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贤女》却月·箫

13、新年

　　放完了烟花,两个人又笑着闹着进屋来。小雪玩累了,撒娇要贤抱着.贤知道她是困了,就抱着她,轻轻的哼着摇篮曲,一会儿小雪就眼睛睁不开了。贤坐在床边,看着怀里小雪安静的睡颜,温馨的睡着。突然她小声说：“她睡着了,你要不要抱抱她？”
　　她知道逍荣没有睡着,虽然他一直没有动,可是他确实一点一滴的听着她们的动静,她们的笑声,她们说的话,还有她哼的曲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笼罩着他,让他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梦一般。
　　贤的话让他好像突然从梦中醒来,他动了一下身体,却不知该如何伸手,贤悄悄的把小雪放在他手臂里,让他环抱着她。他静静的抱着,头低下去,闻到一股小孩子的香味,软软的,轻轻的,好像他一放手就会打碎了。他低声开口说：“谢谢你。”
　　贤听着笑了,温柔的看着他们,心里的一种暖意,不知道这是一种成功感还是幸福的感觉。小雪却皱着眉头,不舒服的翻个身,好像在抗议这个怀抱不太专业。逍荣紧张的抬起头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贤笑着,把她抱起来,打开逍荣的被子,让她睡在逍荣身边,这样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
　　贤笑着说：“你这个当爹的,还不会抱孩子,以后要多学学才好。”逍荣挤出一丝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漫漫长夜,两个人相对坐着,有时看看睡着的小雪,有时悄悄说话,也算是在守岁吧。
　　贤想起一个问题,笑着问道：“你这次从杭州回来,杭州也像这里一样下雪吗？”
　　逍荣说：“没有,杭州不会下这么大的雪,只下过一场小雪,我去看雪中的西湖,湖水也没有结冰,非常平静透彻,挂着雪的断桥很美。”
　　贤想像着“西湖”“断桥”的样子,非常向往,叹息着说：“我常常遗憾,生为女子,不能出门,这时间的美景也没有机会欣赏,可算是白来世上一遭了。”
　　逍荣说：“你想去哪里？以后如果有机会就带你去看看吧。只怕到时候我看不见,还要你讲给我听。”贤说：“你不要这么想,大夫都说了你的眼睛会好的。等你好了,可要记得带我出去,到处看看。”逍荣笑了,说：“你最想去哪里？”
　　贤说：“我虽然是曲阜孔家之后,可是出生后从来没有回去过,我想回去看看孔庙,只是不知道我这忤逆之后能不能进得去。就算不进也好,只要看看我爹我娘长大的地方就好。还有就是泰山,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自己爬到顶上去,看看这一片天地。”
　　逍荣说：“山东我去过。孔庙每年的祭祖大典都非常隆重,朝廷也会派人来封赏祭奠,千百年来都是无尚的尊崇,可以永流千古。登到泰山顶去看日出,太阳放出光芒的一刹那,,感觉天地笼罩成一色，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天人合一。”
　　贤说：“还有杭州,我想去看看西湖,断桥,还有雷锋塔。小时候爹给我讲白蛇的故事,她虽然是妖精,为世俗天条所不容,可是她那么勇敢执着的追求爱情,上天入地在所不惜,纵然最后被镇在雷锋塔下不得超升也决不后悔。因为我怕蛇,爹才给我讲了这个故事,不过虽然我很喜欢和佩服白蛇，还有青蛇,可是我还是怕蛇,这个也没有办法了。”贤说着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逍荣说：“杭州有好几家我们的店铺,天堂的景色欣赏过无数遍,可还是没有丝毫厌烦。江南风光那种秀美精致跟北方的辽阔大气决然不同。杭州的丝绸茶叶都是难得的上品.遇到花会的时候,到处都是看花的人群,看不见那些女子的长相,只看她们衣裙上的刺绣,个个都是巧夺天工,精美绝伦。”贤听得他从景色说到生意又说到女子,不由偷偷笑了。
　　逍荣顿住,好像在回想自己走过的山山水水,又说道：“最难忘的是有一次去蜀中,天府之国的种种风貌固然很美,返回的时候坐船顺江直下,峡谷中的江水险峻无比,各种湍流险滩,让船好像有时如入云端,有时坠入谷底.虽然很险,可是两岸的群山其美无比,各种险峰在眼前飘过,正是所谓轻舟已过万重山.后来船到了湖北,两江交汇的地方,我们在黄鹤楼上岸,登上楼顶再看江景,恍然觉得白云悠悠,已过千载。”贤听他说着,自己好像身临其境,仿佛神游天地间。
　　两个人这样说说谈谈,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窗外露出曙光,新的一年就来到了。

