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贤女》却月·箫

11、除夕

　　新年就要到了,可是家里突然有了一个病人,大家都没了过年的心情,但是整座林府还是从里到外幡然一新,层层府门大开,对联,福字,灯笼贴的贴,挂的挂.转眼就到了除夕这一天,烟花爆竹响彻了天,只有梅园下了禁令不准放。老爷太太们因为要拜神祭祖,辞旧迎新,忙的没有时间来看逍荣,只有贤在房里陪着他,侍侯着按时给他喂药.逍荣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可是睡了几天让他很不耐烦,贤只好引着她说话解闷。
　　贤说：“你听到外面的爆竹声了吗?家家户户都在放呢。你知道吗,虽然我是女孩子家,我可一点不怕,每年家里的爆竹都是我放。”
　　逍荣笑了：“是吗?我还以为女孩子都很胆小呢,小时候我也喜欢放爆竹,逍云胆子小不敢点,只敢跟着我,碧云胆子更小,都躲在屋里,我和逍云就常常去捉弄她.有一次把她吓哭了,还挨了老爷一顿打,罚不准吃团圆饭,还好有娘来救我们。”
　　贤说：“有弟弟妹妹真好,我从小都是一个人.不过平常还有一些小伙伴们一起玩不觉得什么,过年的时候吃团圆饭,做好了一大堆饭菜,只有我和爹爹两个人坐着,也不忘记给娘摆一副碗筷,让她在天上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团圆。”
　　逍荣说：“你想你爹爹了吗？”贤顿时红了眼圈,停了一会才说：“说不想是假的.今天过年家家都团圆,爹爹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可是我也没那么难过。我想他肯定是在娘灵前跟她说话,没我去打扰他们也挺好的。”说着忍不住自己笑了一下。
　　逍荣也笑了,想了想有问道：“你家姓孔,是圣贤之后,可是你父亲为什么为你取名贤呢?难道不怕避讳先人吗？”贤说：“你想不想听我讲我们家的故事？”逍荣看着她,示意她讲下去。
　　贤说：“我娘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不记得她的样子,可是我爹爹经常说我和她长的很像.他常常在我娘灵前跟她说话,我长大了才知道他们的故事.原来我们家不是在这里的,我爹是山东曲阜人,我娘也姓孔,也是曲阜人,他们算起来应该是一个家族的。我娘应该是族中的大小姐,我爹是很远的一个旁支,家里早已贫困不堪,还好可以在家学里读书.后来他们在因缘巧合之下相遇,竟然偷偷相知相爱起来。虽然他们的亲缘关系远的已经数不清了,可是在族中人看来他们这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所以他们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直到有人去向我娘提亲,我爹才忍不住去跟外公说明,当然立刻引发了雷霆大怒,外公不敢声张,只把我娘关起来,又去跟族长说把我爹赶出去.其中多少曲折我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娘当时整日以泪洗面,后来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娘不忍心,竟然偷偷把她放了出来。我爹带着她连夜逃走,四处躲藏了好久,后来才搬到京城来。也许是木已成舟,外公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只是娘也一直不敢回家看看。后来生下了我,我爹给我取名为贤,一是意为不忘我们是孔家圣贤之后,二也是违背了孔家时代的辈分规矩,因为我爹和娘是不同的辈分,他不想让我以后也被这些千百年来的规矩束缚着。”
　　贤讲完了,停下来看着逍荣,他静静的躺着,好像在回味这个故事,贤讲的很平淡,可是其中的故事让他们也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逍荣叹息着说：“我很羡慕他们。”贤笑了,说：“我也一直觉得他们很勇敢,很了不起.而且他们相爱了一辈子,虽然我都不记得娘长什么样子,可是好像娘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一样,就像我们家吃饭从来都是放三份碗筷一样。”逍荣沉默着,许久没说话,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贤看着他,也没有说话,好像在等着他先开口。
　　逍荣说道：“如果一对很相爱的夫妻,其中一个离开了,另外一个还能够开心的活下去吗?你爹爹他一个人这些年过的好吗？”贤说：“我不知道.我小的时候,也有人给我爹爹提亲,可是他都不肯,我想他是忘不了娘,可是我觉得他活的并不苦,因为他时时刻刻把娘放在心上,做什么事情都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做,这些年来他都很开心很平静的过着.能够像我爹这样是不是很不简单？如果我是在天上的那个人，我也会时时刻刻看着心爱的人,可是我也不希望他整天活在痛苦伤心中,如果这样还不如早点忘记.爱一个人,应该自己过的开心，否则她也会不安心的.如果因为自己的放不开,而让身边的人伤心难过,这更加不该了。”
