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意决 ...

  •   倘若刚才一瞬间眨了眼,那道霹雷电火必然不能瞧见,但是若瞧见了,便会似绮月这般。电光透蓝如正午日照直射入眼,虽只有瞬时一闪而过,却晃得眼前漆黑不能视物。

      客栈内有人被这异亮电光惊起,隐约传出门轴轧动,遥遥有喧哗人声。绮月闭目轻揉眼眶,再张开仍是看不清事物,只能模糊看到,那天人身周的白光黯淡如隔纱观景。无法看见屋内的状况,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但翎安似乎全身微僵,拉住自己的手在他身上贴的更紧。

      白光内那天人声音忽响,潺泉般妙音似乎带着微讶,“你怎么会也在这里,你和翎安,你们和瑶奴,怎么又是这样?不可能!座上怎么可能会允许你们又是这样!”

      绮月听着奇怪,前次占据小慧肉身的天人,与今天这白光内的天人,均是语意平静安稳,如同缓坡流水不急不徐。这次竟然带着惊异,好似极为不能相信,绮月连忙又揉了揉眼,虽还觉着有些眼花视力模糊,但那个站立于白光面前,背向这边的人影还是看得分明。

      那个人就是这样随意站着,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缓提袍摆,身形却如同云中奇峰,几分飘渺、几分真切。绮月呆呆睁大双眼看着,胸中一颗心开始越跳越急,越急越慌,几欲跳出咽喉。此时绮月眼中只有这人,甚至不能察觉翎安将她拉的更紧,带着悲哀无比的痛苦目光凝望她。

      那人默然片刻,淡然轻声道:“她既然不愿跟你去,你也不是为她而来,何苦还要强行逼她。”听他说话,绮月浑身一震,继尔微抖不已,潭水似的双眸愈加明亮,定定盯着那人背影。

      “你不要忘了,如今你已经不是天池苑治下,现在这件事你无权过问。你也不要忘了,当初就是因为你们现在这种样子,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甚至震动圣母,直越座上处置你们。你怎么能忘了,为什么你会离开天池苑,流入凡世为妖,一切全是因为她——瑶奴!”白光祥瑞之声愈发抬高,最后竟有怒意透出。

      “你闭嘴!”翎安此时又悲又恨,干脆一把将像木人似的绮月拉进怀里,对窗前二人怒目而视,“你已经擅越此事,还敢这样的狂言不休!”

      “哈!”白光内人影无法维持祥和纯然之色,失态大笑,“一个是私离,一个是不入,你们两人还有什么资格管我天池苑内事?我擅越又怎样?我强来又怎样?瑶奴,你必须跟我回去!”

      白光顿时盛满盈亮,入目刺眼极致,欲席卷绮月而去。绮月混然不觉,目光直直复痴,凝视那如绝壁芝兰的白衣人影,身体木然不能移动。翎安急将绮月团身抱住,侧身拧转,以背相阻那盛极白光,绮月视线被他拦住,极为不愿让那人身影在眼前消失,下意识要推开他。翎安觉出她举动,登时胸口有如巨石砸下,压抑的又痛又闷苦不堪言,双目紧闭,死死搂着绮月。

      白衣人双臂齐展,右手推圆、左手划横,袍袖无风自摆,与浓墨般的乌发如遇疾风,飘展于身后,俊雅之姿几欲乘风而去。那怒盛白光顿时又退,薄薄在光团内人形周身浮动,幽幽似荧火,既无梦幻之美,又无和煦之光,室内光线微显昏晕。

      白衣人拢过袖摆,收身站定,“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旗奴等人远远不能和你相比,你回去吧。”

      原本周身笼罩纯祥白光的人形,只有一层幽淡如天光初吐的薄亮,却还是无法看到容貌身姿。光团内不出语声,好似在思想着什么,白衣长袍人凝立不动,也不再言语。外间通道的人声渐响,远远传来,似有人相互私语,有人探问查看,哗杂声越集越密,却没有人向注意这间客室,映衬得屋内更是安静。

      薄光中的人形轻轻摇动:“好吧,瑶奴的事我不插手了。不过,我离去之前你要回答我,既然你们做不到太上忘情,你现在又这般下场,你恨他们吗?就是你身后,那两个搂抱着的人,害你这样,你恨吗?”

