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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自由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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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芳菲那一堆工作忙到她已经有些身心俱乏了,今晚堆案的工作还有一堆,令她不由的把手上的文件夹一丢,往桌子上一趴,心想今晚就算了吧,把这剩下没作完的都留到明天算了。可是又觉得不行,明天也还是有一样一堆堆的工作要做,如果能个黄家人来帮她忙就好了,她这么想着。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她抬头一看桌上的时间,这个点很准时啊,之前还没留意到,最近这两次可就留意到了,田希文总会在这个点来敲她的门。
她起身往猫眼上一看,果然是她,有些无趣的把门打开,然后往沙发上一摊,累得揉自己的肩膀:“你不会又说我房间里少什么点缀吧?”
“好几天没见你了,又是忙得到处跑吗?是不是很累?”田希文大概是来她这里来得习惯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小心驶得万年船了,进来坐在沙发扶手上。
黄芳菲鼻息叹气:“我每天都这么忙,你不是不知道。”然后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这么晚还喝咖啡,不好。”田希文不喝咖啡的,更觉得夜里喝咖啡是种强迫症,因为忙强迫自己不去睡着,这是违反生理意识的,如果变成一种习惯,那对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看你这么忙,要不要到休息天的时候一起去做个SPA啊?我刚好弄到两张优惠票。”
黄芳菲喝着咖啡轻笑她:“哼,我需要优惠票吗?再说我也没时间去。”
田希文早有所料似的点头:“嗯,我也知道你肯定没时间去,所以我把票给了张沁和钟小齐了。”
黄芳菲无语的打量她,“既然你已经给别人了,那你还来跟我说什么?”
“嗯,所以如果你乐意的话,我给你做刮痧怎么样。”田希文颇为自信:“那是一种民间的自然疗法,我看你这么累,体内估计积了不少的毒,刮一刮能疏通经络、活血化瘀,还能缓解身心疲劳;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哦。”
“是不是啊?”黄芳菲只知道SPA,却不知道刮痧这种东西,连听都没听说过。
“是不是,试一下就知道了。”田希文看她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特地这么说。
黄芳菲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还是持保守态度,“算了吧,有时间我还是去做SPA吧。”
“要不这样,我先给刮一下四肢怎么样?如果你觉得有效果,我们再来看要不要刮别的部位?”田希文以退为进。
黄芳菲听她这么说,不由的想到自己这几天忙的肩膀、手臂都发酸了,也没时间休息,如果这方法真的有田希文说的立竿见影,那她不妨也可以试一下:“那只能刮两只手?”
“嗯,也可以。”田希文点头,“不过,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工具,给我几分钟时间。”
黄芳菲由她去了,却在房间里度起步来了,显然她已经被田希文的说的这种自然疗法给勾起了好奇心。
不一会儿,田希文拿了一瓶清酒和空酒碗过来,“来吧,坐下。”
“干嘛,不是刮痧吗?怎么还要喝酒?”黄芳菲坐下后脸上疑惑的神态已经昭然若揭了,心里觉得就这么简单的工具能干什么?
“不,这些就是我刮痧的工具。”田希文笑着答道,又用眼神示意她能替她把短袖再往上推些吗?见她没反对,就动手把她的袖子推到肩膀处。
然后将清酒倒在手上,抹到她的手臂上,再拿起那只酒碗,以四十五度角压在黄芳菲手臂上,由上向下刮拭:“你应该没有什么疾病吧?”
“没有。”黄芳菲只觉得被她的酒抹得有些凉凉的,现在被她用酒碗轻轻一刮又有些发痒痒的。
田希文埋头认真的刮拭着:“那就好。其实呢,我这些工具都不算顶好,不过也没有问题。刮痧这种疗法呢,既能美容也能治病,是很有特效的民间疗法,我也是从老一辈那里学来的。”
“你不是一直在国外留学吗?”黄芳菲对她了解不多,被她刮得有些许用力,身子不收的缩了一下。
田希文抬头看了她一下:“重了吗?”
