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试探与却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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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被这过于直勾勾的注视盯得有些害羞了，面前的女生渐渐微红了双颊，她讪讪地收回了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坐立不安地虚了视线。
她看上去并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但尽管如此，善良和温柔还是让她没法就此放下竺沙井不管：“你……还好吧？”她犹豫着又重新伸出手来，试图能借力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
竺沙井见状连忙挺直身子用力地摆起手，“我、我很好！”
她倏地站起身，抱起厚厚的书本退了半步有余：“抱歉，是不是挡到路了……？”
“没有这回事。”对方摇着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她乖乖顺顺地欠身像是又在说“你不要紧就好”，本是打算告别离开的，视线却不小心越过竺沙井对上了远远朝这里望过来的宁次。
“欸？”她一愣，双手拢到胸前一时间像是无处安放。
不过这种慌乱仅仅是从她的脸庞一闪而过，女生很快将表情调整回一个暖洋洋的笑容，她朝宁次微微颔首，应该是友好地朝那边打了个招呼。
竺沙井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去，恰好看到宁次回应她的一下点头。
他们一定早就相识了，女生判断道。不过在试图去探究这点之前，竺沙井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感觉自己跟前的这人面熟了。
“请问您是日向……？”
“啊、我叫日向雏田，不用对我用敬语的。”
雏田下意识地抬起手背用光滑的皮肤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她舒展开嘴角，白皙整齐的贝齿露出了几颗，她柔声询问了竺沙井的姓名，却显然，真正的注意力随着宁次的靠近而不着痕迹地在移动着。
“雏田大人。”男生无从知晓两人间正在进行什么谈话，他恭敬的称呼恰好打断了竺沙井尚未出口的自我介绍。
“真巧啊，宁次哥哥。”雏田也立即应声道。
而竺沙井立刻意识到了两人称谓上的不同，心里不住咯噔一声：难道说这位就是日前宁次对自己自白过的，日向宗家的大小姐？
心不由自主地缠拧了起来，女生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放缓了不少。她无法想象宁次和这位雏田会怎样相处，而这种无法想象竟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些无可奈何的焦躁。
竺沙井保持着沉默，安静地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两人在正式打过招呼后便自然而然地寒暄了起来。
先是各自夸了夸今天的好天气，而后分别聊了聊自己来逛书店的兴致，一个说想好好看一看权威的医疗忍书，一个道打算仔细研究一下木叶的历史。
轻松的话语在他们之间一来一回，女生小心地分辨着，觉得事情似乎确实如宁次所说，少年时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便延续到现今，早就已经不剩下多少隔阂了。
他是真的放下并且走出来了。女生由衷地感到高兴。她希望他永远不要再被那些思想上的枷锁束缚了，她甚至希望他能自由，希望他不用做笼子里的鸟，希望他能飞。
这会儿，宁次正在向雏田说明前往附近另一家书店的路线，末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朝竺沙井这边看过来，顿了短短一瞬后他道：“她是和我一起出过两次任务的忍者，叫竺沙井。”
“呀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了……”雏田也赶忙看过来，浮着两片红晕的脸颊看起来格外可爱，“身体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你身体怎么了？”闻言，还不等被询问的那方出声回答，宁次皱起眉头立即问道。
一时间，方才那似是被人从黑暗里窥伺紧盯住的寒意再度席卷了身体，竺沙井失神了一瞬，没能在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短暂地停顿后，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把着沉默掩饰过去，于是赶紧强打起精神，对男生展露出笑容：“没有，完全没有问题！”
宁次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他对女生的回答十二分不相信，对方显然是正在遭遇什么，但她似乎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甚至宁愿逞强也不肯把她的困惑透露给自己。
一种涩苦的无奈泛上心头。
这种滋味他好像已经尝过很多次了。想要调查时无迹可寻，打算见她时无处可去，直白的现实总是喜欢泼他冷水，现在他试图帮助竺沙井，她却又一次无声地拒绝了自己。
这个人此刻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还是始终如此微妙地横在那里。
