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赌书晓得泼茶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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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迅速好起来，她日夜研究医术，学地更为勤勉，医术开始大为精进。她像是燃烧了自己，来与时间赛跑。静女住在她房内，吃着她竭力开出来的方子，一日日地也撑了下去。
夜晚时，他常还听到她的诵读之声。灯下的少女聚精会神地盯着书页，她洁白的脖颈弧度细腻，松松披着小袄。因为不会梳头，只松松用发簪挽就。
他没有食言，带她上山采药。小镇由于靠近仙山，福泽绵延，苍翠的大山深处常有奇花异草，是否还有珍贵的草药也不可知。
一山连着一山，山间尽是云雾弥散，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路蜿蜒崎岖，溯水走的极稳。他姿态悠闲地往前，身后跟着小徒弟憋着一口气跟着。
“师傅！”她叫他一声，往前跑了几步，跟上了他。已然入了秋，她身上穿的鼓囊囊的，走的快了些，就出了一生薄汗。
“你说我们开个药庐可好？”她笑的爽朗，抬头望着他。“我的进步那么明显，已经可以给师傅分担了。”她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言辞切切，“我能把静女调养起来，看个小病小症的，也是有些把握的。”
见他不说话，她又缠上来，“师傅照顾我那么久，也该清闲些啦，师傅不是有很多事要做么。”她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会，“上次的天女姐姐是不是还等着师傅啊。”
他瞟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并不说话。
她缩缩脖子，“师傅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不要不说话嘛。”
“小荚不怄气了？”他笑说。
她似乎有些羞赧地抬手抚弄自己的发丝，“师傅你真讨厌，我们都已经这样那样这样又那样了，你还打趣人家。”不住地拿眼睛瞟他。
他顿时怔住了，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
“哎呀，师傅，你可是我的师傅呀。”见他被捉弄到了，她撒娇似的摇摇他的衣袖，“我怎么会跟师傅怄气呢。”她大言不惭。
他却忽然笑了，“小荚，这山巅有一味良药，你若是寻到了，我便应你。”
素来，山里人迹罕至，大片的云雾散开，又在光线里生出微妙的流光来，浅浅的彩虹一道道的印在云间。传闻在这仙山福地附近，也能寻到诸如明日草、红景天的草药，
她背着草药筐子细细辨别，凝神苦思，走的远了，一大片云雾吹来也看不大真切。
许久，她倏然拿着一味草药转过身来对着他笑，“师傅说话算话，可不许戏弄我。”
药庐开张之日，她兴高采烈地把那棵歪脖子小桃树的树干上系了大花。甚至，她还不知从何处找来了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阵热闹完也引来了一大群飞虫。
不知她怎的寻来的明日草，虽说不能彻底根治，到底也让静女的伤势缓了缓。这女子一日日的好起来，时而还能下地走走。他的徒儿何时已经有这般医术。
小小三间茅草屋，她踮着脚去挂那个歪歪斜斜的牌子。“一家药庐”，是她数日苦思冥想所得，她洋洋得意道，“你瞧，集合了我和师傅你两人妙手回春毕生所学之大成者，非一家药庐莫属。”
“这……”他皱了皱眉，“随你的意吧。”
征得她的允诺，她便喜滋滋地在木匾上勾了又勾，画了又画。
“牌匾之精髓就是在于看不懂呀。”她煞有介事，“师傅你这就不懂了。”
他笑，想着平日是否过于纵容了她。他寻思着上□□见新神，问天神讨个闲职，把此事了结。
临走之前，正是人间的端午。他从未发现这间小药庐竟不知不觉已变得那样热闹。小荚将他的白袍拍了无数遍的灰，央着他回来带点糕点。那些前来问诊的大叔大娘们都笑着与他打着招呼。
“神医大人不吃了粽子再走吗？”
“不久后就归来。”他一笑，就藏不住虎牙了。
少女神神叨叨地靠近他耳畔，“师傅，我告诉大家说，你要去云游啦。还有，若是没有糕点带来，你替我瞧瞧仙女们常用的胭脂水粉也是好的。”语罢，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小荚这很好看了。”少年的笑意还留在唇角，望着她的脸颊却生出无限留恋。
他往前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回望着黄昏中的小药庐，炊烟袅袅升起，药庐蒸了粽子等他回来吃，来往走动的人互相。药庐前挂着艾草，那个跳了湖的诗人却带了来人世在这一日繁盛的热闹，他心中一动，觉得暖意重重。他们总归有能力，能让那段哀伤的诗人之死纪念地枝繁叶茂。
静女也帮着照料着病人。而那个红衣少女，却顽皮地跑来那棵歪脖子桃树下冲他远远地挥手。
他已经从她口型能猜到她在喊什么。
“师傅。”
“胭脂。”
果真如此，她还是在糕点和胭脂之中做出了选择。
天宫素白如雪，这位新晋天神不喜颜色，来往的仙娥皆是着白裙玉钗。
被引至月河畔，那众人之中身着华服的女子，见了他淡淡道，“星君好大的面子，久不朝拜本神。”
他道，“小仙自巨鹿泽坐化之后，未曾领略这人间风采，大约还是心性未稳吧。”
华胥氏答，“星君还是颇爱人间风月的，只作司水事宜怕是浪费了。”
他暗暗一惊，“司水一事小仙定当竭力而为，然而小仙修为尚浅，心性未稳，还需时日参悟。还望天神大人赐一闲职。”
华胥氏并不接话，“星君既然来了便四处走走吧。”
月岛陪他在天宫中走动，“华胥大人刚掌大权，还望星君能多加辅佐才好。”
“此处是紫薇大帝居所。”她摇摇一指，云雾之中，并看不真切。
“自然是尽力而为的。只是如今华胥天神已然统领天宫，为何人间还久久动荡？”他恍若未闻。
月岛沉吟片刻，“星君还望多揣摩大人心意，大人自然胸中是有一番打算的。”她携他涉月河而过，“此处乃空桑仙子居处。”
他心中心烦意乱，并无心看那些奇景，“降水之事可是由我亲为？”
她浅笑掩口道，“星君大人难道不曾得大人指示么？”
他怔怔。
“星君还刚入天宫，资历尚浅，如今只需耐心等待，何愁没有一展才华良机？”
“天女，人间绝水，分崩离析，各地流民多蹿，自古神界统治人间，这样于我们无益。”等待？他心中忽得涌上一阵苦涩，想起刚刚建起来的小药庐。
她倏然一笑，露出了浅浅梨涡，“久闻星君大人是个胸中有丘壑之人，果不其然，只是星君也要审时度势才好，人间于神界，要创要覆，全凭神意。”她停下来，“这里靠近月河，适宜星君大人在此清修，我便不打扰了。”
院子里一时寂静了片刻，清风拂过，天空素来有祥和之气，而他胸中翻滚，见这大平和之象反而更为郁结。
月河的水汩汩地淌着，映照着他的脸庞格外清晰。
身后有清脆的脚步声响起。透着河水，身后的白鹿朝着他走来，目光似是垂怜似是懵懂。它通体雪白，唯有额头有红色浅纹，头上有四角，一派清正气泽，周身笼了月色，更显得宁泊。
他轻轻闭上眼抚摩白鹿的头顶。
“你才是白鹿呢，老子有名字！”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气急败坏的男音响起来。白鹿用鹿角抵着他的腰际，不断拿蹄子踢着他，嘴里继续骂骂咧咧，“果然是一个什么小湖泊来的，不知道规矩！老子在神熏池洗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赌书晓得泼茶香（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