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陌陵公子

3、第三章 如初见

　　京城明珠府内。
　　“杨柳乱成丝，攀枝上春时。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城高短箫发，林空画角悲。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庭院下一男子孤立于风中，星宇剑眉间透着一份哀伤，明亮的眼眸中一丝无奈，清澈的眼底下有一丝本不属于他的忧愁。
　　“少爷，少爷，老爷回来了，叫您去书房见他呢！”本是一人沉浸在春风的轻柔下，却总有人来打扰这难得的一丝宁静，他蹙了蹙眉，兴许是知道宁静总是一时的，或本就不属于他。
　　“阿玛，您找我？”
　　“容若，前些天我给皇上上了折子，望皇上准你会内侍院，皇上已经准了，你明天一早去。”明珠十分高兴的对纳兰性德说。
　　“是，阿妈。”纳兰性德应道，脸上丝毫看不出欣喜之情。
　　“容若，回去就回去了，以前的事便忘了吧！”明珠明白儿子心中有的万般不远，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语重心长的对纳兰性德说道。
　　“儿，明白。”纳兰性德咬了咬牙，平静的说道
　　“明白就好，容若，阿妈相信三年后你一定会金榜题名，去吧。”明珠挥了挥手，示意纳兰性德退下。纳兰性德退出了书房。
　　“额娘。”纳兰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立在了书房门口。
　　“去吧。”看着儿子，纳兰夫人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你什么时候来的？”明珠虽有些不高兴，但似乎有什么事令他心情还不错。
　　“来了一会儿，见你在与容若说话，便没打扰你们。”纳兰夫人走进书房。
　　“皇上真是宽宏大度，准了容若回国子监。”
　　“是吗?那太好了。我听说这次皇上还给老爷您升了职。”
　　“是啊，皇上英明，迁我就职兵部尚书一职。真是皇恩浩荡啊！”明珠止不住老泪纵横。
　　“恭喜老爷，可是这次皇上非但没有怪罪于容若，还给老爷升了官，不知皇上……”纳兰夫人虽是一妇道人家，可久经皇室的是是非非也心里有些谱。
　　“皇上惜才，在他心里可不是为一些小事而劳神，外有三藩蠢蠢欲动，内有众亲王大臣们看着，孰轻孰重，他心中怎会没谱，要不然当年鳌拜怎会输在他手里，有些是他心里清楚就行了，不便做大让人看笑话。”
　　“还有人敢看皇上的笑话？”
　　“怎么没有？你一妇道人家这些朝里的事不便细说。”明珠毕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这天下最难做的便是做好一个懂皇上心思的臣子，可是作为叶赫金台石的后代，举步维艰的道理他又早铭记于心。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纳兰容若最后一次拿起了表妹所赠的遗帕，上面是他俩最后的誓言，他明白她的苦衷，也不怪她，他轻轻将它掩埋在院落的一角的连理树下，每撒上一抔土，就如同在他心上洒上一抹盐，只是伤口上的太久了，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早已化作无限的凄凉。“再见，表妹。”月光铺洒在庭院中，照在他柔和的脸庞上，英俊的轮廓线条是那样令人心碎。

　　三月之后，金陵府命人到苏家，道是欲选苏家小姐入汉旗，进宫选秀女，苏家上下大惊，苏婉更是没曾料想黄家三公子还未有消息，京城里却莫名将她选作秀女人选。挑灯坐，坐久忆年时，轻声抽泣间伴着无限失落。苏婉坐在床头，轻声叹了三声，泪珠儿若春雨般落下，沾湿了衣襟，打在被褥上，印成了一片片雪白的桃花瓣。