　　逍荣静静的听着,好像在回想她的话,又好像在想自己的心事。贤也陷入沉思中,想着当年的父母,自己,以及眼前的一切。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爆竹闷响。
　　过了很久,小兰突然进来跟贤说：“少奶奶,太太请您出去一起吃团年饭呢。”贤忙问：“那少爷怎么办呢？”小兰说：“您不用担心,太太已经吩咐过了,这屋里也开同样的一桌,我们陪在这里侍侯少爷就好了。”贤说：“那我也不用出去了,就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团圆好了。”
　　逍荣说：“你就出去吧,不用管我.我不在,外面一定很冷清,你去安慰安慰娘,让她别担心,大过年的别弄的一家人都不开心。”贤想了想说：“好,那我就出去了,一会就回来.小兰,你在这里小心侍侯少爷。”小兰答应着,另外有人领着贤出去了。
　　林府大厅里摆开大圆桌,下人们站了一屋子,大家都等着贤过来,贤连忙走过来坐下,旁边还有一个位子,是留给逍荣的。
　　大家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神色,可是怎么也有些不自在,太太已经忍不住问起逍荣的情况,贤说：“少爷很好,他还说要我替他给老爷太太拜年呢,请太太一定要开心过年,不要担心他。”太太含着泪答应着。
　　管家娘子上来问老爷是不是可以开席了,老爷吩咐上菜.贤转眼看了一下,心头一动,低声对太太说：“怎么不见小雪?难得过年大家都团团圆圆的。”
　　太太有些惊讶,犹豫着说：“小雪太小,恐怕不太合适吧。”大家听到她们说话,都看着她们,贤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的雅琴的目光,她似乎有些紧张,还有不解.贤笑着说：“小孩子也是家里一份子吗,过年就是要齐全才好,待会吃了团圆饭,小雪还要给老爷太太磕头拜年,太太您说好不好？”太太也很高兴,说道：“好,好,这就叫人快去,就奶妈带着小姐过来,大家一起团圆。”听着太太这么说,全家人的气氛似乎都轻松很多,早就有人赶着去通报了。
　　一会儿,奶妈就抱着小雪进来了,太太高兴的把孩子抱过去,小雪奶声奶气的叫：“奶奶,过年好,要红包。”大伙都笑了,太太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声答应着说：“好,好,我的乖孙女,奶奶给你准备了大红包了。”奶娘在一边接应着,心里高兴自己这一路没有白教。
　　贤说：“太太,让小雪坐在位子上,有我看着就好了。”说着就让奶妈把小雪抱过来,放在逍荣的位子上。小雪却认出贤来,高兴的说：“二娘,你也在这里啊,怎么你都不来带小雪玩了？”贤笑着说：“小雪乖乖的,待会吃完了饭,二娘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太太听到小雪喊贤“二娘”,看到她们这么亲密的说话,高兴的要掉下泪来.管家连忙吩咐开席上菜。小雪活泼可爱,坐在桌子上不安分,一直笑着闹着,大家也都跟着她说笑,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逍荣不在的冷清也被扫走。
　　吃完了饭,女人们都围在太太的上房说话谈笑,太太一直抱着小雪,笑呵呵的跟她咿咿呀呀说话。贤跟太太说,想把小雪带去看逍荣,大家一下都沉默了.雅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少奶奶您大概是不知道,表哥现在病着,小雪过去惹他生气,加重病情怎么办?您能够保证吗？”贤听了,却只跟太太说：“今天是过年,让小雪去给她爹拜年是礼所应当,如果少爷生气发火,太太您就罚我好了。”
　　太太今天看到孙女非常开心,也一直在担心这个心结迟早要解开,到不如让贤去试试。可是太太始终不放心,也要跟着过去看着。
　　一群人来到梅园,先让小雪在外面等着,贤带着太太们进去看逍荣.小兰跟她说,逍荣已经吃过了饭,喝了药,正躺着休息。贤过去把他扶起来,轻声说太太来看他了,逍荣喊着娘,太太忙过去拉住他的手,问道：“荣儿,你好些了吗？”逍荣说：“我好多了.没能过去跟爹和娘磕头拜年,还要您担心,实在是做儿子的不孝。”太太掉下泪来,说：“荣儿,只要你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娘就安心了。”其他人也都一一过来问候。
　　一会儿,贤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大家也都站起来,要逍荣好好养病,不打扰他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