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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1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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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约会
星期天的早上,阳光在窗前偷窥,小鸟在墙头唱歌,沙果在叶子底下羞红了脸颊,就连紫牵牛都从睡梦中惊醒,伸伸懒腰,一朵朵争先开放。
索忆在厨房里哔哔啪啪烧菜,菜香溢满院子。纤细的小手伸得高高去够高处的果子,穿过茂密的叶子,碎金似的光线落在她青春稚嫩的脸上,樊希正踮起脚尖,努力拉高矮小的身材。
“再高一点,高一点就能够着了。”夏日光和小丫头一人一狗都高高仰着头,眯起眼睛仰望她。“摘不到吧?我去叫哥哥来摘好了。”夏日光叫道
樊希放下手甩着胳膊,看向木桌旁的凳子,“不用麻烦他,我能摘到。”搬来凳子放在树下,她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笑看夏日光,得意而鄙睨一切的神色,“嗯嗯,英雄不怕个子低,智慧高出两丈三!”
“切”夏日光嗤之以鼻,飞她一记大白眼。
樊希笑笑,仰头摘下个沙果,对着夏日光晃一晃,“我先尝尝。”在衣服上蹭蹭,就咬了口,“哇”她的脸要抽到一块了,太酸了,“天,酸死了,不行,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吃。”
夏日光很失望,小丫头则汪汪叫起来,它以为是好吃的,围着她又蹦又跳的讨要,舌头伸得很长,口水直流。樊希戏耍它,拎着咬了一口的沙果在它面前晃动,它急的跳起很高去够想象中的美味佳肴。
樊希十分开心,吹起口哨,轻亮的口哨声洋溢着欢快的调子,极为动听,这回夏日光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嘴巴张的大大,无比崇拜的瞪着她。
“你还会吹口哨,真好听啊!”
“‘口哨和小狗’你不会吗?这还是小时候你哥教的,他没教你吗?”
“他有空都去追动物、女朋友了,哪里管我了,我啊没人疼,没人爱,也没人理”悲催着小脸,忽而又闪着晶亮的大眼渴望的看着樊希,“你教我吹口哨吧,好吗?”
“行,看你这么可怜,我教你了。”她答应的爽快,从凳子上蹦下,又吹起那首快乐的曲子,和夏日光在院子里逗着小丫头玩。
“吃饭了。”厨房里传来索忆的喊声。
夏天好天气的时候,他们多半在屋外的平台上用餐。四人围桌而坐,吃着可口的早餐,谈笑风生。旁边八月里成熟的菜田结满累累果实,小丫头坐在餐桌下看着自己的饭盘不满的汪汪要着食物,旅行家这次回来似乎受了重伤,变得更加慵懒,趴在房顶假寐,半眯的眼睛露出一线黄莹莹的锐光,巡视着四野树木的风吹草动。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行个礼啊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找啊找”头顶传来一阵阵的手机铃声,樊希的手机放在回廊的桌子上。
“我的电话”樊希匆匆喝掉剩下的米粥,急忙忙跑上楼去接电话。
索忆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她跑进屋的背影。
樊希拿起电话看下来电显示,嘴角不自觉的微扬,走进卧室按下接听键。(“喂!这么早打电话干什么?”)