　　幸好次日，江宁府送来一物，原是一画轴，云彰捧着画轴见苏婉，苏婉看见这画轴，内心又说不出的喜悦，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卷普通的画轴，苏父还念叨着不知皇上选秀女怎会选到苏家，可苏婉明白这画轴蕴含一个男子对自己的承诺，可惜这份承诺来得太重，他是皇上，是天子，他的爱又有几人能真正拥有。一时间是悲是喜，苏婉嘴角一会儿露出一丝笑意，一会儿又紧蹙起来，苏婉自幼便读了不少诗书，原以为自古帝王多位薄幸之徒，就连那南唐后主李煜还不是嘴上说着大周后，怀里坐着小周后，虽然几日的相交让玄烨给她留下了颇好的印象，可是他终究是皇上，他能给她承诺，也同样能毁了那承诺，宫门本是是非地，一入宫门深似海，这等事本是她的禁忌，云彰可不这样想，一位小姐入了宫门便可以的皇上欢欣，将来定是大富大贵，可是苏婉心中却多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康熙十一年夏，苏婉以秀女身份入住储秀宫，所配宫女、嬷嬷不亚于寻常嫔妃，没两天，玄烨便来了，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江南那位俊秀不凡的翩翩佳公子，而是一身黄袍的帝王之相，多了一丝稳重，依旧是俊朗如星月般的眉眼，清风般温柔的眼神，相迎的是清泉般淡然的笑容，但有一种让旁人无法靠近的威严与霸气，她不敢靠近他，而是选择站在一边，保持一种帝王与妃嫔应有的距离，一句：“皇上万岁万万岁。”一下子隔得是千山万水，苏婉拜了万福，却始终低着头，她不敢抬，心绪不定，脸际上已经表露出来的是尴尬，是害怕，是到不尽的千言万语。
　　玄烨见她如此拘束，便退去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他走到苏婉面前，伸手去抓她的手，她的手在怀里紧蹙了一下，却还是被他抓在手心里，一时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映得她的两颊桃花纷飞，宛如娇艳的桃李，粉嫩的脸颊让他不禁伸手去抚，她向后退了一小步，紧蹙的眉宇间是一少女家的娇羞情怀。
　　“别害怕，他们都下去了，你可以不把朕当朕，朕还是黄家三公子。”玄烨柔和地说道。
　　“不可以，皇上是皇上，奴婢就只是努比。”
　　“有什么关系，朕特许你。”玄烨低头看着苏婉，他伸手抓她时感到她的拘谨，于是伸出一只手去抬她的下巴，缓缓的，缓缓的，一张曾经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清泉般的笑容让她心中顿时一股暖意，四目相对，她眼里有的不再是惊恐，而是清澈如溪一般的通明，胭脂粉饰得她的脸显得更加娇艳，双唇隐隐，一瞬间，他两片双唇印在她的唇上，温和得让她叫秀，脸际顿时绯红，浅浅挣扎了几下后，她也完全沉浸在这幸福中，她的身体在颤动，不是害怕，是一种兴奋。
　　“害怕吗？”玄烨问苏婉，苏婉娇羞的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是那样妩媚动人，玄烨清轻拂着她的脸颊，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朕希望这样一直拥着你。”

　　“苏墨尔，皇上知道我回宫了吗？”慈宁宫内太监、宫女们正收拾着，孝庄皇太后回宫了。
　　“已经提前几日便通知宫里了。”唤作苏墨尔的是孝庄太皇太后的贴身宫女，从孝庄十四岁出嫁到现在已经五十多年了，是孝庄最亲近的人，也是这世上她最信得过的人。
　　“是吗？怎么没有见到皇上，他该不会是忘了我这个老太太了吧？”孝庄太皇太后自从康熙亲政后便久居深宫，今次是受亲王邀请暂离皇城，虽然已经年近七旬，但当年那个满蒙第一美女的风姿犹在。
　　“想来皇上定然是在忙朝上的事，过一会儿便回来给老祖宗请安了。”这么多年还是苏墨尔最了解孝庄的心意。
