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陌陵公子

2、第二章 一相逢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春雨。小晕红潮，斜留鬟心只凤翅。
　　二日上午，苏婉出城送顾贞观离去，此人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一阵风，吹过了金陵，吹过江南，也难的沉沦了一年之后，顾贞观经汪琬点拨豁然开朗，以前那个衣衫褴褛，两鬓胡腮的醉汉顿然变为一位风度儒雅的布衣书生，眼神里少了一分落魄，多了一分坚毅，春风拂面，浅吹两岸杨柳，河畔上，两道旁，新蕾初放，书生莫旧颜，扶新貌，倒也令人赞叹，两岸青山，相送数里，待来年春暖花开，又添新颜，轻风吹取的积了多时的尘埃，流水送来了来年的希望。
　　玄烨踏入了宝香斋，迎面而来是一阵清新明目的檀香，柜上的吴老掌柜，正打着珠算，见来了位俊朗的公子，便热情招待起来，起了杯上好的余钱龙井，书斋里摆放了不少名画，王羲之的《兰草图》，张旭、怀素的狂草，展子虔的画，唐伯虎的《十美图》，宋徽宗的《百鸟朝凤图》，尽是精品。
　　内室清帘拂动，出一老者，年岁约摸六旬，面色温文，慈眉善目，玄烨起身迎了一下，老者见来者是一少年，英气不凡，帽沿上向明黄色的丝边，身着苏州山好的雪缎，腰间所别以通透翠玉少说也值百两，乃是上海的蓝田玉石，大惊之余细细观察少年眉宇间霸气十足，两眸透明坚毅，面颊温润，乃是大幅大贵之相，汪万遇人无数，也是面相，此少年面向极好，不可怠慢，于是亲自接待玄烨。
　　玄烨见老者年纪虽长，却也布衣长衫，花白长发，长须及胸，硬朗的恨，想来定是书生口中的江南名士汪琬了。
　　“公子来我们宝香斋，想来也是识画之人，不知老朽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您就是汪老先生，晚生有幸拜读过大作，今日得见真人，真是三生有幸。”
　　“公子妙赞了，只不过是涂鸦之作，惭愧得很。”
　　“我听所您这儿有不少名家之作，慕名而来。”
　　“确实不少。”汪琬起身转身取下正中一幅丹青，放在案上，又用青羽毛担拂去上面的纤纤细尘。“公子且看，此乃宋徽宗的《百鸟朝凤图》。”
　　玄烨上前品评，果真如老者所言是一幅好丹青，百鸟朝凤，金凤舞天，一百只各式各样的鸟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是一幅好画！”玄烨不禁赞叹道，但细细看看，那嘴角的笑意又收敛了许多。
　　“公子若是喜欢，便赠与公子了。”汪琬示意吴老把画卷包好。
　　玄烨一把拦住汪琬，半开玩笑的说道，“是好画，不过老先生为何要送我一幅仿作？”
　　汪琬放下手中的画卷，面色平和地坐下，掠须望着玄烨，“公子此话怎讲？”
　　“先生是欺我不识好画？”玄烨见汪琬明明知道这画不识真的却故意说要送给自己有些气，故意提高声调，笑容也收敛起来，认真地看着汪琬，而汪琬一语不发的点了点头，略带欣赏的望着玄烨，停了片刻。
　　从小楼上传来一曲丝竹之乐，此曲气定神闲，音虽销却意难散，妙不可言，玄烨闭目倾听，眉宇间宽和了许多，一曲罢，从小楼上走下一妙龄少女，玄烨一见是昨日那丫鬟，她手里捧着一长长的紫檀木盒，轻轻放于案上，木盖打开盈盈间升腾出一阵清新的兰花香息，丫环小心翼翼的取出画卷放于案上。
　　“哈哈……原以为老朽的画已是登峰之作，却不想还是让公子识出了，见笑，见笑。”汪琬将画卷推至玄烨面前，玄烨轻轻打开那卷画，见那墨色，纸质心中惊叹道确是好画。
　　“确是徽宗真迹，好画！”
　　“看来公子也不呆吗？”丫环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姑娘此话何解？”
　　”你那日愿花二十两买一书生仿作，今日却能看出汪老师仿作，你这人好生奇怪？”丫环乌珠婉转，嘴露笑意，甚是可爱。
　　楼上琴瑟之乐忽止，楼阶中走下一人，足履轻盈，珠帘颤动，盈盈作响，轻拂间，走出一身材曼妙的少女，想来古人那句“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便是来形容此少女的了，玄烨心神不由得一荡，女子上前拜了万福，虽无言语，可空气间弥漫了一阵醉人的气息。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人家只是实话实说，有哪个明白人会买么？”丫鬟嘟着个小嘴应道。
