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李笑

8、第八章 跳舞

　　寒假里，几乎所有遇到李一蒙的人，都会惊呼“长胖了！”。
　　是的，是胖了，李一蒙知道，因为她的腰带扣已经由当初特扎的第一个挪到了第三个，她有106斤了，一个学期长了十几斤。这样的增长速度让李一蒙很恐慌，她喜欢夏天的时候，自己穿着连衣裙的样子，长发飘飘、长裙飘飘，自己的心情都会很好。
　　冬天过去了，冬眠也该结束了，回去好好锻炼，再也不能湖吃海喝倒头闷睡了。

　　寒假结束后，李一蒙宣布了一件事，她要减肥，没想到得到了除了老大和小八之外全宿舍的响应，原来除了这两个自称天生苗条的人大家都重了，回家一趟都深受打击。

　　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想找个锻炼的项目真不容易。初春的J城，漫天飘飞的杨絮迷人眼，随时扬起的飞尘呛的人喘不过气来。
　　“跳舞吧，大家都去蓬嚓嚓吧，保证你们都能瘦下来”小八提议。
　　这个提议的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响应，不过就这么黑着两眼进去踩人家的鞋子，大家还是觉得很恐怖。很想扩大队伍的小八主动要求教大家。
　　一个星期后，几个脑袋大的小八一听“跳”、“舞”之类的词就吓的赶紧溜走，这帮没有乐感的家伙实在教不会。
　　大家跳舞的热情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没有老师教，只好自己在宿舍里瞎蹦达。
　　老六找到一份课余的工作，在学校的舞厅卖票。可以免费进舞厅，却不会跳舞，大家学习的热情更加急迫。
　　不甘心的一帮丫头又进了几次舞厅，无头苍蝇似乱撞的尴尬一次次的鞭策着她们学习的热情。
　　机会终于来了！学校海报栏一贴上举办舞蹈培训班的广告，一群兴奋的家伙就叽叽喳喳的围上了老六，自然被磨的没有办法的老六答应想办法让她们去蹭课。

　　李一蒙还记得那天风和日丽，破天荒的没有狂风飞尘。因为是去学跳舞，李一蒙特意穿了条黑红格子长及脚踝的长裙，配了件领口、袖口、衣摆上都带着黑色毛毛的黑色紧身短款薄棉衣，都是暖暖的细灯心绒做的，在初春的天气里，热烈但又不失温暖。这条黑红格子的大裙子是李一蒙自己裁剪了，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在大家怀疑的眼光和揶揄的取笑中，从没做过衣服的李一蒙比着一条夏天穿的两片的大摆裙子开剪了，从买布料到穿在身上，只用了三天的时间，竟然出奇的合适。很少穿大红的李一蒙穿上这条鲜艳的大裙子，旋转了几个圈，非常满意。
　　老大说：“也就你敢穿这条裙子，隔着老远看不到你，看见这么鲜艳的裙子飘摇，就知道是你了”。
　　李一蒙笑笑，自己满意就行，管别人干吗，衣服首先是穿给自己看的，然后才是照顾别人的感受。
　　李一蒙对自己选择衣服很自信，对学跳舞却自信不起来，早就和同样不自信的老五商量好了，她们两个一对，老五学跳男步，李一蒙学女步，这样回宿舍，还可以温故而知新。
　　等老师一宣布大家自由组合，先选择自己的舞伴，紧张的老五就一把拉过李一蒙先做好了开始的准备。
　　不断的有男生走过来，看到紧紧拉在一起的李一蒙和老五，知趣的走开了，很快大家都找到了伴，场子里安静下来。
　　“怎么这儿还有两个闲置资源？男同学们也太谦让了吧，我看看谁能过去勇敢的把这两个害羞的女生分开。”男老师那很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闻听此言的李一蒙和老五赶紧抬起低垂的脑袋，环顾四周，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来学跳舞的男多女少，很多男生都只能找男生当舞伴，而且大家的目光随着老师的话语都停留在她和老五身上。
　　安静，非常诡异的安静