(“不早了,骑车去画院可以赶上上午的课,我载你去。”)电话那边传来夜墨清亮悦耳的声音。
(“我没说上午去,一星期了,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不用麻烦你载我,我可以坐公交去上下午的课。”)她本来预备这两天就不去画院了,昨天午后夜墨突然打来电话非要载她去画院,并说要到家门口载她,吓得她连忙说让他在路口等就好,
(“我已经在路口了,可以去你家门口接你,你等我。”)温文有礼的直接陈述,不容推迟的肯定。
(“等等,你在那等我就好,我马上去,马上去。”)又是这招,这个人懂不懂什么叫拒绝啊!现在小姨还在家,她可不想引起她的误会。
樊希下楼走到前院,隔着房子向后院喊道:“我,我出门了,去画院。”听到她的声音,小丫头欢快地从后院跑过来,兴奋地摇动小尾巴,一心要跟着她去。
“坐下。樊希厉声指着它,“不许跟着我,不听话的丫头。”去市区,如果它又跑了,到时可不容易找回来,
小丫头看着关上的大门,生气的哼叫几声,沮丧的趴在地上。房顶的黑猫旅行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脊上睁着黄灿灿的大眼,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甩甩长尾跃下房顶,穿过墙头不见了。
夜墨斜倚单车,墨染般的黑发,雪白的衬衣,在微风中轻轻飘扬,黑夜一样的眼睛神秘而深沉,此时泛起璀璨若星光的笑意,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女孩,一点点将她的影纳进眼底的深渊。
“谢谢。”樊希走到他身前,接过他递来的画夹。昨天她要去店里,而他热心地提出为她保管画夹。
“坐上来。”他骑上车子。
樊希背好画夹坐到后座。
车子平稳的滑向前,“你今天话很少,很乖巧啊。”夜墨纳闷的说道。
“知道什么叫无语吗?”樊希叹道。
夜墨轻轻笑着,车子一路载着两人远去。没有人注意到路口的一棵杨树,在茂密的树冠里藏着一双炯炯发亮的黄眼睛,一直望着那对离去的人影。
“你走错了,方向不对哎。”车子行到雪乡小站时,夜墨骑着车子拐入了道旁的森林公园。
“去写生。”他没停下。
“那还不去画院。”
“旷课不行吗?我们去公园写生,这还是你邀请的。”
“我?我什么时候邀请”她突然想起上次来公园时她曾建议他来这里画画。“你还真是能望文生义。”她讥笑道,“把推荐自动上升为邀请。”
“那当我邀请你可以吗?”
“停车。”樊希厉声喊道,她很生气。
夜墨停下车子,樊希跳下车,他们此时以进入公园深处,脚下是青石小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你生气了。”夜墨无辜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生气是很生气,很生气知道吗?”樊希瞪着他,“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吗?自以为是的安排好一切,根本不管别人是否愿意。”她气哼哼的背着画夹拐入林中的一条小路,要穿过林子抄近路回走。
“对不起,我应该事先征询一下你的意思。”夜墨追在她身后诚恳的致歉。
“不必,我不想听,只是希望下次你在做什么事情时能懂得沟通与理解对方的意见。”她一路怒气冲冲的快步前行,他推着车子紧跟在她旁边解释。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吗?我不觉得,对这里我很熟悉,不存在惊喜。”
“生活需要意外与变通,不能什么事都一成不变的计划好再去做,那会很乏味。”
“想不乏味,拜托你想出一个足够让人惊喜的创意。”
他闻言停下脚步,“那十分抱歉了,我对于这个地方并不熟悉,想出的惊喜也乏善的很,我只是想想由我陪你一起来,会有与众不同的喜悦。”他的语气彬彬有礼,礼貌中是浓郁的落寞,会打动柔软的心灵。“看来是我错了。”
他的话让樊希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她迟疑着咬咬下唇,隐喻的表达似暗含呼之欲出的意义,心怦怦跳乱了舞步,噢!樊希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缓缓吸口气,故意冷着脸回头看他。“对,就是你的错,你很骄傲吗?你很自豪吗?你以为只要你对女孩子随便示好,所有的女孩子就会对你俯首帖耳吗?”
夜墨不怒反笑,“你现在是人身攻击了,我从来没对任何女孩子随便示好,只出于朋友间的交往,关心,或是礼貌性的问候,难道就是别有居心吗?或者是你——想要我有何居心吗?”