　　“是吗？对了赫舍里那丫头好久没见了，派人去唤她来，让我好好看看她的身子骨给太医院的那些老小子们调养得怎么样了？”当朝皇后赫舍里是四大辅政大臣之首，一等大臣索尼的孙女，领事卫内大臣噶布喇之女，十三岁时便入宫为玄烨之后，她本性温良，风姿卓著，本也是个开朗的女子，可是康熙六年一场大病夺走了她心爱的儿子承祜，自此之后她的心便落下了毛病，一直在东暖阁内静养。承祜是玄烨最喜欢的儿子，孝庄本身也是十分喜欢这个恬静的皇后。
　　“是，奴婢马上命人请她来。”

　　“你愿意做朕的女人吗？”玄烨轻抚着苏婉的额头，苏婉顿住了，玄烨也感到了了她的沉默，“怎么了？不愿吗?”玄烨松开苏婉，苏婉转果身躯，背对着玄烨，一句话让她如此不安，她不知怎么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玄烨，玄烨从身后抱住苏婉，是那样轻柔，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害怕，朕会好好待你的。”便半推半就带着苏婉走到床边。苏婉的身体在颤抖，她不知是什么让她这么害怕，当玄烨极其轻柔的抬手去解她的衣衫时，她竟想躲开，她向床边挪了挪，玄烨又把她揽了回来。
　　“皇上，您一定有许多事要处理，还是不要…”苏婉不知怎么变脱口而出。
　　“没关系，那些事情不打紧。”玄烨倒并不是太在意。
　　“可是皇上，我不想。”苏婉颤抖的比先前更加厉害，眼睛里竟泛起了盈盈泪光。
　　“不想？是真不够轻柔吗？”玄烨停住了手。
　　“不，皇上，不是您的问题，使我还没准备好。”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苏婉粉嫩的脸颊滑过。
　　“那就算了吧，朕不想逼你。”玄烨看苏婉那样害怕，怕是她还不愿，但还是揽了她好一会儿。
　　“皇上！”皇上身边的太监梁九功在外面叫道。
　　“什么事？”玄烨揽着苏婉一刻都不想放开她。
　　“太皇太后有请皇上移驾慈宁宫。”
　　“慈宁宫？”玄烨皱了皱眉，轻轻推开苏婉，“老祖宗找朕，朕先去去，有什么不惯的，就交由宫女们办吧！”走近苏婉，用手抚去脸颊上的泪花，“朕不会逼你的。”
　　苏婉顿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得瘫在床上，那一刻她真的怕极了。
　　一连几日皇上都没有来储秀宫，苏婉以为玄烨是遵守他所说过的话，而且他是皇上国事繁忙，可是接下来的半月，他是来了，不过是看看苏婉，喝了一杯茶就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在苏婉的心里滋生：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日，钮轱禄•园儿来到储秀宫。
　　“苏姑娘，别来无恙吧！”宫女紫苏为园儿格格端上了上好的贡茶。
　　“嗯。”苏婉明白皇宫是个是非地，与园儿格各又不熟，所以只是礼节上的应了一声。
　　“苏姑娘不必太拘礼，我虽是格格，但不兴那谱。”园儿站起来走到苏婉身边，双手搭在苏婉肩头，古灵精怪地说道，”噢，对了，我现在不应称你苏姑娘了，不知姐姐被皇上封了什么嫔？”
　　“我？还没有。”
　　“啊？这么说来，你和皇上还没…那个？”圆而大为惊奇，睁大了眼直盯着苏婉，苏婉直摇头，“天呀，你可是进宫有半个多月了还没有圆房，太夸张了吧！”园儿乌珠婉转，上看看下看看，巴苏婉打量个遍也未看出苏婉有什么不对，转身对身边的宫女们说：“你们都下去吧！”侍女们都退了出去。
　　“格格，你这是做什么？”苏婉大为不解的看着园儿。
　　“我这个表姐夫还真能忍得住。”园儿半天才说出一句。
　　“忍得住？”苏婉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格格是否知道皇上对我另有隐情。”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姐姐不要想得太多了。”园儿看出苏婉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可是她不知该不该更她说。
　　看到园儿格格一付支支吾吾的样子，苏婉心想事情决不简单，“格格，若是发生了什么事，还希望你不要瞒我。”
