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记》苏小安

32、战争爆发

　　时间回溯到五日前的清晨。
　　曼德尔雷吉诺德帕里斯草草用过早餐后便从管家那里听说了莱斯利和亚历克斯两人已出发了的事情。
　　他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不敢设想如果这次游说依旧失败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甚至已经有些记不清情势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步的——尽管距离兵变不过一个月。
　　考虑这些都是无用的！
　　他这样告诫自己，强行收回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回复到一个最高统治者应有的面貌上来。

　　从温暖的室内乍来到寒冷的室外，雷吉诺德忍不住裹紧了斗篷。
　　冬季对于进攻方来说不是个打仗的好季节。漫长的补给线让前线的士兵不得不处于物资匮乏的窘境中，过于寒冷的天气带走了他们的热量，不仅消耗倍增，更面临如何御寒的难题。
　　而对于守城的瓦科里而言，尽管这些问题同样存在，却好得多了。至少士兵们用充足的食物，有燃烧着火盆的休息室。
　　而这些优势——尽管微笑，也算是他们胜利的砝码。
　　雷吉诺德在赶往军营的路上还是忍不住罗列着他们在此战中的优势，因为他必须如此说服自己，才能在等会儿的战前动员大会上说服所有将士。

　　“我们到了，殿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这座肃然的军营后，便匆匆走了进去。
　　两侧伫立的士兵向他低头行礼，他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一一点头回礼，就如同还在帝都时一样。
　　一行人穿过了长廊，便来到了校场旁的休息室。此刻，已经有不少人等在这里了。聚集在此地的无不是斯瓦纳最核心人员，他们沉默着互相致意，脸上俱是沉重之色。

　　“时间快到了。”直到这位穿着重甲、将头盔拎在手中的硬汉打断了沉默——他是代替殿下本人率领第一军团的菲奥斯将军。
　　雷吉诺德点点头，率先站起身来。
　　“走吧。”
　　休息室直通校场指挥台，他们一行人拾级而上，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底下是一片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同样站立着，在晨光中，只有一双双眼睛泛着明亮的光。
　　菲奥斯将军雄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宽阔的校场中，清晰可闻。
　　“今日，我们站在这里，不要传授你们在战场上保命的技巧，也不是要告诫你们战争的残酷，更不是再强调身为军人的荣誉感。我只是想恳请你们，回头望一望斯瓦纳城后方广袤的平原，在这片肥沃的乐土上生活着在场所有人的亲人和朋友。你们即将面临的残酷战争不是为我、不是为殿下也不是为了帝国，只是为了他们能继续活下去、能免于被洛塔的铁蹄践踏……”

　　.

　　.

　　领主府内,娜菲莉亚皇后无力地靠在软椅上，微微眯着眼睛。三皇子尤莱亚乖巧地坐在她身旁，端着盛满深褐色汤药的瓷碗，正在给病重的母亲喂药。
　　皇后殿下向来身体康健，这场病来得很蹊跷，正是在先皇暴毙差不多的时候患上的。
　　尽管御医并没有查出什么，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恐怕是中了种厉害的毒——和先皇一样。
　　不过，或许只是被殃及到的，皇后的病情最终还是稳定了下来，尽管已经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了。
　　短短的时间里先后遭遇了国破家亡、重病缠身、强敌环伺，再坚强的铁人也要经受不住。这位原本如郁金香般盛放的贵妇也渐渐憔悴下来，丝丝白发悄然爬上她的鬓间，眼角的皱纹也重重叠叠地压滞下来，让她看上去简直老了十多岁。
　　此刻唯一支撑着她的只有两位孝顺的皇子了。但大皇子日理万机，时刻要为战事忧虑，所以也只有年幼的三皇子能承欢膝下。

　　皇后怔怔地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神情抑郁，事实上，从他们逃离帝都后她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尤莱亚很担心他母亲的状况，不由得上前握住她苍白的手，轻声安慰道：“母后，您放心吧，皇兄会率领军队守住斯瓦纳的！”
　　“我知道。”娜菲莉亚皇后低喃着，“我知道。”说着说着，她便闭上了眼睛。
　　尤莱亚给她盖上薄毯，在这间被壁炉烘得很温暖的房间里不用担心会着凉。他一直等到她气息平稳地睡熟后，才轻声离开。

