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芙蓉帐暖度春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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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娘要顾着自家的酒楼，没时间与我们掺和，只愿意为我们提供据点和情报。我的心放下一半，至少减了半数的危险，可想起没人在她身边保护着，又为难的不得了。
为了不赶个晚集，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路上都昏昏欲睡，但没想到赶上的却是个花市。
芳菲楼……
这，这，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瞪着红漆的柱子和雕花门窗，整个人傻得说不出话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上官景年把我便秘的表情全看了去，笑得一脸欠扁，俯身到我耳畔：“就是你想的那样哟~怎么样，小丫头，若是现在反悔就赶紧回去，还是说你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大白天的，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恢复到面无表情，倒不是真不在乎，只是就算心里闹翻天也不能被这紫茄子看去笑话。
“自然是寻花问柳啊，别看昭赫身体有恙，可你也知道男人吗——”
他拖了长长的尾音，用一种能让人浮想联翩的语调，一个韵母念得百转千回。
我懒得理他。
温柔乡里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地方，当然也是最容易套得情报的地方，这常识我有。问题在于，这里是汴京里最为芳名远播的青楼。
大夏国民风较为开放，并没有闺阁女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大街上也偶尔能见到身着男装的姑娘家。只是毕竟尚处于男权社会，女子应习的礼节仍是多如牛毛，不安于室的小姐亦是要被人嚼舌根。我经常外出闲逛、出入赌坊已经被人传为不成器，要是再进了烟花之地，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
重要的是我抛头露面惯了，京城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将军府的四小姐程晚秋，想来个瞒天过海都瞒不过。
也许我该回去先做个易容？
别看青楼是穿越女们必备的旅游胜地，可这个颜色的楼还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人言可畏的事情另说，只说这件事传到我那个便宜老爹耳中，不压着我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上一天都不是他性格。
茄子估计也看出我为难，龇着八颗大白牙凑到我跟前，阳光一照，亮闪闪的晃眼。
“想好了没，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我也朝他龇牙，为了三姐的终身大事，就算是把祠堂跪穿我也认了。幸亏现在刚进卯时不久，街上还没什么人气，空荡荡的令我安心不少。
卯时显然不是这种店铺的营业时间，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让人一时极难想象晚间这里车水马龙的模样。我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倚在门口的大红柱子上，眯了眼睛看着秦烨上前敲门。
这种时候楼里大部分人都在补眠，秦烨在门前站了很久，期间我一直在观察他，发现他敲门的频率从始至终保持令人眼皮直跳的从容，就连嘴角浅淡疏离的笑容也没有改变过。
忍不住伸手揉揉两颊，我这个旁观的都觉得肌肉僵硬；由此可见，秦烨的段数真不是我们这些常人可企及。
就在我百无聊赖开始数裙板上的浮雕花草时，门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和略带妖媚的抱怨声。又过了片刻，雕花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发髻略微凌乱，衣裳也不是十分齐整，一看便知道是被秦烨的锲而不舍挖出被窝。
大冷天的，真是麻烦您了。
那妇人本来还带着丝未睡醒的不愉，脸色难看至极，可看清门外的人时，先是一愣，随即恭敬的低头，将门扇敞开让三人进了大厅，重新关紧了门。
“爷，今日怎么有时间到奴家这里来？”
眼见这两人是早认识的，我拣张太师椅坐下，等着秦烨说出主题。
“红玉，生辰纲遭劫一事，可有了头绪？”
听到秦烨如此说，我被提起些兴趣，端起茶杯凑到嘴边，余光却不住的打量那自称红玉的妈妈桑。如若我猜的不错，她该是秦烨的手下，可他一个无实权的王爷，又为何安插这种暗桩？
我还记得今早出门时秦烨特别嘱咐我到附近的粥铺里等他，心知他是在躲别人的耳目；倒是不明白他光明正大的来了这么个地方要怎么瞒过去，但他既然有把握不被抓住把柄，我也乐得装傻。
红玉大约三四十岁，已过了女人最耀眼的年纪，一身的光芒都敛进深处，这时的女人，正像陈年的老酒，少了些辛辣，温厚醇美。她的身材比较年轻女孩圆润些许，却是徐娘半老，举手投足间的风韵不减半分，也算是个中翘楚。
“犬牙山上盘踞着一个寨子，据说几天前是寨主的生辰，底下人孝敬的礼物里就有一棵无比精致的玉牡丹。”
“啧啧啧，昭赫啊，我久不来汴京，没想到天子脚下也如此不平静。云城出了山贼不说，那山贼竟还劫了当今圣上的生辰纲，要是传开了，一定有趣的很。”
秦烨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对好友的话并不很在意。