　　“其实也没什么，苏姑娘你知道你是汉家女子，虽然入了汉旗，又是有名的词人之后，但是老祖宗似乎不喜欢汉家女子，要表姐夫把你送回江南去。”园儿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上了苏婉，苏婉听了园儿的话，顿然木在那里。
　　“就因为我是汉家女子？”苏婉一时间矗在那儿，泪眼盈盈，她强逼着自己镇定，她抓住园儿的手。
　　“还有我听说你在江南加入了一个诗社，这个诗社与前明有关，皇奶奶觉得不好，皇家又最禁忌这个，所以……”园儿见苏婉这般，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不过苏婉毕竟是个聪明人，她真没想到朝廷连她参加的前明东林党遗留下的诗会都被查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个事会不过是论及一些前朝故诗词，从不参与政治，为何今日却成了把柄？
　　“格格，我会怎么样？”
　　“还不知道，这两日表姐夫为了这事在于老祖宗闹着。”园儿叹道，竟了好一会儿，苏婉无力的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苏姐姐，你去哪儿？”园儿见状不对，一把拉住苏婉。
　　“我要见皇上。”苏婉觉得这儿皇上虽然来了，也一直微笑的看着自己，却完全发现他眼中的不同，他的心其实是苦的，可使自己却完全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见皇上？你要对他说什么吗？新进宫的秀女未经皇上传召不得私见皇上。”园儿不太明白。
　　“求求格格了，只有您能帮我见到皇上。”苏婉一下跪在园儿面前，园儿惊恐地将她扶起，可是苏婉已经打定主意，双膝像是被定在了地上，怎么也扶不起来。
　　“快别这样，你先起来再说。”园儿格格也扑通一下跪在苏婉面前。
　　“格格…”苏婉含着泪花对园儿呼唤道，园儿一下被她眼睛中所透出的坚毅震撼到了，那是一个真情女子的千斤重的泪水。
　　“好，我带你去。”园儿虽然不知道她见到他会说些什么，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愿意帮她，仿佛两人是上辈子的姐妹，这辈子的感情依旧那么动容，为了她，园儿也豁了出去，缘分就是这样，相遇的霎那才发现那个冥冥中寻找了多年的人。
　　“可是格格你说……”
　　“放心，本格格自由办法。”园儿乌珠一转，仿佛对这件事十分有信心。
　　苏婉被园儿扮成了个小宫女，随园儿来到御书房，却不见皇上，管事的太监说皇上在南书房议事，可能要登上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便只好侯着，苏婉第一次进入御书房，这儿不愧是天下经典古籍的第一收藏地，苏婉不自觉地翻起了书架上的书籍。
　　“纳兰公子！”门口管事的太监看见纳兰性德来了，忙作揖向拜，毕竟纳兰公子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些做奴才心里也有数。
　　“梁公公，皇上在吗？”纳兰性德虽然年纪预玄烨相差无几，但是言语减少了些许霸气，更多的是儒士气息。
　　“皇上在南书房议事，皇上交待了，若是纳兰公子来了，便自行取书，书就在架上，纳兰公子若是喜欢就拿去。”管事的太监是玄烨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太监梁九功，皇上有什么事都是他传下去的，这点纳兰性德自是知道，既然梁公公都说了，就道了谢进入了御书房。