　　“你呀，公子请别见怪，这丫头说话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女子举止间透着一股大家风范。
　　“不会，不会。”玄烨一时间倒觉得自己唐突了。
　　“这是我的学生，姓苏，闺名一个婉字。”
　　“小生姓黄，家中排行第三，苏姑娘，有礼了。”
　　“黄公子。”苏婉应道。
　　“黄公子，老朽有一事不明，敢问公子为何愿花二十两买仿作？”
　　“我见那书生落魄，但画工底子甚好，向来是个人才，这样有才华之人，若能为朝廷所用，一定可为天下苍生造福。”玄烨不知为何在苏婉面前不由得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原来公子想得如此深远，折杀小女子了。”苏婉想来看不起富家子弟，难得眼前这位公子心怀天下，气度不凡，不禁打心底称赞。
　　“小姐不过好心，怎是错事？”玄烨见苏婉有些不好意思，急切说道，似乎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公子莫急，我只是说笑罢了。”
　　汪琬命人起了茶水，三人闲聊起来。虽是闲聊，但玄烨的少年持重，言语间恰到好处，让苏婉不禁对这位京城来的黄三公子产生了好奇，同龄人中长相俊美不在少数，但大多在士族庇护下长大，很少能有人关心天下，以天下为己任，更别说是商贾之流，薄情之人利字当先，能像玄烨这样的少年是钱财为身外物，有懂得惜才的当今又有几人？
　　在玄烨眼里苏婉犹如山间灵动的溪泉，清澈见底，不若大海的一望无际，不若湖泊的深不可测，不若江湖的蔓延无常，而是冷清的静，一双望穿秋水的眼眸见真，玄烨见过许多女子，脂粉气里见真性情，苏婉的妆衬的粉嫩的脸颊教研如三月里的桃花，纯得清爽，淡得舒服。这是他在远离了宫墙之后第一次与一位女子相谈，没有君臣之礼，没有宫墙之隔，只有知己相交，此情此景，也许和纳兰性德相谈都无法做到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让他的坦然了。
　　夕阳西下，雁归南山，玄烨离开小楼，不知为何，在他心中萦绕着别样的情怀，心中像是被什么扯住了，步步难行。汪琬把那幅《百鸟朝凤图》收于紫檀盒内，赠与了玄烨。
　　苏婉看着玄烨离开，明白他许是一个过客，一各国可在主人心底留下的永远只是一个背影，她不想看见他的背影，因为这个少年让她感动，她并不书生气，但无论结局是什么，很快她便会忘记他，在心底只留下一个名字，她或许不知道这个男子不仅将她领进了大清王朝的王庭，还为她一生带来一段刻骨铭心，致死不渝的情感。
　　玄烨回到客栈，一只拿着那幅宋徽宗的画在看。福全见了想来多于那宝香斋有关。
　　“二哥，朕今天去了宝香斋。”
　　“那家古玩店？”
　　“真今天见到汪琬了，朕手中这幅画便是他送给朕的。朕还和他的学，学生聊了许多事。”玄烨心情很好，仿佛有许多话要与福全说。
　　“他的学生？”福全听出玄烨话中有话。
　　“叫苏婉。”玄烨脱口而出，完全无了拘束，福全还是第一次听到玄烨直呼哪家姑娘姓名。
　　“是江南第一才女，苏茂卿的女儿？”福全听说过。
　　“二哥知道？”
　　“只是听闻，对了皇上，明珠大人上了折子说纳兰性德的身体已经痊愈，问是否可回内院府侍读？”福全把折子递给玄烨。
　　“他终于想开了？缓缓再说吧，我们满清能出他这样的人才固然好，可是他那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了就好了。”玄烨看了明珠上的折子道。
　　“皇上也知道他的脾气，纳兰他毕竟年轻气盛，所以……”
　　“二哥，说实话朕也很欣赏他的才华，他的为人，只是他早晚会被他的性格害死，朕也很希望他能明白现实，通嫔的事事以至此，朕不想再谈了，只要他不要再在朕眼皮子底下干那傻事，朕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过真是可惜了他的才华。”
　　“皇上是指今年科举的事？”福全明白玄烨真是为纳兰性德的才华感到惋惜。
