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朝露》天and还寒

3、嫁祸

　　逝儿逃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泰然笑道：“究竟要跟我多久，这里没有别人，出来吧。”

　　男子轻轻挑眉，笑道：“萧夫人好功夫，竟能知道在下一路跟踪着。”

　　“萧夫人？不敢当，还是叫我萧姑娘吧，慕庄主。”逝儿看着晨曦，意味深长地说。

　　“是呀，为了逃婚，萧姑娘设计了这么巧妙的一个局，在下要是再称姑娘为夫人，实在就是不识事务了。”晨曦饶有兴味地说着。

　　“慕公子究竟想说什么，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萧姑娘果然够爽快，天下群雄现在大概都在谈论这件事，雪府府主的义女萧婉逝，不愿嫁给雪府府主的亲生儿子萧佐翌，从而设了一个局，趁乱逃跑。只是……天下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若萧姑娘想趁乱借机逃跑，何苦费劲心思嫁祸给暗慕山庄呢？”看着逝儿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晨曦嘴角微微上扬。

　　逝儿沉沉地叹一口气，少许无奈地说：“不错，那女子不是我找来的，我只不过是趁乱逃了出来。”

　　“如今江湖上人尽皆知，武林中暗慕山庄、朝暮楼、雪府三足鼎立,朝暮楼表面虽是青楼，但是楼主近几年早已招兵买马，如今在江湖上已经形成一股势力。雪府虽然尽几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但萧易行并非是省油的灯，那么萧姑娘认为，这个局是谁设的呢？”晨曦轻若花语的声音微笑着扬起。

　　逝儿淡淡苦笑：“慕公子何等聪明，自然能看出来。”

　　“不错，在下只是不明白，萧姑娘为何要替萧易行背这个黑锅？”晨曦笑得分外灿烂。

　　“毕竟，他也养育了我十年。”逝儿轻叹一口气，“就算是我还他的恩情吧。”

　　晨曦暗自打量逝儿一番道：“萧姑娘自小生活在雪府之中，想必逃出来也没有什么去处可言，不如跟我回暗慕山庄，如何？”

　　逝儿淡淡地看着晨曦说：“我与慕公子萍水相逢，这样貌然与你回暗慕山庄，不太妥帖吧？若是被江湖中人得知，难免会给暗慕山庄带来麻烦。”

　　“我堂堂慕容山庄，岂会怕萧易行这样的老狐狸？”晨曦的话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倦意。

　　“听慕公子的口气，莫非以为我与萧易行之间还有什么阴谋不成？”逝儿的脸上渐渐浮出笑意。

　　晨曦自信满满道：“不敢，不过我想萧姑娘是聪明之人，跟我回暗慕山庄必是萧姑娘最好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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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慕山庄中，一女子面容惊艳，眉宇间尽是妖艳妩媚，风姿卓越地站在密室中，扬声问道：“为什么不劝住曦儿？”

　　此女子，便是暗慕山庄庄主——罗刹。

　　罗刹今日身着一袭黑色衣衫，黑色的丝绸上笼罩着一层华丽的金纱。金纱上若隐若现的是罂粟的图案。皮肤白皙，脖颈间，几根嗜血一般艳红的皮绳编织在一起，一方零碎垂下来，正好搭在她性感的锁骨上。

　　男子跪拜在地，唯唯喏喏道：“小的……小的……劝阻了……是……是二庄主说……”

　　罗刹面容略带不悦，手握长鞭，问道：“曦儿说什么？”

　　“少庄主说……说……说他心意已决……回到暗慕山庄以后……他会亲自跟庄主解释……”男子声音颤抖，额头上尽是缜密的汗珠。

　　“没用的狗奴才，还不快滚！”霎时，罗刹的声音浮现出不悦。

　　男子慌忙离开，却撞在一人身上，定睛一看，是一张妖孽一般英俊的脸，暗慕山庄内，还有那个男子能如此这般的俊美。

　　“二……二庄主……”男子颤抖着看着慕晨曦。

　　晨曦脸上浮过一丝不悦，随即又转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没有理会下人，而是直接来到罗刹面前，说道：“什么事情惹得姐姐这么生气？”

　　罗刹看着晨曦，面带愤怒的脸立刻化为温柔，轻声道：“曦儿，你回来了。”随即伸手抚上晨曦俊美的脸颊，心疼地说，“几日不见，你瘦了。”

　　身边的丫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暗慕山庄上上下下人尽皆知，虽然庄主罗刹性情多变，做事雷厉风行，做人心狠手辣，但是对自己的弟弟慕晨曦却是疼爱有加，也只有在弟弟面前，罗刹才会变得温婉如水。

　　晨曦看着罗刹，缓缓道：“曦儿又让姐姐担心了。”

　　“没有，曦儿最乖了，不会舍得让姐姐担心的。” 罗刹微颦眉，轻轻咬住嘴唇道，“曦儿，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好想你。”