他的话绵中藏针,反将她一局,樊希似被戳穿心事的刺猬,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你你,我不想和你说下去了,再见。”她转身就想离开,却惊起了无数的鸽子,呼啦啦飞满天。
樊希受惊向后退了几步,才看清他们以来到野鸽子草坪。野鸽子草坪是一片巨大的草地,在这里生活着数以千计的鸽子,白的,黑的,灰色的,各种各样。但他们不归公园饲养,也没有任何主人,据说自从第一只无主的野鸽子在这里安家落户后,几年来就汇聚成一只野鸽子大军,俨然成了公园里的一道风景,周围树木众多,不乏食物来源,过往游人又主动喂食它们,鸽子们更是乐不思蜀,长期定居于此。
草地上散布着三五游人,一对情侣在闲步谈笑,三口之家微笑合影,还有一对迟暮之年的老夫妻相携相扶的向着鸽子群投着食物,看它们乱嚷嚷的争抢。
夜墨放下车子,走过去,轻轻把手伸向鸽子群,像一位优雅的绅士邀请舞会上的女伴共舞翩迁。这时让人惊奇的是,鸽子接受了他的邀请,一只白鸽落在他指尖上,咕咕叫着扇扇翅膀。他将鸽子递到樊希面前,“鸽子是和平使者,看在它们的名字上,不要生气了。”鸽子睁着圆圆的眼睛,歪着头认真地看着樊希,好似真在请求夜墨的心意。
樊希惊奇鸽子的服帖,这些野鸽子不同于外国广场上的温驯鸽子,可以落到人身上吃食。它们野性难驯,对人充满警惕,与游人保持安全距离。
虽然鸽子很可爱,樊希放不下心头的气恼,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夜墨倒退着,一甩手横在她面前,呼啦啦,十几只鸽子落在他伸出的臂膀上,此起彼伏的咕咕叫着,“我道歉 ,你别生气了,看着他们和平相处吧!”他边说着话,另一只胳膊一招又引来许多只鸽子停落 ,此时他身上已落了二三十只鸽子,活像稻田里落满麻雀的稻草人,十分壮观,吸引了游人们惊奇的目光。
夜墨两手若指挥家一般向空中猛然一扬,所有的鸽子刹那飞向四面八方,当他在缓缓收回手时,整个人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重又吸引来四方八面的鸽子,连头上肩上都被它们挤满,一些找不到位置的就绕着他盘旋。
鸽子刹那的聚合仿如摇曳的开谢花,壮观奇美又触目惊心。“天啊!大哥哥你好神奇啊!”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无比惊奇的喊道。
夜墨看着也是一脸吃惊的樊希,“我只是想能和你一起熟悉这里。”
他说的恳切真诚,樊希无法在冷脸以对,否则太不近人情了,佯怒的瞪他一眼,抿抿嘴偏过脸去笑了,“你怎么办得到的?”
夜墨再次抬起手臂,鸽子便又都飞去了,唯留手心里的一只,他弯下腰将它递给那个小男孩。小男孩惊喜的合不上嘴巴,看见鸽子飞到自己的手指上扇动翅膀,他兴奋地跑到父母身边,让他们看,像一位骄傲的将军展示着凯旋而归的战利品,过了片刻,鸽子从他手上一跃冲天飞走了。
夜墨和樊希看着那幸福的一家三口,“你和你哥哥一起生活,那你的父母呢?”樊希联想到夜墨的家庭,好奇他的父母是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在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你现在去不了。”
他的意思是他的父母已经离世了,樊希生起同命相怜的感觉,原来翩翩绅士的他,命运也不是完全优待他,人生总是存在或多或少的不如意处。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办的到的?”
“什么?”夜墨不知她问的什么,看她指指鸽子,才了然的笑了,顽皮的转动眼珠,“这个吗?只是一个小魔术。”
“什么魔术,很神奇吗?教教我好吗?”
