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GL）》九九十十

34、第三十二章

　　丑时已到。礼炮齐鸣。
　　刑部大牢虎威三营方仲突然向营直薛崇报告自己尿急，冲进二门茅房去了。接着吴功简也离开巡值班跟了过去。
　　着茅房设在二层与三层石墙之间，与死牢仅一墙之隔。方仲从墙角草垛里刨出一个穿着虎威军服的草人与一节长绳，一个翻身跃上三墙，跳上死牢房顶。
　　动作在瞬间完成。石墙外巡逻的几个虎威军士眼前白光一晃，头顶闪出一个巨大的火花来，接着大牢四周“嗵嗵”作响，周围胡同里焰火直冲云霄，刑部大牢被焰火包围了。
　　“谁他娘的放炮仗呢？！”宋平在提刑厅内吼道。
　　今日是非常时期。对前几日茹宝情行踪的监视钟保料想他可能会在今晚有所行动，便命虎威指挥使宋平亲守刑部大牢。
　　宋平出门一看，只见大牢上空完全被巨大的火光遮蔽了，引得值夜的虎威军士纷纷张望。
　　他指了身旁一队：“给我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队军士刚要离开，宋平忽的想起虎威大部都被调往城东北保卫太后，留下的只有三营，接班的四营要寅时才到，这五百人若在调些出门，万一牢内有变只怕人手不够：“别去了！！都给我回来，留在牢内好好看者，管他放什么区，谁也不许往天上看！！”
　　这一不看倒也方便了方仲、吴功简他们在房上打洞。
　　方仲压着身体，终于找到了天牢上头那五根长针，穿得极好，针尖丝毫未损。他吐了口唾沫，挽起袖子赤手空拳在房上打洞。一炮焰火腾空，方仲狠狠一掌下去，青石板顶竟让他劈斜了一块，出现一条二尺长的裂缝。
　　天牢内的尚云瑞正等着这一刻，早在昨晚她就悄悄地把房内草堆全移到这个拐角，厚厚的一垛，就连石头砸上去也只是闷闷一声。
　　石块落下来，合着又一声炮响。天牢顶上被开了个洞。牢门前的虎威军士在这密闭的匣子前来回巡视，谁也没想到劫狱者居然没通过他们面前这六扇门。
　　穿这虎威军服的草人沿长绳放下来，尚云瑞扒下草人的衣服和靴子焕在自己身上，将囚服套在草人上后，沿着长绳向房上攀去。
　　一只粗壮的手臂将她拉上房顶。手臂的主人是个络腮胡子。
　　到得房顶，云瑞立刻翻身压低身体，和络腮胡子一样趴在青石板面上。四周礼炮齐鸣。
　　“来人可是方大哥？”
　　“正是在下。先不谈这许多，”方仲指了指二墙，“跳得上去吗？”
　　尚云瑞点点头。
　　“二墙后有一茅厕，那房顶不结实，你脚下轻点。”
　　尚云瑞脸红了红，习武之人都练轻功，身飞如燕，落地无声，说什么“脚下轻点”不是看不起人吗？
　　一炮焰火响起，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上高墙，又落在茅厕草棚上，转眼间没了踪影。
　　吴功简还在茅厕门口替他们拦人下来，门口堵了两个虎威军士，正闹着要进去，一声轻响听见方仲终于带人回来，吴功简总算松了口气。
　　被拦在门外的两虎威军士怒气冲冲进得门去，只见里面两人正黄慌慌张张将一重物塞进身后草堆，为首那人立刻上前揪住尚云瑞衣领：“好啊！！你们藏了什么东西！！”
　　方仲两眼寒光，另一人已经扒出他身后草堆里的一个坛子，打开来看竟是女儿红。
　　两人哈哈大笑：“在这里喝酒，你们难不难受啊！”
　　方仲满脸堆笑，往他们手里塞上二两白银：“好兄弟，这丑事就别告诉咱们薛大人了，不然到时候他又得罚咱吃板子，咱可受不了。”
　　此时吴功简已经悄悄来到两人身后，“咣咣”两声将二人击昏在地：“塞上他们的嘴，扒光衣服，扔到天牢里把吴均换出来！”