　　“让他回内院府吧！”玄烨回过头对福全道，有时真是为他感到惋惜，多情中被无情恼，有这么一个强势的阿玛，他的执著到头来只会使他痛苦的根源。

　　“小姐，今日那人……”丫环断了茶碗进了苏婉的闺房，苏皖正若有所思的在那儿望着《昭君出塞》图。
　　“心胸宽广，是个有作为之人。”苏婉淡然的道。
　　“云彰也觉得那位黄公子与众不同。”丫环放下茶碗。
　　“是个心地和善的人，心怀天下，志向高远。”苏婉转身走到案前，看着茶碗中自己的影儿随波散动，仿佛镜中月、水中花一般，“不过他没说真话。”
　　“嗯？”云彰不明白苏婉的意思，“小姐的意思是他隐瞒了什么吗？”
　　“知己贵在以诚相交，他贵气不凡，看他身上所穿着的衣料便知他非富即贵，如此商贾天下莫不知几位，也未曾听说京城有黄姓富商。”苏婉双眸紧盯着水中的倒影，似有无限感慨。
　　“既是这样，小姐要小心的好。”云彰将茶碗中水道入另一只茶碗，浸了浸，热气腾空化作缥缈。
　　“一个名字罢了，他不愿讲，定有他的难处，何必多问呢？”
　　月夜下，薄云遮雾，佳人倚窗，清风徐徐。
　　“小姐，把窗关了吧！”云彰从架上取下薄衣披在苏婉肩头，“小姐，在想他么？”
　　“没有，月光很美。”苏婉的眼眸盯着朦胧的月光，不知为何今夜难以入眠。
　　“小姐，那黄公子不若纳兰公子吗？”没想到云彰会突然这样一问，苏婉不知如何应答。
　　“黄家公子，不知比以往见过的达官显贵家的公子要强上千百倍。”苏婉答时，思绪间又见白日里与他相谈的情景。
　　“所以黄家公子比纳兰公子好喽！”云彰偷捂着嘴笑而道。
　　“你这丫头又知道。”苏婉用手指轻轻戳着云彰的脑袋。
　　“怎么？莫不然小姐是心意那纳兰公子。”云彰用手摸了摸脑袋。
　　“你这丫头！纳兰公子是满清皇族子弟又怎么会见得我这江南汉家小女子？”苏婉确是被那日顾贞观说得对那纳兰性德心弦一动，不过说不过是口头上的，究竟那纳兰公子怎生模样，苏婉想来是无缘得知了。
　　“所以今日我见那黄家公子挺好，模样俊秀，又气度不凡，小姐不会不知他对小姐有意吧？”
　　“瞎说。”见云彰越说越离谱，苏婉有些恼。
　　“我可是实话实说，见他见小姐那七魂丢了的样儿，便知他对小姐有意。”云彰一本正经的看着苏婉说。
　　苏婉未应，只是轻轻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云彰少年不识愁滋味。
　　二日上午，玄烨随着福全见了与吴三桂在江南有密切往来的巨贾的管家，管家本就对吴三桂怨恨很深，原是当年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结下的怨恨，便把主子与吴三桂勾结，又军火往来的事告诉了玄烨，云南与江南商贾勾结的事放才有了眉目。
　　玄烨办完了正事边去了宝香斋，福全没让跟。不知为何与苏婉相见如故，放下了皇上的身份，玄烨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商贾，与苏婉君子相交。
　　上午玄烨去了宝香斋却没见到苏婉，云彰捎来口信，苏婉跟老爷回苏州老家了，半月不会回来，玄烨一阵失落，勉强向汪琬道了别，这笔资却异常沉重，盛开在心中的希望，如被风雨呼啸般，片片凋落。
　　断魂无据，万水千山向何处。没个音信，尽日东风上绿除。
　　玄烨浅浅的忧愁间又多了一道，不过于一般的国家大事不同，这道落在的是他的眉头，可在的却是他的心头，万般无奈，许是与伊无缘。玄烨已出来数月，大臣们已经为三藩之事，争得不可开交，玄烨的心虽然系着苏婉，但他明白是时候会去了。

　　夜里，窗外竟是飒飒的风雨声，说来也怪，江南的三月如此阴晴不定，还是少见，苏婉未眠，倚在床头，微弱的烛光在颤动，映在那《昭君出塞》图上，苏婉无端又想起那首词来：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玄烨也未眠，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便起了身，静坐于台前，许是风雨声太大，扰得人心乱，望着放在案前的紫檀木盒，烛光颤颤，若隐若现，平日里此时他还在御书房批阅大臣门所上奏折，些许八字就是那时形成的吧！玄烨笑了，用手指摸了摸眉头，与他相遇不过几日，可是她那望穿秋水的眼眸却一直在他心头。很想去拜会她，毕竟她是一女子，万一生了误会，也免不了误了她的清白。思量再三，他挥毫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次日福全来到玄烨屋里，见玄烨睡得深沉，便不好打扰。与退出房间时，见案上有一首诗，请到了几句，便将其放在紫檀盒中退了出去。