　　“北方天气寒冷，不比这里，你这一去一回，定是吃尽了苦头。”罗刹的那一点点委屈与坚强，在密室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动人。

　　晨曦轻轻叹息了一声：“曦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到是姐姐，应该找个人来好好照顾自己。”

　　罗刹一怔，随即忽的抱住晨曦，将自己的头埋在晨曦胸前，缓缓道：“姐姐不需要别人照顾，姐姐有曦儿就够了。”罗刹的含笑，又似含泪，柔情似水。

　　“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叫我罗刹。”罗刹含泪看着晨曦道，“曦儿，你是知道的，我是这般迷恋于你，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我是亲生兄妹，姐姐不要乱想了。”晨曦的笑容缓缓消逝，表情竟有一丝冷淡。

　　罗刹刚想说些什么，晨曦忽然正色道：“这次回来，我带回一个女子。”

　　罗刹微微皱眉道：“这件事情我听下人说了，曦儿，你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吗？将这么个奸细带了回来。”

　　“我带她回来自有我的理由，她肯替萧易行背这只老狐狸这个黑锅，必不只是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到想看看这萧婉逝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所以你就不惜冒这个险，把这个小女子带回暗慕山庄，看看萧易行玩什么鬼把戏？顺便查查这个小女子的底细？”罗刹慵懒一笑道，“曦儿，莫要着了萧易行的道，你年少气盛，太过自信，你可曾想过，她会是萧易行安排在暗慕山庄的奸细呢？”

　　晨曦有些不快道：“这点我有想过，不过，我把她安排在我的别院内，吩咐下人不让她乱走，她能怎样。”

　　“这女子到真是高贵，能住在曦儿的别院里，曦儿，感兴趣虽好，莫要懂动了真情。” 罗刹带着调侃的口气试探地说。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若我把她安排在别的别院里，只怕姐姐一不高兴就要糟了姐姐的毒手？”

　　罗刹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缓缓怒道：“曦儿，你竟这样看我！”

　　晨曦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道：“姐姐这么快就生气了？是被我说中了吗？自你掌管暗慕山庄以来，我身边跟我稍微好点的婢女就会离奇失踪，你以为我真的毫无察觉吗？只不过不想因为这么些小事跟姐姐争吵罢了。”

　　罗刹笑道：“曦儿，你未勉太看轻我了，我不是每隔几日就会给你送去一个侍姬吗？

　　“姐姐甚是了解我啊，你明知道我只是把那些女人当作玩物而已。”

　　罗刹一怔，随即道：“曦儿，我说不过你，但萧婉逝怎么说也是雪府的人，我不会公开与雪府为敌的，为了你，我也不会的。”随即轻轻扬手道，“罢了罢了，你安排她在山庄里住下就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密室的石门缓缓掩下，女子紧紧攥住手中的长鞭，面带悲伤之意，缓缓说道：“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曦儿了。”

　　密室微弱的烛光下，罗刹娇好的面庞略带悲伤之意。

　　许久以前，她是不叫罗刹的，她叫慕裳儿，是暗慕山庄的聪明伶俐的大小姐，有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

　　小时候，裳儿犯了错，被父亲关了禁闭。晚上月光照进铁窗子，映在她满含泪水的脸上，又冷又饿，这时晨曦偷偷跑来，拿着裳儿最喜欢吃的桂花糕，笑着扶去她脸上的泪珠，怕她寂寞，陪着她说了一夜的话。

　　记得有一次，晨曦贪玩，被父亲打，她抱住晨曦，一棍一棍硬是挨在了自己的身上，丝毫没有犹豫。

　　晚上晨曦为裳儿擦药时她说：“曦儿，姐姐以后嫁了人，就不能保护你了。”

　　晨曦倔强的看着裳儿说：“以后由曦儿来保护姐姐。”她笑弟弟傻。晨曦看着她，目光坚定道：“姐姐，长大了嫁给我，我来保护你。” 裳儿的泪水潸然而下。

　　有一年，裳儿生日，晨曦笑着跑来，手中拿着一条精致的皮绳说：“姐姐，这是我编的，送给你，以后曦儿不在你身边，就由它陪着你。”

　　当裳儿十四岁那一年，已经相当美丽，朝暮楼楼主韩浩天续弦，父亲叫她嫁给他，她不从，眼含热泪，跪在父亲脚下，乞求道：“父亲，我要嫁给曦儿。”

　　父亲勃然大怒，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她只觉得一阵昏厥，却依旧哭求道：“父亲，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请允我嫁给曦儿。”

　　暗慕山庄的大小姐竟然有违伦理纲常，爱上自己的亲生弟弟，如此蒙羞的事情，父亲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父亲狠狠地对她说：“我暗慕山庄没有你这般伤风败俗的女子，要么你乖乖嫁韩浩天，要么你就死。”

　　罗刹心底愈加沉重，眼中盈盈热泪再也收不住：“曦儿，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那么多。” 随即轻轻回头，看着身后的奴婢，诡异的一笑，“替我好好照顾萧婉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