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水苍苍》沾衣欲湿

2、人人尽说神仙好（2）

　　小荚流落此地后，曾尝食百草，摸索出了一些土房子。她既是浮萍一叶，就留在这里给人医一些简单的腹痛头晕的病症。有时，也能得到一些瓜果点心。而大多数，患病之人也是一些落难百姓。彼此相互照应着，撑过一些难熬的日子。
　　“你常做梦？”他问。
　　“嗯，梦到有很多人来追杀我，梦到我被人绑着，在脸上刺青。好吓人呢。”她吐了吐舌头，”反正总不是什么好梦。
　　“怎的梦到这些？”
　　“谁知呢，夜里都睡不好。”她瑟缩了下，“你是不是神仙派来抓我的？”
　　“小小年纪，杞人忧天。”他轻笑，“我可不是来抓你的。”
　　“说不定我上辈子做了太多错事，这辈子就要多做善事才好吧。”她认真道。
　　“可曾学过医？”他皱眉，深受梦魇之人，总归前世总有余孽。虽说现世，人间总有作恶之人，而这十三岁的豆蔻少女，又能惹什么祸事呢。
　　她摇头，“我可是很想正经学的，若有个先生收我为徒，罚我抄书也行，打板子也行，我总会让先生满意的。”她的脸颊有些脏乱，眼睛亮晶晶的。
　　他笑起来，“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她扬起脸。
　　“那明日晨起便开始抄书如何？”他笑说，“先从《黄帝内经》开始罢，完了之后看《伤寒杂病论》，可不能少了一遍。”
　　她从门槛上跳起来，“你是说？你是说？”结巴了一会，还是吞吞吐吐地没有说出来。
　　“小荚可得记得保密，这人间的医术嘛，我还是略通一二的。”他笑道，露出虎牙。“虽然略有不同，可早年参透的书本子还是记得的。”
　　她扭头盯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他被盯地及其不自然，“怎么？”
　　她忽然笑嘻嘻地说，“ 师傅幸好你是神仙，不然说不定早有女子来抢你做夫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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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他……根本就不是，略！通！一！二！小荚默默在心里腹诽。
　　高高的书堆了起来，他尤嫌不够，还思索着时不时地考她。镇里的大爷大娘常来此跟他聊天，他也总是随口一句句地应着。他尤擅草药内调，镇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也有三三两两的病人上门。对于过于病重之人，他却不加治疗。
　　“自有命数。”她数次追问，却总得到这般回答。

　　歪脖子小桃树前，姑娘们三三两两来投个桃子李子的示好。小荚去拣了果子来吃，晒的虽然久了些，被姑娘们洗了又洗，失了水分。到底也是成熟的果子，到嘴边清甜的味道犹存。她叼着果子默默地抄写着内经。她不大认字，画的歪歪扭扭，并不晓得书上的内容
　　破旧的屋子被他袖口一拂，化作了三间茅草屋。他以不宜过奢华为由，拒绝了她的过分要求。他一袭白袍，纤尘不染，正俯身写着药方。
　　“可是看不懂？”他绕到她身后，忽然出声。
　　笔尖一抖，一竖画歪了。她耷拉着脸。“师傅帮我写吧。小荚不认字。再不然……教我术法可好？”
　　他斜着眼瞟过来，握住她拿笔不稳的手。笔尖舔饱了墨汁，稳稳地写上一笔，横，竖，折勾。一笔笔写的极慢，她的笔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个字，念‘勤’，天道酬勤，以后勤练字帖，不懂就问，不许偷懒。你可记住了？”他板着脸。“还有，”他顺势拿走桌上的果子，“这是给我的。”
　　好奇的姑娘常来这里，带着轻咳微恙的小毛病。他并不拒绝，屋内有时甚至会有一只母鸡的诊金。
　　“师傅，小荚好好学，你不要再给那些人看病了。”她心里不高兴，板着脸道。
　　“那你的小母鸡怎么办？”他笑着斜睨她。
　　她气急，“谁要吃，我人穷志不穷，师傅你快教我，保证能养的了你！”
　　他哑然失笑，“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