　　“小姐。”云彰低声探门。
　　“什么事？”苏婉倚在榻上翻阅《诗经》，被云彰急促的脚步声唤起。
　　“小姐，黄公子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云彰轻轻推开门，手中抱着紫檀木盒。
　　苏婉下了榻，披着白色的长衣，身子单薄，虽是素面朝天，但也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纤纤细手从单薄的衣袖中伸出，肌肤雪白通透。
　　“来人说了什么？”
　　“我听张伯说，来的是一二十多岁的男子，面相稳重，想来应当不是黄公子。小姐，你说他派人送这个给你做什么？”云彰好奇的望着那紫檀木盒，有望了望苏婉。
　　“张伯有说什么吗？”
　　“张伯没说小姐的事，来得也没问。只是一定要张伯把这个送到小姐手上。”云彰指着案上的紫檀木盒。
　　苏婉打开木盒，盒内除了放着画卷外，还放着一张纸，苏婉将其去处，放在窗台上，是一首古词，苏婉细细端详一会儿，嘴紧蹙了一下。
　　“组度离哥，长亭别宴。香间已隔扰回面。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掉依波转。画阁魂消，高楼月断。斜阳只送平波远。无穷无尽实力筹，天涯地角寻思遍。”后面还有一句：明日晌午，离沉远行，公子相邀，盼见伊影。“字体却与前面的大不相同。
　　“小姐，怎么了？”苏婉眉头紧蹙，仿佛出了什么忧心的事。
　　“长亭相送。”苏婉半天方才吐出四个字。
　　“他要走？小姐，那可怎么办？”云彰真心为苏婉急。
　　“他终有一天要回到他来的地方，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苏婉虽是忧心，但这样的结局她心中早有数，“他昨日也去了宝香斋？”
　　“去了，去了，坐了大半盏茶的时间才走。”云彰急忙答道，“他每天都去宝香斋，不过，心却不在画上，小姐，我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
　　“你这小丫头才多大，怎知他心里的想法？”苏婉看了看云彰。
　　“他看上去是富家子弟，但言行一点也不像个纨绔子弟。”云彰轻声说道，好像挺欣赏这个黄家公子的为人。
　　苏婉半天没吱声，仿佛对云彰的画像入神了。
　　“汪老师对他的印象也甚好，说他不经有贵气，气度不凡，是人中龙凤。”云彰为苏婉更衣，“王老先生说的话靠得住，他阅人无数，应该错不了。”
　　“许是吧！”苏婉更好衣衫坐在妆台前，浅浅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小姐切不可意气用事，失了机会。”苏婉轻拂着自己的头发，浅浅叹了口气，旭日升起，天明亮起来，树梢间还沾染着露水，一双鸟儿在枝头鸣叫，曹建一双蝴蝶飞舞相环。
　　又是离歌，到不尽心中万千愁绪，那个人真的值得相思吗？不知为何心里总环绕着那公子的身影，心中像被什么牵扯着。

　　玄烨与曹帮详谈时有些心不在焉，福全看在眼里，全然明白玄烨心中有牵挂，明日便要离去，可是，但愿苏小姐能明白。
　　“皇上，臣有事启奏。”虽然福全不知当不当讲，不过还是管起了闲事。
　　玄烨回到客栈，发现那紫檀木盒不知所踪，急忙寻找，仿佛是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完全没有把福全的话放在心上。
　　“皇上是在找那紫檀木盒？”
　　“二哥知道？朕明明将它放在案上，怎么没了？”
　　“皇上不要找了。臣已将它送还给苏家小姐了。”
　　“什么？”玄烨大呼一声，一时间脸色变得煞白，好像被人夺取了重要的东西，坚毅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很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谁让你这么做的?”