“老三最近有什么动作？”
“我们的人每日都盯着，暂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王府太大，我们的人很难面面俱到。”
“继续留意便是。”他轻叹气，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是他疲惫时常用的动作，别管什么事，牵涉到皇族内部恩怨都是一团乱麻；自愿收拾这种烂摊子的秦烨，也不知是人好过头还是别有居心。
没时间留给我慢慢推测，秦烨又和红玉说了几句，此番提起的都是与牡丹案无关的小事。我正竖起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就见上官景年吩咐了大厅里的小厮什么，还没等我听仔细，那小厮就一溜烟上了楼。
不一会儿，楼上紧闭的房门哗啦啦全打开了，露出各种环肥燕瘦的美人，我瞧着那些争先恐后打开的木门，脑子里闪过一句话：山顶千门次第开。
别说，还真挺应景。
不得不说这些姑娘们敬业极了，算算时间，她们应该是刚歇下不久，被窝都没睡热就要起床迎客，也没有半分怨言。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想知道，这些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里的三个人，有人需要她们的服务吗？！
没等我疑惑完，就见紫茄子转头朝楼上一笑，轻佻中带着丝痞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美人们是否偶尔会想起在下呢？”
这条茄子的审美观我不敢恭维，但他的皮相确实是极好的，他这一句话说完，我已经见到好几个姑娘眼冒红心。
明明是别省的人，却比熟客还熟客，我大概明白秦烨靠什么来掩盖他来此处的目的了……要命，我要不要先溜了？
在我内里天人交战的功夫，楼梯上掠过一片彩色霓裳，花娘们围住秦烨和上官景年，一阵嘻嘻哈哈叽叽喳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久不见的亲戚。
上官景年说了句什么，惹得那一群姑娘们娇笑连连。芳菲楼的大厅前方设一高台，本是每晚为客人们奏曲，台子上的古琴还未撤下。
楼上缓缓走下一个白衣少女，坐在琴凳上，轻抚琴弦，山涧溪流般清亮悦耳的旋律叮叮咚咚的在厅中回响。我是个俗人，不懂这些阳春白雪的玩意儿，但那少女弹的实在是很好，只这么坐着，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沐浴在山林的气息中，我替自己倒了杯茶，心满意足的抿了一小口。
真好，是上等的碧螺春。
煞风景的声音阴魂不散的在耳畔响起：“怎样，这是芳菲楼‘琴棋书画’中的琴姬，确实不错吧？”
“嗯哼。”我心情好得很，即使是茄子的话听了也舒服。
“小丫头，你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人，即使不甚精通五音之道，也该学了些皮毛，正好让我们鉴赏下你的琴技如何？”
我暗自磨牙，这死茄子，是跟我有仇还是怎么着？
“我才疏学浅，更是不通音律，怕污了大家的耳朵。”
“话不能这么说，金碧辉煌小桥流水各有各的好处，你怎么又知道没人会欣赏你的曲子？”
他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不好推辞，也懒得和他斗法。便上了台坐好，两只爪子搭在琴弦上，凭着本能，手下各种轻拢慢捻抹复挑。
一曲终了，台下鸦雀无声。
上官景年僵硬得像个木偶，就连秦烨的完美表情都出现明显的裂痕，花娘们厚厚的妆容也掩不住脸上的菜色。我心里颇有些骄傲，笑嘻嘻的蹦下台挤到木茄子身边——
“怎样？是否有惊艳之感？”
“……是，惊的差点咽气了。”上官景年咬牙切齿。
没法子，我当真是不会弹琴的。
琴棋书画都是女孩子家的玩意儿，除了修身养性，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以后找个好人家。可我生下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嫁人，而是为了死——总之，我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不碰的。
就像我对音律没有天赋，琴和舞就从未学过。上官景年想看我笑话，我也就大方的出丑给他看，只是看笑话的门票贵些罢了。
台上演奏的人换了一个，毫不夸张的说，经历过我的魔音穿耳，现在上面的人只要能弹出个调子，听在耳中都是仙乐。
方才的小插曲很快被人忘到脑后，我看了眼环绕四周的莺莺燕燕，被浓郁的脂粉气熏得直皱眉，只得寻了个远些的位置坐好。
上官景年显然很享受美人环绕的待遇，正拿了他那把紫玉扇子挑起一红衣女子的下巴，细长的凤眼微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出名为诱惑的气息。秦烨倒是正经的柳下惠，不推拒也不出声，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白地绣海蓝波浪纹的一身长袍，衬得他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仿佛随时会飘然而去。
他这气场着实罕见，我远远的望着都觉的那人虚幻的近乎飘渺，更别说这些浸淫在俗世最深处的烟花女子，愣是无人敢上前，生生在他身边留出一圈空地。
这场景真是诡异到家，我决定做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于是屏住呼吸挤进那群花红柳绿，站到秦烨身旁，十分哥俩好的拍着他肩膀肯定他这种坐怀不乱的行为。
“男人啊，适当的节制有利于身体健康，你可别学你那皇帝大哥，后宫佳丽三千人，到时候铁杵也磨成绣花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