“嗯,有点。”黄芳菲直起了身子。
“我也没有一直都呆在国外的啊。”田希文收了些力道,但是被刮过的地方明显已经刮出了痧斑:“你的身体真的很需要休息了啊。你看,才刮了这么几下,就已经出痧斑了。”
“呵,要是有人帮我就好了。”黄芳菲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不如信任一下学生会的人吧。我看你啊,事必亲躬才会这么辛苦,偶尔信任一下她们,也未偿不可啊。”田希文埋头认真的替她刮痧,不时的加些清酒做润滑。
黄芳菲有些尴尬,似乎田希文的话戳到她软肋,自己确实过于事必亲躬,不能信任黄家以外的人,所以才天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捋遍,能放心给学生会的人做的事情都不能算是真正大事情上的委托;就拿先前自己出差还硬要把黄千桦抓来当临时太子一样。
田希文没留意她脸色的变化,又说:“其实我跟学生会长张沁接触的比较多,我觉得她是个比较恳实的人,做事也很干练,你的眼光选人的眼光不错。但是,却没能做到疑人不用,有点可惜。”
“你是来给你刮痧还是来找我茬的啊?”黄芳菲脸上挂不住,平时都是她教训别人,从来没人说她个不字,这田希文是胆有点肥了吧。
田希文一怔,抬起头看到她脸上的不愉快,却是笑了笑:“原来你不喜欢听别人的建议啊,逆耳忠言哦。”
黄芳菲有些生气,不想让她刮了,手臂用力一抽,结果原来压着手臂的酒碗顺着她的力道一划,在她手背上划出来一道长长的红痕,接着痧斑就跟着起来了。
“啊!”田希文轻轻唤了一声:“本来没想给你手背和手指也刮的,因为会这痧斑不易消,刮了得好几天才会退,刮手臂穿上长袖就能遮住了。现在手背上也出来了,不怪我啊。”
“你不早说。”黄芳菲真生气了站起来,要知道痧斑要好几天都不消,她才不让她刮。
田希文却拉住她:“诶,等等。已经刮了一条手臂了,另外一条也刮了吧。你啊,痧斑这么容易起,说明身体真的很辛苦了。如果再困乏一些,连刮痧这种自然疗法都不能做了,还是趁早给自己做一下休养吧。”
黄芳菲也确实觉得累,好的坏的也都总是被她一语中的,“那你刮就刮,别说话。”
“行。”田希文突然失笑,大略又猜到了些黄芳菲的脾气。她想她肯定是那种要面子的人,别人那些规劝的话不管你怎么正色去说也许她都不会接受下去,必定要用些巧力才行。
于是,黄芳菲又做下来,另外一条手臂伸给她,由她去刮;田希文就按部就班继续手上的事,真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些时间,黄芳菲却觉得无聊了,又说:“干嘛不说话?”
田希文冲她仰起脸,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意思是你不让我说的。
黄芳菲翻她一记白眼,这种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索性就不理她,歪在沙发上看着她从自己的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刮出许多痧斑来。看着这些红疹子一样的痧斑,黄芳菲不由的感觉一股哀伤在自己心里头漫漫散开。
她想起了黄千桦,也想起了年轻的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也曾跟家族做命运抵抗,但是她输了,渐渐开始被洗脑被同化;然后来跟着上辈做下一代的掘墓人。
但是,其实她也不爱做这样的人,至少不想挖坑去埋藏曾经的自己。于是,她开始变得不安,那种不安叫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把自己放在什么样位子上,到底该去信任谁。久而久之,她开始迷惘而找不到出路,然后开始自我保护。
这种不安生来的自我保护心理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人,必要亲力亲为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和踏实感。其实,也是逼自己进入了一种我不做掘墓者也不想被别人替我掘墓的中立状态。亲力亲为,是为了不让别人改变这种状态而成就的一种必然条件。
可是,这样的后果就是累垮自己,这一刮即现的痧斑就是很好的证明。然而,黄芳菲也知道自己没有退却的余地,其实在许多事情上她对黄千桦都给了极大的自由,而在这些自由的背后就是要得去承担许多,却没有人能够懂,她也不敢让不能让别人懂。因为,别人如果了解了她的用心,那么她一直去保持的那种状态就会遭到破坏。那里,她想要给黄千桦一点点仅有的自由的理想也会被打散,到时候她就必须真的去做一个掘墓的人把曾经的自己和黄千桦一并给埋了。
田希文的自然疗法收尾之后,这才发现黄芳菲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看着她那张睡颜,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
从小到大,田希文的爱好都很奇怪,刮痧这个暂且不说。她曾经很喜欢坐在人群外看各式各样的人的表情,看她们是眉头微蹰还是喜笑颜开亦或者是欣喜若狂、满脸哀伤。因此,她就很轻易能从一个人的表情和眼神里知道这个人的成熟与稳重度。
她在视频里初初见到黄芳菲的时候,就想到了一种动物,并且很不地道的将她和这种动物联想了起来。不过,她觉得如果她告诉黄芳菲她想到的是什么动物,估计会被她拿扫帚抽死。