      白衣人淡淡一笑,轻声漫道:“你不用激我,如果说不恨,你相信么?如果说恨,你满意么?早些回去吧。”

      绮月稍有清醒,隐约听见那天人好像提到自己,眼中一直没能看到那人转身,心感凄凉,复又模糊听他说了什么,语气颇为淡漠,不禁又觉哀恸。此时绮月眼里脑中,只有那个背身而立的人,哪里又能想到身边还有一人,带着几欲疯狂的目光,正在绝望地看着她。

      “即便我今天放手不管,日后就没有人将她带回去么?你和他们……好,我就回天池苑静观此事。”那浮光人影忽然消失,本就未点烛火的屋里又复昏暗。

      白衣人立于窗前面向窗外,窗口洞开,将外面的灯火洒进,照在他身上,如金笔勾描而成。绮月自从见到这人,便头脑木然,几疑置身梦中,却是连眼睛也不舍得眨动半下,心内有声音出现:这是他吗?是他吗?

      眼见那人以手扶窗,似乎这就要离去,绮月又急又悲,颤声道:“等……等一下。”说完就要起身向他走近,不知为什么身体像被束住,无法起身提步,连忙挣手挣脚,生怕那人就这样从眼前悄失。怎知身上束缚更紧,愈加急切不安,双手拼命地乱挣,只想从中脱身。猛然间右耳灼热似火烧,顿时如遭雷击般的想起——翎安,还在自己身边。

      绮月只觉头脑晕眩、心内燥乱,慢慢地转头看去,翎安满头尽是大汗,口唇绷死嘴角却在微微颤抖,眼中装满了哀伤,凄然地落在她脸上。绮月登感心头窒息不能透气,种种过往如潮啸冲进脑内浮显——马车内遥望到的绝色身影、隔窗所说的那些话、朗夜下花院中无情言语;黄河渡初见共舟赏歌、细雨中这房里两记耳光、那昏眩时焦灼慌乱的脸……急急闭目皱眉不愿去想,眼底却流下泪来。远山的笑容、翎安的笑容;远山的眼睛、翎安的眼睛;远山的手掌、翎安的手掌,反复在脑海交错出现,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绮月想大叫,又想大哭,却喉内梗塞叫不出,也哭不出。

      那白衣人仍背向着二人,淡然道:“时间不多了,你若还想让我帮你,就不要磨蹭。”

      翎安好像并没听到他的话,眼中仍是望着绮月,绝望得心底灰冷。紧紧搂着她,却好像只搂着一个空壳,她的心一直在那人身上,对自己竟然想也不想,就要这样弃之不顾。刚才绮月全力欲从他双臂间冲脱,连连狠撞他胸口数下,翎安不觉疼痛、不觉气息翻涌、不觉手臂乏力,搂住死死不肯放手,只怕这一放手,她便永远离自己而去,不再回来。

      绮月双手掩面,心思乱杂,哀痛不能,为什么不能忘记他?为什么只道永不能相见又复见!白远山对你没有情意,千万不能失行于色,被他看轻,又会伤了翎安。就算不能对他忘情,也就这样悄悄埋进最深处吧,偶尔想起时,也许恍惚一阵、伤感一阵,但万万不能是现在!绮月深深吸气,强行按住那些伤感和悲苦,缓缓睁眼看着翎安,不愿再让他这般难过。原本翎安已经气虚疲累,息血不畅,这时又心如刀割般痛苦不已,额上因虚力脱汗,脸色腊黄,神情哀痛满溢。

      瞧见翎安脸色这般骇人,眼中又透凄然绝望,绮月心痛如刀绞,为自己也为翎安。抬袖帮翎安抹抹额头,凝眸缓声道:“不会让你忧心了,从现在起,我以后只戴你送我的发胜。”越说越觉心酸,嘴里发苦,却咬牙回手将发间的白玉簪摘下。绮月眼中望着翎安,没能看到窗前那白衣人身体轻微晃动。

      翎安几乎不能相信,直瞧见绮月已经摘下玉簪,仍是满脸惊疑不定。绮月直视他眼眸,又深深吸气,暗暗叹出,对翎安微微展露一笑,抬手轻轻搭在他两侧腰肋间。立时翎安浑身剧震,脸色由惊疑转惊喜,眼中却隐有泪光闪现,两手轻拢把脸贴在绮月耳颈间,半晌说不出什么,只觉这欢喜好似假像。绮月暗忍几欲涌出的泪水,侧过头轻抵在他肩上,听他在耳边忍不住笑出声,连连又笑,不禁心内哽住,苦涩不能言说。

      “你们缠绵得够了吗?”那白衣人冷冷说道,嗓音却有涩声,“翎安,你就是让我来看你们这种样子吗?”

