一并还来!!
      月光下,唐林望着那对明亮清澈的眸子,内心波涛翻涌。

      京城。西山的大火还在蔓延。宝福寺山崖下,一块鳞片一样巨大的山岩突然从缝隙中冒出一个小小的剑尖,伴随着白光一闪而过,那剑尖在山岩上透出个拳头大小的孔。
      山岩背面,被热气蒸得快要窒息的楚红,甩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向密道下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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