　　“臣看皇上一直为此事苦恼，干脆断了皇上的念头，皇上也知您与那苏家小姐也知是萍水相逢，现在事了了，皇上也是时候回京了。”福全明白玄烨会生气，不敢抬头望玄烨，空气间一时静谧得可怕。
　　“二哥，你做得并没有错。”玄烨终于开口了，不过语气相当平和，“朕不怪你。”平淡的语气间透着无限哀伤，望着玄烨的背影，时间和空间仿佛一下子被拉得很长，悬在半空的心也落了地，有些事还是瞒着比较好，福全微微笑了一笑。
　　这一夜风起云涌，月色难遮，窗台上发出瑟瑟微响，夜难静，心更难静。
　　春风萧瑟，微风拂面，绿草茵茵，蝶飞蜂舞。
　　玄烨正欲离城，且见苏家马车缓缓徐来，玄烨先是一愣，止住了脚步，细细看那马车，正是苏家的。
　　“公子要走为何不说一声？”车帷内传出熟悉的声音。
　　“事办完了，应当回去了。”望眼欲穿见不知是悲是喜。
　　“回京城吗？”
　　“嗯。”
　　“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苏婉见玄烨回答如此平静，有些急了。
　　“我家很大，奶奶管我很严，恐再想出来也不是易事。”玄烨叹道，苏婉再也按耐不住，从车上下来，二人双目相对，盈盈不语，云彰在一旁直着急，但还是遣走了车夫，福泉也拉着园儿走到一旁，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二人。
　　“我们再不会见了。”苏婉有些哀伤，玄烨见此心中实在不忍，欲抬手趋赴苏婉的脸颊，可是终没这样做。
　　“恐怕今日一别，在见之日遥遥无期。”玄烨上前几步，两人相近的几乎苏婉的头都可以靠在玄烨肩头，苏婉向后退了一步。“你跟我走，好吗？”玄烨一把将苏婉揽入怀中，苏婉湿润的双眸，晶莹的泪划过脸颊，轻轻地在玄烨的手背上，一霎那，万丈火花。玄烨的心被深深镇住了，虽在后宫平日里没少见妃子落泪，却比及苏婉那样沉重。一瞬间玄烨希望时间可以凝结，让这一刻化作永恒。
　　“我…我不可以。“苏婉轻轻推开玄烨，地上抽泣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玄烨紧紧抓着苏婉的肩头，不相信她会对自己说不。
　　“我不知道。”一时间苏婉的心好乱，她不知为何自己会对他说出一个“不”字，也许她对他的感情远不及他对她来得强烈。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相信我，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玄烨用手指轻柔的拭去苏婉脸颊上的泪珠儿，那份深情让人看了心醉。相见无语，唯有泪千行。
　　苏婉没有作答，她不知是否真的喜欢上玄烨，亦或只是那一瞬她冰冷的心被选业的一腔柔情所打动，他坚毅的眼神中透出的那份执著，让谁看了都会相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今有事，须先还家，你且等我。相信我，我定派人来接你。”
　　苏婉应了一声，去让玄烨等一下，命云彰取下紫檀木盒，“这个你且拿去。”苏婉把紫檀木盒递给玄烨，玄烨接了下来，打开紫檀木盒，取出画卷。
　　“我且把画拿去，约为信物，来日再见时以此为盟。”苏婉望着玄烨，秋波婉转，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吴山情，越山情。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萧萧春风中，玄烨离开了金陵，来时他是一个一腔热血的少年公子，去时多了一份柔情，兴许他坚定于对苏婉的感情，但他能给苏婉的只不过是一句承诺，他只希望苏婉明白自己的爱是真挚的。
　　杨柳依依下，苏婉目送玄烨离开，望着那马车消失在空旷的田野间，泪水还未干，紫檀木盒抱在怀，有一瞬她真地爱上了他，但究竟那份酸楚的感觉是爱还是只是不舍一个知己的离去，她也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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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