　　忽然，李一蒙感觉到老五被一阵旋风卷走了，再看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男生，一个满面含笑的男生，一个满眼含着笑正向自己伸出右手的男生。
　　李一蒙感到一阵目眩，心也跟着狂跳起来，老天，这男生也长的太好看了吧。白皙洁净的皮肤，明亮深邃的眼眸，浓浓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洁白的牙齿。泛白的牛仔裤配上浅灰的高领毛衣，使整个人都看起来清爽干净。还有~~还有~~那笑容，亲切自然。
　　“你好！我叫向南柯，方向的向、东lan西北的lan，柯达的柯”对面的男生微笑着开口道。
　　啊！回过神来的李一蒙吓了一跳，尴尬的一笑，赶紧接过男生递过来的手，做好其余人都已经做好的准备姿势。
　　东lan西北？想到刚才那搞笑的自我介绍，李一蒙忍不住“扑哧”一下子笑起来。
　　“厄~厄~你的名字真好听，还好记，南柯一梦。”看到阳光帅哥投过来的探询的目光，李一蒙赶紧张口掩饰自己的偷笑。
　　“我叫李一蒙，木子李，一二三的一，沂蒙山区的蒙。”介绍完自己，李一蒙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的名字竟然正好是“南柯一梦”的谐音，不禁一怔。
　　这么不吉利！
　　“你是觉得我们两个的名字有意思吧”对面的男生也笑起来，露出好看的贝齿，“我爸爸说如果我是个女孩就叫一梦了”。
　　李一蒙露出愕然的表情，“南柯一梦！”有人竟然会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一点都不忌讳吗？
　　“很奇怪是吧？不过我觉得我爸说的很有道理，人的一生本就是一场梦，到头来都免不了一捧黄土酒一杯，既然哪个人都不会长生不老，都会灰飞烟灭，那祈求能有更好更美的梦境，就是父母对孩子最大的希翼和祝福了”。
　　南柯一梦，还可以这样理解！李一蒙简直就是佩服死这个“南柯一梦”的爸爸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换个角度，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为什么凡事不往好处想呢。这个忽然得到的领悟，影响了李一蒙以后的生活，每当伤心难过沮丧痛苦的时候，她都会想起这个南柯一梦的说法。
　　“哎，第一步了”向南柯低声的提醒，李一蒙微微一楞，她没听见老师说什么，李一蒙就这个特点，走神也走得非常专著。
　　“你左脚往左拉一步，就这样，微蹲点身”看着李一蒙迷糊的眼神，向南柯赶紧示范。

　　这次培训班教的不是简单的三步、四步，是在国标舞的基础上老师自己编的一套华尔兹和探戈。
　　简直就是太亲密了！李一蒙还从来没有和一个男生贴的这么近过，身体不禁绷的紧紧的，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僵硬，脚下的动作也更加的不利索，向南柯雪白的旅游鞋头上已经一片黑乎乎了。李一蒙更窘了，本来穿件薄棉衣在初春依然有暖气的舞厅里就多点，一紧张，李一蒙感觉到自己后背上都汗津津的了。
　　“真热啊，这么暖和的天还开暖气”自由练习的空挡，李一蒙听到向南柯一叠声的抱怨，这才注意到紧握着自己手的向南柯的手心里也是温热的。原来紧张的并不是她一个人，呵呵，一向善于自我安慰的李一蒙接着觉得全身都放松了。
　　接下来的动作，李一蒙竟学的出奇的快，连自己都觉得跳的挺顺的。

　　回到宿舍的老五嘴巴一直没闲着，不停的在讲那个勇士，那个勇敢的把她从李一蒙手中夺走的高个子男生，还不停的让李一蒙说他是不是长的象吴启隆。当李一蒙说出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什么人把老五拐走的时候，老五呼的一下子惊叫起来“这么帅的大帅哥，你怎么没看到！”。
　　老五完了！李一蒙不仅偷笑起来，这个吃人家喝人家，还把联谊宿舍八个男生统统贬了一个遍的挑剔女孩，这回不敢再说什么只有别人对她动心，她不会对哪个臭男生动心的话了吧？
　　“喂，你的骑士长什么样？是帅哥还是衰哥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老五神秘兮兮的问。
　　“还可以，马马乎乎，对得起观众”，李一蒙淡淡的说。
　　“比你的杨建如何？”八卦女还在追问。
　　“看不出来，在我眼里，男生都一样，没有美丑之分”，忽然有些恼怒老五把杨建搬出来的李一蒙接着对老五说“干嘛弄个男生要和杨建比，杨建是我同学，他不是我什么人”。
　　“怎么了吗？你们吵架了吗？”看李一蒙说话口气不对，老五小心翼翼的说。
　　“没有，吵架也得找个对手不是，我和他能吵起来吗！”有些丧气的李一蒙把自己扔到床上叹了口气。