田希文想到的是乌龟,视频里她觉得黄芳菲看似精明干练,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但眼神里却透着一种让人很容易迷惑的感伤,这种感伤就像往一瓶极上等的清酒里滴入了一滴浑浊的液体,这液体渐渐散开和这清澈的酒混成了一体,使得这原本清澈的酒多了一丝朦胧。
田希文本是最爱清澈纯酿,一瓶入了它物地纯酒,如果倒掉就可惜了,就这么喝掉又会心理有间隙。所以,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想办法把这浊液给蒸出去再喝才是王道。因此,她就跑来了,黄芳菲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瓶这样的酒,她要的就是想要还她一个清澈。
“痧斑刮出来,疲累也跟着一起刮出来了,身体轻松了自然就渴睡了,做个好梦吧。”田希文没有抱她回房去,只是去拿了她的枕头和小被子出来;轻轻将她放躺好在沙发上,替她枕上枕头,盖上小被子;然后,带上门出去。
第二天,黄芳菲醒过来的时候,难得的伸了睡饱的懒腰,要是换做往时,每天早上自己绝对都是起床困难户,然后会发现黑眼圈也很重,必然要抹极厚的粉底才能勉强遮住。她再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睡在客厅里了;看看手臂上还未消退的痧斑,觉得自体轻盈舒适了不少;心想看来田希文的这个疗法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自己也就仅仅让她刮掉两条手臂,就能换来这么的轻松自在,不由的对她刮目相看了些。
黄芳菲用过早餐之后,有人送来一份文件给她,她拆开看了之后,立马就动身回了家里。
家里,黄千桦今天拆石膏,看来是脚上的伤也已经好多了,但是还不能下床。
黄芳菲等她石膏拆完了,家庭医生也都走了,这才说:“查到庄默然为什么挨打的原因了,你听吗?”
黄千桦是奇怪她突然从学校跑回来的,但拆着石膏的时候也没顾上她,这下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的激动,自己明明已经求过她别查的,可是她还是查了,她瞪她:“姑姑!”
“我想听。”安瑜想听,闷在鼓里的难受她憋太久了,如果不是在黄家照顾黄千桦,她肯定也要去查的。
黄芳菲看着她,然后对黄千桦自信的笑了一下:“你也很想知道不是吗?干嘛这么死心眼。”
黄千桦切齿,打在脸上的淤痕已经退去了,牙齿也牢固回来不少,不怕切齿的时候会掉了。
黄芳菲无视她的不愉快,直白的简单的说:“庄默然跟校外一个老板有染,也就是说给人家当了小三。被人家正室知道了,正室就找人来修理她;这就是事情起因。如果还要听再详细一点的话,我可以把那个老板和她老婆的底都盘出来给你,还有庄默然是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怎么被她老婆发现的,都可以告诉你。”
安瑜重重戳了她脑门一下,以为她是多管闲事才招惹到这顿皮肉苦的:“原来人家也不是好东西,结果谁知道你当了圣人!”
黄千桦被黄芳菲这短短两句话说得黑了一张脸。事情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结果黄芳菲信了,那黄家人也信了;然后在所有人眼里庄默然就会是一个放荡的女人,而她黄千桦就成了学习雷锋的好榜样,说不定还要被拿到圣皇学院去标榜唱赞歌。
但是,就算是所有人都信了,黄千桦却是不信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庄默然,没有人知道庄默然爱她爱到什么程度。所以,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跟男人上床,还是做别人的小三呢?
黄千桦重重的叹息,然后躺下去,背对着黄芳菲和安瑜,幽幽的说:“姑姑,再求你一次行吗?你查也查了,如果爷爷要结果你就给他吧。但是,求他别让这件事情张扬出去,也别为难默然。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行吗?也千万别开除默然。”
“要跟我交换条件吗?”黄芳菲握着她不愿意张扬的东西在手里了,总想逗逗她跟自己谈笔生意。
黄千桦心里头千里冰封:“姑姑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进学生会还是怎样都行。”
安瑜和黄芳菲都没想到她这么轻易点头,她向来对诸多事情态度无谓,却为了庄默然受了伤,还接受任何条件,这真的是很不寻常。
黄芳菲其实不会跟自己人做交易,那当然是逗她的话,“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学生会有的是人,多你一个不多。我把文件交给爸吧,顺便把你的想法告诉他,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安瑜比黄芳菲敏感,黄千桦的不寻常态度也告诉她,庄默然在她心里绝对不是个寻常的人,她心里有些发酸,头一次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于是,她开始用装出一向轻佻的态度来问她,习惯性的用手指在黄千桦背上打圈,腻声腻气的问她:“她到底是谁啊?值得你这样围护;是不是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女人?”