　　“可是纳兰公子，园儿格格她…”梁九功刚欲说道，却已不见纳兰公子的身影，“她在里面，还有……”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纳兰性德听见御书房内堂里传出隐约的女子声，边放慢了脚步探了进去，“雕栏玉器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念词的女子声音虽然轻柔，但字字间透着一股淡淡地哀伤，纳兰性德倒也没有太惊讶：皇家就是这样，入选后宫的女子不计其数，可真的能讨得皇上欢心的又有几人？多情总被无情恼。看来不过是宫廷又多了一个痴情女子，皇家妃园陵寝又多了一具活死人罢了。但是为何这个女子能念得如此传神，仿佛将人一下子便带到七百多年前的宋廷，李后主面对家破山河亡，小周后被宋主夺取后那种生不如死的那种情感是那么强烈，究竟这个女子心中有着怎样的悲伤竟有升不如死的感觉，就算是打入冷宫的人也不可能进得了御书房？
　　园儿虽然也在御书房内，却也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原以为是皇上来了，便倚着书架想吓吓玄烨，却不想是纳兰性德，此时苏婉全然未知，还在念词，万一遇着，可不得了！圆儿忙捂住苏婉的嘴：“有人来了，你在这儿，别作声。”苏婉也被吓着了，眨了眨宴会了意。
　　“纳兰公子，今天怎么有空上御书房来了？”
　　“是格格。”纳兰性德本以为见到的不过是一后宫女子，却不想园儿格格突然站了出来，惊了一惊，连忙下跪行礼，“奴才纳兰性德见过格格。”
　　“起来吧。这儿又不是外面，免了这些礼节吧！”园儿本就有些心虚，便示意他起身。
　　纳兰性德？是他？莫不是顾先生口中的满清第一大才子？苏婉心惊了一下，听着园儿与那男子的对话，忙轻轻的挪着步子，向园儿站的那排书架偷偷张望起来，可是隔得有些距离，望不见那人长相，苏婉睁大眼睛向看清那人的相貌，却也只看的大概：那人衣着华丽，锦绣衣衫上绣着满清贵族特有的图文，身材修长，不同于一般满清粗犷之人，脸颊白净像是戏曲中的翩翩家公子一半。
　　“格格怎么有空来御书房？”
　　“我是来……。”园儿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本就担心苏婉被他瞧见，可是他问了又不能愣在哪儿，这个纳兰性德还真会挑日子。“我是来找皇帝哥哥的啊！你这人真奇怪，本格格到哪儿还要向你备案不成？”园儿本就心虚，不知怎么提高了音调，把纳兰性德一下子问住了，也把在一旁的苏婉下了一跳。
　　“格格误会了，奴才方才进来时，听到有人在念李后主的词。”纳兰性德知道自己多话了，看了一眼园儿，连忙解释道。
　　“是本格格在念啊！”总不能说是苏婉在念吧，园儿乌珠一转干脆的回答道。
　　“原来是格格啊！”纳兰性德觉得那女子的声音远不是园儿格格那样爽朗，而透着一股悠远的神韵，可是格格开了口，就是了。
　　“怎么？本格格念得不好吗？”园儿见纳兰性德有些不信，便又开始强词夺理起来。
　　“不是不好，格格那词写得悲伤情景不应是格格念出的，那是一首亡国之君凭吊故国的殇情之作，生于乐世的格格怎么可能喜欢这种词作，更何况还是汉人的？”苏婉倒也明白，像纳兰性德这样熟读古诗词的才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也只有园儿一人蒙在鼓里。他却不平凡。
　　园儿见纳兰性德并无离去之意，便略倾着身子向后张望，却见苏婉偷偷伸着头向外张望，大惊，忙向后退了几步，侧着身子挡在纳兰性德前面，纳兰性德见格格突然靠近，忙退后几步，园儿示意苏婉退回暑假，苏婉无奈只得收回脑袋。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格格心境为何如此悲？”果然不出苏婉所料纳兰性德听出弦外之音。
　　“悲伤？”园儿没以为这首词有什么哀伤的，便胡诌起来，“是本格格的爱马近日去世了，本格格十分悲伤。”
　　“李煜《虞美人》竟给园儿格格联系成爱马死了？看来念词的一定另有其人。”纳兰性德心里念叨。
　　“格格啊，这首《虞美人》不是您说的这个意思，其实是…”苏婉在一旁直摇头，只怕李煜若泉下有知，定然死不瞑目了。
　　“格格请节哀。”纳兰性德知道园儿格格一定有事相瞒，便不做多问。园儿以为纳兰性德真信了，便装佯抽泣起来。
　　“谢谢，我听说，今年举试你因病并未参加，真是可惜了，你是我们满清第一才子，你若去了，皇上定点你中一甲。”