      翎安闻言直身端坐,满脸全是笑意:“对不住,一时失态。”又转脸对绮月微笑,轻声道,“那天我给你留下字条,便找了个绝佳的好去处,原本打算亲自带你过去,可惜我现在站也站不直,只好请来老朋友送我们一程,你愿意去吗?”

      绮月勉强对他微笑点头道:“你去哪里,我也会跟你去哪里。”

      这时翎安无比欢喜,只想抒发心中这份畅快,连声高笑,眼光仍是舍不得离开绮月。两人相视而笑,翎安是发自内心欢笑,绮月是压抑心酸强笑,却哪还能见到窗前之人,已捏紧双手成拳,袖摆微抖。翎安拉起绮月的手握在胸前,长身而起,好似已经恢复往日那自信满满、傲然挥洒的样子,哪知刚迈一步,腿脚就有踉跄,绮月急忙拉住他手臂,翎安嘿嘿一笑,俯身便在她颊边吻下,绮月脸色微红,却并不闪避。翎安脸上笑意压不住,握住绮月纤手按紧在胸口,心头便感火热,慢步走到窗前那人身旁。

      绮月暗压渐涌的苦楚,不能自主抬头望了一眼,瞧见他那被灯火映照下如削的侧脸,面似绝崖山石,肤似光润美玉;那般的俊冷、那般的清奇,自己苦苦思念无法忘怀的白远山就在眼前,却好像隔了几世之遥。立时似有万箭攒心般的,悲痛揪起心口拧紧,几乎无法掩藏恸痛,哽咽直抵至喉,只能紧紧咬死颤抖的双唇,低头强忍,含住眼内泪珠不落。狠心暗暗告诫自己:心里怎么样痛哭都可以,绝不能在眼中流泪。

      翎安似乎不曾觉出绮月异样,笑望白远山,眼中露有得意。白远山却不看他,也不去看绮月,突然抬脚将窗下墙面踢穿,极厚的两层木板间夹有泥砖,板裂砖断之声刺耳震响,木屑混着泥灰四下腾起飞散,白远山连出数脚狠踢,生生把一扇漆花栏窗踢成窗门,收脚站立飞尘中,脸色漠然,也不去管灰尘落在身上。

      口中仍是那般淡然道:“不喜欢走窗,懒得走门,见笑了。”

      外面才刚散去人声,颇为安静的院内,又被这连番巨响惊动,各户客室内灯火纷亮,隐隐听得有人咒骂。翎安渐收脸上笑意,微叹了一声,回身伸开双臂搂在绮月腰间,温声道:“抓紧我别松开——我们走吧。”最后一句却是对白远山所说。

      绮月心有恍惚,一直低头不敢抬起,生怕被翎安见到自己脸色,又怕见到远山那日夜在脑海中出现的脸。茫然中觉得头侧靠再一处温暖坚实的怀内,已被翎安拥住,呆呆地依言抓紧他胸前袍襟,垂首不动。见绮月只拉住自己前襟,翎安轻笑却微微透涩,只好手中加力。绮月觉着身体稍沉即又转轻,耳边风声响起,越响越高,似乎除了风声呼啸再无其它声音,迷蒙地微张开眼,入目又花又闪根本不能看清,又被狂风吹得眼珠疼痛,便闭目不再去看。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愿去关心,朦胧升出个想法:如果现在和小慧那般的死了,该有多好。

      耳边风啸尖锐,裙摆似乎向后飞扬急舞,觉出翎安抱在腰背双臂渐紧,伏于他怀抱内半侧头肩温暖。暗自垂气,既已经处身这种幸福之中,何苦又执意沉迷那种痛,人生存世并非全是痛苦,放不下便算了,得知苦才会品尝甜、痛愈极才会感受喜的珍贵。心内思潮慢慢平定,闭目细细体会这份温暖。

      翎安被白远山提着后颈,好似他手中随意捻着的什么东西,不过翎安并不在意。绮月见到白远山的脸后,被翎安握在手掌内的手不停颤抖,她自己却不知觉,她脸上的恍惚和强忍,翎安全都假装不知,全不在意。她的那两句话,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还需要去在意别的什么吗,她心里不是没有自己的,不躲不避在自己怀里,足够了。