黄千桦现在没有心情跟她玩,闭了眼睛不理她。
安瑜虽然觉得无趣,但也清楚黄千桦的脾气,如果没有什么她肯定会说什么都不是,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不说就是一种默认的态度了;这也是黄千桦惯有的应答态度。
“喂,什么?怎么这样,这是总院长的意思吗?”期间,安瑜接到总医院来的电话,不想让黄千桦听到,便拿了手机到外面去接:“好吧,那我抽时间过去一趟。”
黄千桦听到‘总院长’三个字就知道是总医院打来的了,她睁开眼睛,无限哀伤;不管交易也好,真情也好,一切都要远离她了。庄默然怀了别人的孩子,安瑜不久也要回到总医院去了吧,再不会有人为她情伤,再不会有人因为一场交易来奉送她鲜美身体肉食了吧。
不,她无奈笑自己,也许还会有新鲜的肉食会主动再送上门来,求着黄家的人那么多,大家都不过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已;还有就算庄默然怀了别人孩子,她也一样可以爱自己爱得要死不是吗?哪怕她不爱了,也会有人前赴后继上来,首选的就有钟小齐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越是明白了这些,黄千桦却越觉得心底越凉呢?那些前赴后继的都不是她想要的,只会让自己觉得像凄哀的雪,从灰厚的天空里落下来,然后落进她的衣领里头叫她浑身冰凉。
安瑜跟黄千桦打了个招呼,就去了总医院,这回是沙莞华亲自会见她,沙莞华开门见山只告诉她一句话:“总医院内定好的名额是不可以转让的。”
“为什么,当场的时候副院长不是已经点头了吗?”安瑜看着面前这个人说。
“所有回调的医生都是经过会审的,当然不能由副院长一个人作主;而且,裘医生也确实没有达到调回来的资格。”沙莞华也看着她,两个人就似乎带了些不一样的气氛:“你知道,总医院只会留下精英中的精英,掉一点链子的都不行。”
“那我把名额让给有资格的医生,总可以了吧。”安瑜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黄千桦身边,这些梦想都已经不及她那个人来得重要了。
沙莞华看她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安医生,这样吧;如果你肯回来,我再给你追加一个职位怎么样?那位老太太所在的福利院的院长一职,也由你担当怎么样?”
安瑜不笨,这条件放在面前,一看就是交易了:“原来总院长也不仅仅是因为我能被总医院认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啊。是黄主任说的话吧,要让我离开学校,离开千桦对吗?”
“呵,安医生聪明又识趣。不过,学校里可不只有芳菲一个人。”沙莞华扯了嘴色,笑了一下,这蔑视的笑就似乎在告诉安瑜其实黄芳菲也不是那么可信的。
安瑜冷笑:“把自己女儿像看条狗一样看着,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谁说了都不算,黄家说了才算。”沙莞华绝对可以做为黄家的代表人物,唯家族利益派。
“那如果这顿丰盛的食物我不吃呢?”安瑜可不是轻易就会被勉强的。
“我们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沙莞华做了个无辜的手势;又略作假想:“不过,我觉得千桦应该会要提前去接受新娘培训,然后有合适的话就嫁出去吧。”
安瑜真看不起这种老旧但又极其现实的事,有钱人就是这样,姻亲是维持和巩固地位的最好方法,他们会百试不厌,并永远都不会失效。
沙莞华比安瑜年长,当然知道她心里该有的盘算,但是她却有更有说服力的话要告诉她:“何必呢?你恋着千桦在学校能多久。她再过一年多就毕业了,她毕业之后随黄家人的安排去哪儿就业,做什么,呆在哪里你都不知道。为她放弃你接近她的目的,值得吗?她一毕业,你上哪儿追逐她去?我也没有硬性条件,只要现在你离开她,完成你们的交易,让她慢慢在你们的暧昧关系里头冷却。我不会对你的日常交际有任何干涉;还会尽量在往后的事业上提携你。久了,等千桦也会慢慢淡掉和你暧昧的心态,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些事情最好趁都还没有引火烧身前结束最好;你也应该明白,做为黄家人,她不可能跟你成为一对同性恋的。”
安瑜在心底一盘桓,觉得她说的也没错,不过她也没有后悔自己先前的决定,她想留下来呆在黄千桦的身边这样的决定也比她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要重些了。然而,她又知道,既然沙莞华亲自来跟自己挑明,相必也早就想到了对付自己反尔的法子。如此一来,如果她不点头不就范,黄家会有什么动静,谁也不知道。黄家人会对她还是对黄千桦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因此,她想不如先退一步,再看看情况:“我可以考虑一下吗?但是,你们不能追究我考虑时间,等我想好了,我会主动来找你。在这之前,我还是要求呆在学校,你们也不可以拿老太来要挟我。”
沙莞华笑她真是得寸进尺的很,那么好的条件搁在她面前了,竟然还有那么胆壮,她又能拿什么跟黄家人讲条件?