　　“哥哥妙赞了，奴才不过是一介书生，比别人多作两首词罢了，担不上第一才子的名号。”纳兰性德总觉得今日园儿格格怪怪的，又说不出个缘由。
　　“罢了，你且安心读书，皇帝哥哥看重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失望。”园儿少有的语重心长起来，她想相持太久恐会生疑，于是示意苏婉退身出去。
　　苏婉小心的从一旁的架子绕了过去，深深地望了一眼纳兰性德的背影，纳兰性德此时并不知晓身后于一个女子再看着他，忍顾间苏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遗憾之情，可是此时她不知有更大的灾难在等着她，兴许此时对她来说造成的遗憾可能是一生的。
　　纳兰性德并不知道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在此时正缓缓走出御书房，带着遗憾走向另一个世界，他漫步在御书房的书架间寻找《孟子》时，一样东西搁着了他的脚，他俯下身去看，原来是一块翠绿通透的于是，乳白色的玉石，麒麟的模样，拾起来浅看，不过是一寻常人家的东西。但他一瞬间似乎确定了什么：圆儿格格隐瞒了什么，那个女子究竟是谁？眼神里透出一丝明亮的广，仿佛有了头绪，紧蹙的眉头平缓了许多，那块玉石还留有余温，像是刚刚才掉的，玉石本身还留有一股扑鼻的幽香，花香淡而清新，这味儿与格格身上香囊所散发出的香味不同，那是一种凝远幽静的气息。
　　“刚此你也真是的，不是叫你回避一下么？”园儿长吁了一声，可是苏婉却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圆而止了步子却发现苏婉还在向前走，“苏姐姐！”园儿上前一把拉住了苏婉，“你是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方才那是…？”苏婉还在想纳兰性德的事情一时失了神。
　　“那人是纳兰性德，是我皇帝表姐夫眼前的红人。”
　　“纳兰性德？”
　　“怎么，姐姐认识？”
　　“没有，只是以前在江南时听说过他的事，好奇而已。”
　　“怪不得你那么想见他的模样，他呀，在你们汉人眼里是有名的才子，也是唯一认可的满清贵胄。”
　　“格格言重了。格格，为何叫皇上为表姐夫？”
　　“因为当今皇后赫舍里是我表姐，其实我应叫她姐夫，因为我姐姐也是他的妃子，可是表姐为后，姐姐为妃，叫惯了。”不愧是皇上的后宫，三千佳丽真是不少，没想到还是自家姐妹。“这后宫几家妃子多半是远房表亲，多少有一些渊源。”
　　“许我不是，皇上才会喜欢我。”苏婉一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古以来皇帝纳入后宫的妃子家族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就算是平民人家一旦的皇上欢欣的，马上在朝廷里便有一股自家的势力，苏婉家典型的书香门第，又是独女，自当不会生出门庭大户势力危及皇家，想到这儿苏婉不敢再多想，她希望一切只是猜测，因为她所盼望的爱情不应是这样披着政治外衣的，可是她所期望的人真的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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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节是纳兰性德第一次遇到苏婉,可惜阴差阳错没见到面,不过在纳兰性德心里已经注定会产生异样的情感,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真性情的男子,同时也会看到康熙作为帝王的无奈,希望大家多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