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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原是故人 ...

  •   “娘娘,九阿哥来了。”
      小雪引着一男子进后院的时候,我正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往紫藤花架下搬春凳。
      今年天气暖的特别早,这才三月,成串的紫藤花就待不及全开了。随风吹摆的淡紫,似一袭仙女的裙纱,柔媚动人,煞是好看。
      “胤禟给母妃请安。”那男子走近几步,对良妃扎了个礼。
      好个俊俏公子哥,男子能长成这般秀气的可不容易,幸而举止倒不女气,不然穿上件裙衫就可以扮女子了。只是,这样一漂亮人儿,将来竟会被雍正帝唤作塞思黑【1】。
      “快起来吧,这么多礼做什么?”良妃坐在刚搬好的春凳上。“欣儿,上茶。小雪,赶紧拿张软垫儿过来给九爷垫着,天虽暖了,可那石凳还凉着呢。”
      “又劳母妃费心了。”九阿哥朝良妃笑着道,“其实也坐不了多会儿,我过会儿还得赶着出京儿。”
      “噢?怎么又出去?这不才回来吗?”
      “胤禟此次回京是替八哥送折子的,适才皇阿玛有了旨意,我回头收拾收拾就该回广东了。母妃可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八哥?”九阿哥说着端过张欣儿送上的茶,猛灌了几口。
      “瞧这急的,也不怕烫,那么大人了跟个孩子似的。”良妃宠溺的看了看九阿哥,又看向我,“晴容,把前些日子我弄的那些个香囊拿来,在内室靠墙的箱子里。”
      “是,娘娘。”我掖了掖刚替良妃盖在腿上的薄毯,应了声往屋子走。
      “对了,还有那信,也不必交官驿送了,一块儿收拾了给九爷就好。”良妃又吩咐道。

      我拿一大包东西回来的时候,九阿哥吓了一跳。的确是很大的一包,那里边儿可都是一个母亲的心意呢。
      “都是些艾草香囊。”良妃解释着,“听说广东山林那块瘴气挺重的,这往热天儿过了,还是得避着些。你们分着带在身上吧,给几个奴才也分些。朝堂上的事儿,我也不懂,只能帮着做些小东西。”
      “母妃有心了,胤禟先谢过母妃。”九阿哥过来接过东西,“那胤禟这就出宫了,母妃也要当心身子,八哥可惦念着呢。”
      “嗯,那你自己路上小心。晴容,送送九阿哥,帮着把东西拿宫门口去。”
      “是。”我转身对九阿哥伏了一伏,“九阿哥,请。”

      “九阿哥,东西还是让我来拿吧。”我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确切的说,是小跑,他走的太快。
      “不用。”冷冷的声音飘来,跟刚才判若两人。
      我还没轻松多久,一出延禧宫的门,他就回头把东西全丢给我了。
      死老九,臭老九,活该被雍正骂,真是太坏了。刚才自己拿东西肯定是在良妃面前装的,这才一出门,立马就现原形了。
      一路上,我不停的腹诽。如果腹诽需要口水的话,可能干了几箩筐了。

      手中忽然一轻,我往前看去,原来已到宫门口了。
      “新来的?”九阿哥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啊?嗯,今年才进的。”我一愣。
      “别在心里骂我。”他阴冷脸上露出一丝笑,“那是你自己要拿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出了宫门。石青色朝服翻飞的衣角,残留着一种我不喜欢的气息。