　　寒假过后的李一蒙和杨建还没见过面。杨建比李一蒙晚两天开学，经历过国庆挤车的李一蒙想让杨建和她一起回学校，结果说了半天坐车难的话，杨建一点表示也没有。心高气傲的李一蒙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要求他一起走。
　　李一蒙回校那天，正好是正月十六，一到火车站，李一蒙就傻眼了，购票的队伍都排到了广场外面，整个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幸亏自己提前买了票呢，李一蒙不禁庆幸自己好歹有点经验。那天的人实在太多了，好歹晚点半个多小时的车进站了，站台上接着拥挤起来，李一蒙感觉自己都快被挤的站不住了。火车稳稳的停了下来，却只有远处的一节车厢开了门，任凭旅客们怎么敲打，其余车门就是不开。开始有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爬窗户进去了，里面的人一看下面的人流，吓的赶紧关窗子，对车门已经不报希望的人们拼命的推挤着窗户。经过了最初的惊鄂，冷静下来的李一蒙，眼看着十分钟的时间快到了，想想家乡的这座小城，车次虽然多，却都是过路车，再排队改签下个车次，也会是一样的结果。把提包挂到脖子上，李一蒙果断的把手扒向了车窗，一下两下~~~，任凭李一蒙怎么努力，她都爬不上上面的窗子，里面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向李一蒙伸出了援助的双手，他们抓住李一蒙的胳膊，拼命的往上拉她。火车已经开始放气了，李一蒙还在努力的挣扎着，她快要绝望了，走不了了！李一蒙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用力的托着她的屁股，她攀了起来，接着又觉得有人在托她的脚。
　　火车缓缓的开动了，李一蒙爬进了车厢。她一叠声的对下面说着谢谢，她不知道是谁帮助了她，她也看不清下面的人流，她的眼镜被挤的只有一根腿挂在耳朵上，她的眼睛一片模糊，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终于没让它掉下来。顿了顿神，她赶紧向旁边的两个学生致谢。一直到下一个站，李一蒙才直起腰来，也才找到空，把脖子上的包拎到手里。
　　一路上，听着旁边的一男一女低声的呢喃、欢快的笑声，李一蒙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回来后，李一蒙一直在找理由不和杨建见面，她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他来找她，她的心被深深的刺伤了，她难过的无以复加。她一遍一遍的为自己，他爱不爱她？在意不在意她？心疼不心疼她？她找不到答案，她更怕找到答案，她非常害怕长久以来，和杨建的关系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舞。

　　最近一段时间的李一蒙很快乐，寒假过完的李一蒙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跳舞学的很顺利，李一蒙现在已经很少踩向南柯的脚了，她也不再低着头摸索，靠感觉她就能和向南柯配合的非常好，学华尔兹的时候，最后那个连续旋转的动作，很少有几对舞伴能转的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能跟上音乐的节拍转个不停了，那样亲密的动作，他们两个做起来也更自然。有时候，李一蒙甚至在想，以前老是跳不好，不是自己跳的不好吧，一定是对方不会跳，所以才带不好自己。

　　经过了最初的生疏，和杨建熟络起来的李一蒙发现杨建其实很健谈，他的话题也很多，和他在一起不用担心冷场。而且他们共同的爱好竟然有不少，都爱下象棋，都爱打乒乓球，都爱游泳，都爱看小说，都爱吃甜食，小时侯呢，都集过烟盒和糖纸，都爱吃那种三分钱一根的芝麻糖。

　　终于那两支舞，练的走着神也能踩着节拍走到尾的时候，李一蒙黯然的发觉舞蹈课快要结束了。
　　十五天，竟然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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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章，十几年前那种挤车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