　　元汇斋。
　　茹宝情昨日突然告病要求致仕回家休养已引起了钟保等人的怀疑，于是虎威同知王展便受钟保之令带人在西街长晋胡同周围严密监视，以防她有所动作。
　　王展自至孝三年水患后被钟保带回京城，一直在虎威当值，历经朱桐案、镇南王女谋反案已成为钟保手下一名得力干将。
　　今晚任务他亦不敢丝毫放松。自昨日酉时茹宝情从太后寝宫回到元汇斋，他便命人在西街将元汇斋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只怕茹宝情插翅难飞。
　　不过奇怪的是茹宝情回屋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神武在同知周敏，校尉楚红的带领下前往城东北开道并保卫太后，苏四留守西南屯所并负责巡街，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寅时将至，茹宝情还没有动静，王展望了望天空，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然而王展不知道元汇斋中自己一直监视的那个茹宝情其实是个假货，真正的茹宝情此时正在总司南街的胡同里指挥柳木堂的人放炮仗呢。
　　“好了，叫他们停下吧！”茹宝情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鹰头三”仇季准备下一步。
　　“我先从侧门进去，寅时一到四营三营换班，等三营出门后我会在刑部大牢里闹事，到时候你们看见我信号就抄家伙杀进刑部衙门，把我弄出来。”
　　仇季点头应了句“小心”便命人收起炮筒下去准备。
　　茹宝情顿了顿，拐进胡同里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直通刑部衙门废弃的一道铁门，门后是正在焦急等待的狱典左冲。
　　茹宝情闪身进门，对左冲低语道：“准备好了么？”
　　左冲忙从怀中掏出一身囚服，递给茹宝情。茹宝情抽掉发簪，一头瀑发立刻在风中飞散开去，接着她解下长衣，加上垫肩，将囚服换上，又戴上一副准备好的人皮面具，转身对上他：“左大人看我像吗？”
　　左冲只见过尚云瑞几面，看着轮廓却是像她的，再加上那一头乱发遮掩，在这夜里倒是能够以假乱真。
　　左冲捏着下巴想了想，又咬破自己食指，在那雪白的囚服上狠狠抹上几道，那囚服顿时多了几道血痕来。他侧了测脑袋：“这更像了。”

　　寅时更鼓响起。虎威四营已从刑部正门进入与衙门相连接的刑部大牢，三营交值，整装待发。
　　方仲、吴功简、尚云瑞、吴均手持长矛站在排尾。
　　吴均被方仲用同样的办法救了出来，而二门茅房里不幸撞上他们的虎威军士被扔进尚、吴二人所待的天牢中，昏迷不醒。
　　清点人数时，营直薛崇对这两个新面孔有所察觉，然而又被方仲塞上一锭白银压下。一行人大摇大摆出了刑部衙门，向城北虎威卫所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囚出现在距提牢厅不远的石墙上，向刑部大牢上空放出一颗紫色的信号。
　　大牢内外同时轰动了。
　　大牢内，虎威指挥使宋平气急败坏，一面命人拼命抓住这“尚云瑞”，一面让人去查她究竟是怎么出来的——二十多道门都能让犯人跑出去，朝廷养的这虎威军，竟都是蠢货吗？！
　　前去察看的虎威军士发现门锁一点没坏，守牢军士正精神的站在牢门前，只是打开牢门一看，关在里面的竟是自家兄弟，天牢上方一个大洞，望得见夜空星光闪耀。
　　大牢外，仇季接到信号后迅速带人马前来攻打刑部大门，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三营见情况不妙，立刻在营直薛崇的带领下冲回去捉拿匪徒，尚云瑞四人趁乱闪入总司南街方圆胡同盗了四匹马来，一路向南狂奔。
　　柳木堂的人从四面八方向刑部衙门涌来，仇季带人打前锋，。宋平料定他们是来劫狱的暴徒，命四营拼命挡住大门，四营只有五百多人，一面要在大牢内抓捕“尚云瑞”，一面又要低档柳木堂二千多人来势凶猛的进攻，纵使有三营在外鼎力支持，还是没能扛住，大门被仇季他们用砍刀劈出一个巨大的裂缝，眼看着这帮疯子就要破门而入，门内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囚来，满身鲜血，宛如厉鬼，手挑一杆长枪，是从虎威军手中抢来的。
　　尽管换了装扮，仇季还是能分辨出茹宝情那凌厉的眼神，他刚要冲上去帮她切断身后追兵，那“女鬼”已经转身回头狠狠向后扎下一枪，长枪穿过一个虎威军士的前胸，接着猛地借势回弹扫成一线，血沫横飞中门前倒下一片追兵来。
　　转瞬间柳木堂的人涌入刑部大牢，茹宝情已经杀到这帮匪徒尾排抢下一匹马来，策马向北狂奔。
　　刑部大牢里的暴乱已经惊动负责守卫西北城的禁军，禁军军士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