不过,沙莞华倒不介意,反正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考虑,黄家人在达到的目的不管通过什么手段都一定会达到的;既然如此,那就赏她点怜悯又如何:“可以,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安瑜出了这总医院的大门,抬头看着那片天空,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明白,这是黄家人给她的最后通告,就算她说不会离开黄千桦又怎么样,黄家也会动用他们的任何手段把她们分开。
不是她会被编排挤出有来去市,就是把黄千桦从她身边直接带走;现在也只不过是一种委婉的手段而已,要强硬的话还会有一堆的方式在等着她呢。
梦想与爱情,表面是必选其一,其实压根没得选。也许,她这辈子也就栽了,黄家人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他们绝对让她和黄千桦分开后,再从工作里各种打压她,让她自己不堪压力选择弃业甚至逼到她离开有来去市。
而今天,她也不由的笑自己,曾经也想得天真的,以为接近黄千桦会是一条捷径,但是走捷径的代价也很大的。那么她现在的代价就是,沦陷进那曾经以为不会发生的爱情里,然后赔掉自己的身心,还要搭上用捷径走不出来的梦想。
她回到黄家的时候,黄千桦正叫伺仆收拾东西,她奇怪问她:“这是要干嘛。”
黄千桦让家庭医生给她弄了副拐杖;“回学校去。”
“还没好呢。”安瑜不想她这么着急回去,这才刚刚拆石膏。
黄千桦不想解释,只拉住她十足认真的问她:“想为我好吗?”
安瑜极少看到她这种似乎略带着点哀求似的眼神,不由的被深深的憾住,犹豫了一下:“好,什么都可以为你好。”
黄千桦清冷的扯了一下嘴角,‘呵’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她其实想问安瑜,总医院来电话叫她去是要干嘛,但是却又不想问,一些答案其实不言而欲。
有人追求,有人肯给,有人不想她和她做交易;那就拆掉这桩生意;那就给她想要的,她就从容接受,就这么简单而已。
所以,黄千桦倒更应该说服的是自己,不应该把这交易的目的弄得质变了,更应该把自己的心态摆正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千桦觉得在学校呆着要比在家里呆着快乐许多是吧?”安瑜收起了她有过的所有的俏皮或者风情万种,难得如此认真的问了她一回。
黄千桦扫了一眼她身边的收拾东西的伺仆,轻轻‘嗯’了一声。
安瑜看她这小神情,便了然于心;她以为学校里只有黄芳菲会盯着黄千桦,只是没想到沙莞华也有着自己的眼线,在黄千桦的身边是有遍布着多少的眼睛来盯着她看?她的所有举动,所有语言都没有自由可言吧。
一开始她只以为黄千桦是个冷漠的人,以为她只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对谁的感情都不屑一顾。但跟她处下来这么久,才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她的被迫的伪装。她必须用黄家眼线过得去眼的,而自己又稍微舒服一些的方式生活,然后把自己弯曲进一个框架里,束缚得变却形状,磨去所有棱角和自主,变成黄家理想的家族成员。
所以,安瑜也不知道几时开始心疼她,也许也只是自己慢慢变成了她生活里的一部分,不知不觉后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已经不愿意与她分割开来。
她不知道黄千桦是不是也跟她有着同样的心情,但她想那也不重要,因为她们不见得就能够在一起。如果黄千桦对她没有这种心情兴许也是件好事,至少当彼此分开的时候她不会疼就是了。
如果黄千桦只始终把她当成交易的对象的话,那么到最后散场的时候,她就会转身得心安理得,不必像自己一样赔进去更多。
安瑜搀着黄千桦离开黄家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的黄家大本营,是那么的庞大且气派,宛如一幢耸然而立的皇宫。但是,安瑜看到的却只是一只鸟笼,锁着许多人的灵魂,他们的灵魂都化成了敛起翅膀的鸟的形状,再飞不到外头去了。他们是失了自我的,自主的,没有自由的鸟;哀伤却不可被怜悯的拆翅之鸟。
于此时,她倒希望黄千桦别变成这样的一只鸟,如果可以代换,那她倒愿意用一切可用的东西来替她拖住一些蜕变的时间和空间。
于是,她想欠沙莞华的那些答复,其实也可以成为另外一种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