      这般的许久许久,绮月渐觉两耳内尖啸的风声低缓,慢慢消失,和翎安一同顿住站定。张眼看向四周,只觉视野颇高,远远能见四下葱葱郁郁,夜色下仿佛可见葱郁中有蜿蜒流水,水流潺潺隐约可闻、几处影绰高亭间或探出,早已不是刚才客栈的房内。不由得惊奇,稍一低头,竟见脚下居然正踏在琉璃护瓦的墙头上,眼见墙下漆黑望不清地面,立时吓了一跳。正想张口询问翎安,这里是什么地方,却想到远山也在他们二人不远,便不想讲话,垂下眼帘默默站着。

      见绮月沉默不语,翎安想了想留下一只手臂,绕在她背身撖扶,眼光转动去瞧白远山。他依然是那样面色平静淡漠,负手立于一侧,微抬下颌注目夜空,不动也不发声,黯淡星光下,好似月中树影一般的单薄孤寂。

      寂静之间,绮月忽觉前面气流有些异样,阵阵威迫直袭心头,好像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忙地抬眼看去,面前无空无一物。正自感错愕,半空中响起有如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小臭鱼儿,你怎么伤成这样,还是被呆头花拎来的。”

      翎安原本脸露笑容,听到这洪亮声音这么一说,立时低头连连猛咳数声:“我们不是约好了不能这样叫的吗,你老糊涂了?”连听那声音讲的和翎安这样子,绮月听的有点怔,四下扫视仍不见有任何异状,茫然回头看翎安似乎脸色局促,更是呆呆地傻住。

      那声音似恍悟着道:“是了是了,叫得习惯一时忘记了。你还没回答我,被谁伤的?这模样像臭鱼翻白了似的。呆头花怎么也跟你一起来了?你俩不是互相不搭理了吗?你边上这个就是小丫头?”

      翎却高声怒道:“你这老东西,什么臭鱼翻白了,尽说个不停!”

      绮月真是越听越傻,心中暗想这只闻其声的人又是哪路神人,翎安在他口中竟是“臭鱼翻白”嘴角便有丝丝笑意,复再想起那人说的什么“呆头花”只怕是在说远山,心内微觉一黯。

      洪亮声音呵呵笑起来:“好吧,停了不说就是了,呆头花也要跟你们一起吗?”

      翎安不由低头看看绮月,又转脸看看白远山,想了半晌,干巴巴地道:“我不知道,你问他自己好了。”

      一直凝立不动的白远山此时淡然开口:“我还有别的事。”

      绮月偏头不往远山那边看去,只当自己并没听见,却还是有些心头蒙灰。翎安长长松下一口气,生怕他也要一同前往,见白远山袍袖拂摆,转身踏在琉璃瓦面上便要离去,绮月面向自己看也不看,顿觉心中柔软欢喜,脸上又露笑容。

      “绮月……”

      翎安与绮月闻声齐怔,眼瞧着绮月面色微变,目光散乱,合于胸腹前的双手竟在微抖,翎安立时慌张起来,手中不觉抓紧她腰间半臂短襟,对白远山背身怒目而视。绮月不知他为何忽然叫自己,心中电闪交加,几欲便想举步逃走,远远离开,偏偏不知怎么竟忍不住抬头向他望去。

      白远山并不转身,瞧不见他脸上神情,又听他轻声说道:“那天你隔窗对我所说的话,我永不能忘……你保重。”声音虽还是那么淡淡的,苦涩却弥漫开来,那白衣飘逸的身影,渐溶夜色。

      顿时绮月犹如身处火场,浑身燥热不安、又如落入冰窟,全身彻骨冰冷。那日情景仿佛就在刚刚发生:傍晚时分小雪初停,自己鼓足勇气却不敢见他的面,只能隔着窗,才能对他述出心中真意。他为什么突然提起,为什么又说不能忘,他想要对我说什么?一时间绮月心神迷乱,怔怔呆望他刚刚立足之处,竟不知自己已是全身俱颤。猛然间腰身被收紧,神志稍醒,凄然收回目光,正对翎安的那双眼眸,星光般的亮、清水般的柔。心中慢慢安宁,暗自微叹:我已经定了决心,不可以再左右摇摆,辜负眼前这人。

      眼见他脸色尽是忧虑不安,绮月想了想,凝眸直视他,道:“今后我只戴你送我的发胜,那玉簪我会尽力忘掉,只是现在,还有些为难,你可以体恤我吗?”