　　贤把小雪唤醒,拿出自己绣的帽子和鞋子给她看,小雪非常欢喜。贤又教她给逍荣磕头作揖，说：“爹爹,恭喜发财！”逍荣听了,有些激动的答应着，说：“好,乖。”贤把一个红包放在逍荣手里,示意他自己给小雪.逍荣拿着红包,努力平静的递给小雪,小雪开心的又跪下说：“谢谢爹爹。”贤对逍荣说,让他先睡一觉休息一下,她带着小雪去给老爷太太们请安。
　　众人看见她和小雪高兴的出来,都围拢来询问.贤跟他们大概说了半天,大家得知逍荣终于肯亲近小雪,都感到称心如意,比过年的喜气更添了一分。
　　新年里,亲戚朋友们来的是应接不暇,大家因为知道逍荣受伤了,都要来探视一番,打扰的逍荣不得安宁。贤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出去接待,让客人们能够表示心意,不至于非要进梅园来烦逍荣。一天下来,累的晕头转向,再加上守岁没有休息,脸色更加苍白了。
　　夜里,逍荣问她要不要回家去看看爹。家里这么忙,还要有人侍侯逍荣,天天有大夫来给他施针换药,贤想着自己怎么也走不开,就推说不肯回去。
　　逍荣就说,那就派人去把老爷子接过来,一来让他们父女能够见见面,二来也不至于让他老人家一人在家过于孤单.贤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逍荣就派人赶了马车去接孔老爷。贤其实心里惦记着父亲,从早上就开始盼着。过了半天,派去的下人回来了,回说孔老爷不在家,还给少奶奶留了封信,带过来交给她。贤连忙接过来打开,一读之下,脸色煞白,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逍荣忙问怎么了,贤哽咽着回答说：“爹说他现在没有什么牵挂了,所以要带着娘一起回曲阜去,在祖宗面前请罪,就算是要受罪,也要终老在故土。他竟然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逍荣听到也很伤感,安慰她说：“你不要难过,这也是老人家的心愿,他是怕你担心才不跟你说的。既然知道是回了老家,以后你也回去看看,不是就可以再见了吗？”贤听了也只好如此,忍痛擦掉眼泪,放下不提。年节里不肯在众人面前露出悲色,只好强颜欢笑,暗地里偷偷掉了几回眼泪。
　　转眼见,元宵也过了,新年就过完了。几场大雪过后,终于开始消融。梅园里的梅花开的更盛,好像在提前预报春的讯息。
　　逍荣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右腿还不能动,但是也偶尔扶着到园子里坐坐,只是他的眼睛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大夫还是日日来看,还是施针敷药,只说不急,可是大家心里都有些担心,太太就念叨着要另外寻个高明的大夫来治。贤还是整天陪着他,侍侯医药,陪他聊天读书,两个人无话不谈,不像夫妻,倒是像一对好友.小雪也常常到梅园来住,大都是跟贤玩闹，逍荣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小孩,可是每次都很和蔼亲切的笑着,听贤和小雪一本正经的说些孩子气的话。
　　这时候已经到了二月,春天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