“行,简单得很,你只要说鸽子过来,过来”
“骗子,不肯说,是不是留着去骗别的女孩子。”樊希嗤之以鼻。
“话是真的,是你不信。”夜墨一脸无辜。
“”哼!你的骗技也太拙劣了,而且幼稚的可笑,还说什么‘鸽子鸽子过来这样的傻话,会相信才呃”樊希刚想说会相信你,除非三岁的小孩,却未等她说完,更神奇的事发生了,一只鸽子忽然飞过来落实在她肩上。这回真是大眼瞪小眼了,她眨眨眼,鸽子也眨眨眼。
“别动。”夜墨喊道,他飞快地拿下画夹为她画起速写。
快点啊?樊希不敢说出口,连呼吸都变得非常轻缓,害怕一不小心惊飞了它。
画笔刷刷,一幅女孩与白鸽的图画渐渐成型,白裙蹁跹的女孩惊奇地与肩头的鸽子对视。女孩青春灵动,异常秀美,鸽子偏着头似在打量眼前人是否熟悉,样子十分乖巧可爱。
两人以各种之态的鸽子为模特写生,在野鸽子草坪逗留了许久。
上次游览森林公园时赶上大雨倾盆,匆匆来去,草草收场。这回樊希领着夜墨两个人在公园里畅游了一番。
他们去滑冰场滑旱冰,樊希没想到夜墨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天才,他到底会多少本事啊?旱冰鞋在他脚下如履平地,旋转飞跃,一招一式都如华丽的舞蹈。反观她战战兢兢,如果不是夜墨拉着她,随时都要准备着俯首叩拜,于是他们成了全场最吸引人眼球的一对。她不知收获了多少来自女生们的羡慕与嫉妒的眼光;树上迷桥,在数十棵百年以上的大树间搭起吊桥,四通八达,桥桥相连,类似于一种迷宫游戏,终点在中心的一棵人造树桩城堡上,每天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人,可以获得一枚桥主王冠的胸章。以前樊希和蓝菲来过,可惜一无所得,这次当然如愿以偿的戴上了胸章;天然果园,到处长着东北土生的果树,杏、李子、沙果、野葡萄等等,其中有一种花红树,果实比沙果略小,颜色暗红,有奇香,异常好闻。樊希亲自摘下一颗递给夜墨,夜墨看着她温柔明亮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咬下,天!好酸!差一点将一口牙齿酸掉,樊希已是笑弯了腰;其中他们还去了上次来过的树雕森林,可是恐怖的巨蛇树雕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樊希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当初有目共睹,还以为自己得了幻想症呢!夜墨开玩笑说一定是蛇雕太恐怖,吓坏了小孩子,公园方面便清除了。
森林湖是人工湖泊,位于公园的西北方,隔着湖泊能看见对岸森林里高耸的塔吊,那里正破土动工着冬城最大的一项工程,负责人就是夜墨的哥哥狄金烈。
樊希和夜墨刚要走上环湖路,突然樊希拉着夜墨退回到林中,并躲到树后去。
“怎么了?”夜墨莫名其妙。
樊希竖起一指‘嘘’了声,紧张地指指环湖路,“他们,蓝菲和山风。”
夜墨探身望过去,看见蓝菲和山风并肩从另一头走来,“他们又怎么了,去打个招呼吧。”他就要出去。
樊希一把将他拉回来,“别去,我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夜墨闻言,认真的看着她,眼睛黑亮幽深,闪烁着探索的神采,“误会?误会什么?”
樊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转而看向林子外,借以回避问题。
这时,蓝菲走到林子近前,猛地跺跺脚停住了,只听她气恼的说道:“真不甘心,就差几分种,桥主王冠就被别人拿走了。”樊希下意识看向自己胸前的小王冠。
“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我们到时第一站就去迷桥取王冠。”山风宽慰她,说着他面对着林子的方向望过来,樊希害怕的收回头。
“别懊恼了。”山风从道旁的柳树上摘来一片树叶,“看看这是什么?”
“树叶有什么好看的?”蓝菲当他白痴呢,问的什么话。
“不,它不是一片普通的树叶。”拿着树叶在她面前故弄玄虚的晃了两晃,然后放在唇边,立时悦耳的音乐轻轻响起。蓝菲惊奇了,继而陶醉又崇拜的望着他。
“男孩子是不是都会些伎俩来讨好女孩子。”樊希促狭的看着夜墨。
“谁让你们喜欢呢!”夜墨也笑笑,背靠在树上。
风吹过湖面荡起层层的波纹,清丽悠长的乐曲,仿佛荡气回肠的相思,缠绵飘扬,不知不觉已在心湖投下一圈圈的涟漪。
山风吹着树叶和蓝菲渐行渐远,终是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