      踢着小石子往回走,就像踢着九阿哥那张臭脸,甬道中回响着美妙的滚动声,我的火气也在慢慢的下降中。
      我并非高级女官,还轮不上穿那身份高贵的花盆底,这布纳的鞋子踢了会儿石子还挺疼。一个不爽就大力了些,没成想,那石头居然远远地飞开了去。
      “哎呦。”
      “谁干的好事?!”甬道的另一头传来怒喝声。
      我在跑和留间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定定的站在了原地。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面前的青石板上陆续出现了三双黑色皂靴。
      “是你踢的石子?”
      我点点头。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石子踢阿哥!”语气中明显带着生气的意味。
      阿哥?我稍微抬高了点视线,果然是黄带子,而且是三根,看来闯的祸不小。
      “哑了吗?”依旧是那个声音,“哑了也不成,这还没得规矩了。不受些教训怕是眼里都没了主子,一会儿自个儿上敬事房领四十班子去。”
      妈呀,四十板?这不是要人命吗?前些个才听说阿哥所的一个小太监被打了五十大板就断了气,四十板我一个弱女子哪扛得住呀?背后冷汗直流。
      “算了,十四弟。我也没事。”
      多么慈悲的声音,我忍不住抬头望去,恰好看到一双黑眸和眼底还及消逝一丝怜意。眸子的主人一身玄袍,黄带子就扎眼的束在那,原来踢到的是位心善的阿哥。
      与他年岁差不多的紫袍少年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十四弟了,因为另一个青衣男子明显比他俩成熟许多。十四阿哥,那个刚才要赏我四十大板的就是他,胤祯,未来的大将军王。那另外两位难道会是他们?玄衣善目,青衣冷面。
      “别有下次就好。喏,拿着擦擦。”一块白绢递到我面前。“瞧,十四弟,你把人吓得满头大汗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心想,但还是接过帕子抹了抹脸颊。不过几秒的功夫,三人就已经走开几步去了。
      “等……”
      “一下”两个字还没出口,前面的三位阿哥都已转过身来,玄衣少年与紫衣小子十四都疑惑的看着我,青衣男子依旧是万年不化的寒冰,似是要将人看穿,外带冻死。
      我硬了头皮上前。“十三阿哥,您的帕子……”
      “怎么?你认得十三哥?”紫衣十四打断了我的话。
      “先前不认得,刚才猜到了。”我老实回答。“十三阿哥,帕子洗净了再还您。”我又恭敬的对玄衣少年说道。玄衣十三,寒冰男子最亲近的弟弟,将来的铁帽子王,胤祥。而那寒冰男子就是十四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四阿哥胤禛,史上被“谋父、逼母、弑兄、屠弟”疑云缠绕不休的雍正帝。
      “不要了。”
      十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如鲠在喉。他虽心善,可终究是高贵的爱新觉罗氏,奴才用过的东西又岂能再要?
      俯身跪地,朝十三拜了一礼。十三,这是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再起身时,青石板上已多了一个银锭。
      “娟帕的钱,两不相欠。”
      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华丽的转身离去。
      “银子拿着。”之前一言未发的陌生嗓音。
      心一震,莫非他理解我的感受?

      “你给我回来!”那是十四的声音,我已经能分辨出来了。
      又要赏我板子吗?
      我笑笑的加快步子,刚好一个弯口。
      本小姐可不要那种赏赐,我心说。
      “桃灼楼的小老板!”十四的咆哮。
      我的脚步生生停在那个岔路。

      注:【1】塞思黑:清雍正四年,皇帝将八弟允禩和九弟允禟废为庶人,并改允禩名为“阿其那”,改允禟名为“塞思黑”,以示贬辱。过去多认为是满语中的猪、狗,但近年来又有了新的说法。阿其那的满文原本作akina,源自akiyan,意为“夹冰鱼”,即夹在冰层里冻死的鱼。则胤祺自改其名为“阿其那”,寓意既深,用心亦苦,他承认自己在储位之争中失败,成为一条死鱼、俎上之鱼,任凭世宗处置。同样,塞思黑满文应为seshe,汉译为“塞思黑”。《五体清文鉴》和《清文总汇》中seshe解释为“讨厌”之意。seshe是seshembi的命令式。它还可以作为该动词的形动词形式,修饰它后面的名词。当它表示‘厌烦’的意思时,也就可以修饰人或东西之类的名词,表示“讨厌的人(或东西)”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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