“我、我真的没什么事……”女生读出了宁次写得明明白白的不相信，她微弱地呢喃道，实在辩得心虚。
“嗯。”宁次却阖上眼，放弃继续去想这些事情。
对方不愿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本就是他一直在多管闲事。何况最一开始着手去调查的动机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探究心和好奇心，他不过是最近才将这种好奇渐渐转为真心实意的关切，又有什么立场强要竺沙井立刻就向自己敞开心扉呢？
宁次的应答过于沉寂，连一边的雏田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僵硬。
她试图要打破这种若有似无的尴尬：“不过真没想到你们是认识的啊，也在这里遇到，今天真的太巧了。”
竺沙井微愣，觉得雏田说的话有一些不知所云。倒是宁次很快听出她的误解：“我和她不是碰巧遇到，是我拜托她陪我一起过来的。”
“欸？！”雏田惊呼，“宁次哥哥的主动邀请？？”
她难得发出这么响亮的声音，雏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对着竺沙井看了又看，“抱歉……”她捂了捂嘴，像是在为自己在安静的书店里喧哗而懊恼，“但实在是，宁次哥哥会约别人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她道：“在我的印象里，宁次哥哥私底下都不太会和别人一起。”
男生反驳：“什么话，我和李还有天天一起出去过很多次。”
雏田忍不住笑着转向竺沙井继续道：“那多半也是凯老师布置的促进团队友谊的任务。”
“雏田大人，”宁次试图解释的话没有多少停顿便跟了出来，“无意义的社交和抱团取暖纯属是浪费生命。”他又一次反驳。
心里生出了些燥。虽还不到恼火的地步，但自己的习性突然毫无准备地就被暴露给了在意的人，这多少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不适。
雏田抱歉地将双手合十，知道自己这是太多嘴了。她偏头想叫竺沙井选择性遗忘掉刚才的这些话，可后者却认真地注视起了男生。
“说起来……宁次怎么会想起来今天约我一起？”
长长的绷带严实地挡住了眸中的情绪，雏田无从得知女生这话究竟是故意揶揄还是纯粹出于好奇，只是她问完这话后便歪着脑袋望住宁次，不说话，也不刻意露出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雏田转眼也看向宁次，就见他少见地哑口无言，竺沙井的话把他噎了个严实。
“因为——”他拖长了声音，尽可能缜密地思考着回答。
“你之前不是说，都没有怎么逛过村子吗？”他道，“所以我想……趁着空闲带你四处走走。”
这话实在暧昧，叫雏田都不禁把脸烧得发红。
她在这两个人的身旁真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功率电灯泡。
她于是赶忙匆匆和他们道了别：“那个、宁次哥哥，你们聊着，我就先走了……”
宁次自己也有些脸热，他本身并不打算要出口这类叫人难堪的话语。
原本他找竺沙井和自己一起，为的其实是想借助她对童年的记忆，在所有能称得上是线索的信息之间寻找联系。
他仍没有放弃解开竺沙井的秘密，被历史掩藏住的“水色一族”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任何一点进展都可能成为巨大的突破。
只是他下意识地就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犹豫和动摇每时每刻都在啮噬着他。
——竺沙井真的有必要得知那些真相吗？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不下百遍。就像他无数次犹豫自己是否应该继续探究她的秘密，宁次也千万次犹豫，如果竺沙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族人遭受过什么——如果她对这一无所知，是不是就可以一直无所顾虑地活下去了？
这份犹豫让他举步维艰，他还没法作出决定，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维持住稍有些过分的暧昧气氛，刻意地扯着嘴角，假装自己这是一个做得天衣无缝的笑。
竺沙井呆愣了两秒，微有些发潮的手指在衣摆末端蹭了又蹭，她不知所措地垂下脑袋。
“我……”
现在这个空间只剩下她和宁次了。
心脏被对方烘得温烫，竺沙井嘴唇微动，强烈的情感冲动支配了她。
男生的这句温情无疑充当了一种致命的催化剂，想要把自己正在惧怕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倒给对方的念头顿时被催成了箱匣关不住的浓烟，一刻不停地奔涌了出来，拥堵得竺沙井快要窒息。
“我很高兴。”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日向宁次并没有义务来承受她的痛不欲生。
竺沙井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肉，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委屈。她努力咽下这几乎能逼出自己眼泪的酸涩，神色如常地牵起笑，对着男生轻松地道：
“那……除了书店，宁次今天可要多带我去几个地方看看呀。”
不能哭。
不能打扰他的安宁。
不能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试探与却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