      翎安听得微怔,复又忍不能大笑出声,深深看着绮月双眼,目光温柔眼含喜悦,轻声道:“我们这就去洞房怎么样?”

      绮月脸上立时通红,偏过脸去骂道:“你这人,真是个无赖,没能好好说得几句,又开始胡言乱语,要去你自己去好了。”

      只见翎安脸色作为难状道:“娘子你不在洞房里,我去是干什么?”

      绮月直羞得连耳后也觉火热,不愿和他争论这种事情,抽身退后数步,一时间也忘了是踩在墙头上,琉琉瓦护檐虽宽,也经不住绮月连连退后。绮月只觉脚步再退却没能踩实,心中一怔,身体已经向后就倒。翎安见状大惊,连忙拉住她手臂,合手围在她腰间,哪想自己脚下虚浮不能站定,竟和绮月一起从墙头翻下。

      眼见着居然也把翎安拉下来,绮月不禁心慌,恨不能再把他推回去,又觉身形下坠顿停,似被什么东西接住,便长长舒气。瞧见周围景物移动,又是一惊,定睛四下一看,居然在半空中浮动,越浮越高,一时间眼睛瞪圆、张大嘴巴,呆呆良久看着下方渐远的树影。蓦的眼光一晃,却是翎安以手在她面前挥动,眉间眼睛笑的极是开心。绮月见他笑的这般模样,正觉奇怪,突然间发现,刚刚从墙头一落之势,自己此刻正在他身下,当场大羞得齐抬双手以袖掩面,不敢再看,挣扎便起身。

      翎安抱紧她笑道:“别动别动,当心掉下去,我现在自己都站不稳,可是拉不住你。”只觉绮月不在挣动,身上却是紧紧绷直不敢触碰自己,袖下脖颈都是通红,更加觉得好笑,不禁俯首隔袖在她唇间轻吻。绮月登脑中眩晕、迷糊不清,半晌回神过来,急急侧头转向一边,心里又慌又乱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这羞得这样慌张,翎安忍不能笑出,直起上身和她拉开几分,正要开口说话,稍高处忽然有洪钟似的哈哈大笑,“小臭鱼儿,你手段到是比以前高明了许多,小丫头还真被你抓进手心里了。”

      翎安不禁心中极为得意兴奋,嘴上却笑骂:“老东西,少管我们夫妻两个的事。”

      洪亮声音笑道:“好好,不管,我这就把你们扔下去。”

      翎安高声骂道:“你这老东西,我拨了你的逆鳞!”

      听翎安和这不见样貌的声音吵来吵去,绮月慌乱略退,却还是不敢放下手袖,便从袖间偷偷向外扫了一眼。见翎安已经直身,乱跳的心稍稍放下,转眼向身边看去,还是那样空无一物似浮在空中,虽是极为疑惑,却不敢开口去问。从空中向下面望去,景色甚奇,地面黑沉沉似有树影,相隔将远处灯火通明,照得半天夜空也发火光。绮月看的呆了,不觉放下一只手臂,直直往那边奇景望去,高处空气吸入肺腑只觉体内舒爽。

      冷不防听翎安在耳边说道:“在看什么?”

      见翎安又俯身凑在近前,绮月脸上红晕立现,微微偏脸却不避开,悄声道:“在看糊涂,越看越糊涂。”

      翎安听得大笑不止,那洪亮声音也似听得好笑,“小丫头,这里是长安,你看的那里是长安城街市,那边灯火彻夜不灭。”绮月一惊,想不到居然到了长安城,想了想又悄悄问翎安:“是这个人带着我们在空中吗?我看不见他,不会也是妖怪吧?”

      翎安笑望绮月,还未开口,那声音又响:“我要是妖怪,你相公就是妖怪里的小泥鳅。”听到这话,绮月轻叹一声,真是觉得脸红也会累。

      “老东西,怎么总是说不得几句就揭人短处!”翎安带笑斥骂,低声对绮月又道,“老东西只能生在人间,不过现在是渐盛时期,不要说天池苑不能奈何他,就是圣母亲临也不能拿他怎样,所以……”

      “所以你这小臭鱼儿相公,就把我当成你们小夫妻的挡箭牌来用,唉,我还真是可怜呐!”那声音打断翎安,抢着说道,声音很是悲愤很是无奈的样子。

      绮月不由得掩口轻笑:“脾性到是相像,现在我们是去哪里?”

      翎安眼中又露不怀好意,嘿嘿笑道:“当然是去入洞房。”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真痛苦~~~>_<~~~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