　　他在底楼的饭厅遇到了风程仆仆的皇兄，大皇子殿下正坐在餐桌旁狼吞虎咽着。
　　“哥！”少年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大步跑上前趴在餐桌上，热心地为兄长倒了杯水，“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平时不都是要忙到半夜吗？”
　　“一会还要走，誓师大会刚结束，我看还有点时间就先回来看看你们。母后病情怎么样？”
　　“刚吃完药，现在睡着了。”
　　因为匆匆赶去军营，早餐只胡乱扒拉了两口的雷吉诺德此刻总算填饱了肚子。他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说道：“那我就不上去打扰她了。”
　　“哥，早上的大会情况怎么样呀？”少年急切地问道。
　　“将士们士气还不错。”雷吉诺德神情放松了些，总算有了些笑意，“下午还有个关于军备的会议要参加，你乖乖待在府里陪着她。”
　　“知道啦！”少年躲开兄长要揉他脑袋的手掌，小声嘟囔着，“我也想帮帮忙的嘛，每天待在这里看着你们都这么忙，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小家伙还这么小就想着大人的事了？放心吧，以后有你忙的时候。”雷吉诺德一把抓过试图逃跑的小子，狠狠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大笑着出门了。
　　“喂，你还没洗手就摸我脑袋！”少年不甘心地在背后喊着，急于离开的兄长只挥了挥手便进了门口等候的马车。
　　尤莱亚目送着马车远去，闷闷地低下头，胡乱摆弄着面前的银质餐具，心中满是对快点长大的渴望。
　　长大了就能帮哥哥的忙了！

　　斯瓦纳高耸的城墙上，气氛如同一根紧绷的弦。
　　瞭望台上，一队尽职的瞭望员轮换着，没有一刻停息，他们目光始终聚焦在数公里外那篇黑点上。
　　“伙计，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攻？”
　　“这样僵持着快一周了吧？也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怎么想的，这么长时间浪费掉了，一定会被他们的军需官狠狠责骂的！”
　　“我说，你们就这么盼着他们快点进攻？我倒希望他们就保持这样永远待着别动好了！”
　　“怎么可能？除非洛塔皇帝是个白痴！”
　　“等等！别吵了，有情况！”
　　他们立刻放弃了讨论，纷纷趴在墙头极力远望，依稀可见远处的那篇小黑点开始了缓缓移动。
　　“见鬼！他们发动攻击！你真是个乌鸦嘴！”
　　“快通报将军！快！”
　　这几个士兵手忙脚乱地点上了烽火，这还是他们参军以来的第一次，难免有些生疏。

　　易燃的火堆立刻熊熊燃烧，在这阴沉的天色下就如同一团暖阳，照亮了四周。
　　“快看！烽火被点燃了！敌人来了！”
　　城墙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午休的士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回到岗位上。他们握紧武器的手心中无不渗着冷汗。
　　对于大多数士兵而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怎么可能不紧张！
　　幸好及时赶到的菲奥斯将军稳住了众人的情绪，这位参加过曾经的远征战役的将军大步踏上城墙，他脸上镇定的表情让许多人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他眼神深邃，迎着渐渐掀起的大风向着城墙上正望着他的士兵们嘶吼道。
　　“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此刻脚下的城墙、见证过无数次战争，更是无数洛塔人的坟墓！今日也不会例外！我们将在这里如同我们的先祖一样将敌人埋葬！让敌人的鲜血再次涂满斯瓦纳的城墙！让这座黑色的城池上盛开出血色的郁金香！”
　　“我们将被永远载入史册！我们的名字将同先辈列在一起！哪怕死去，我们也能无愧地对先辈们说，我们是为了保卫人民而光荣牺牲的！帝国也将为我们骄傲！瓦科里必胜！”
　　“必胜！”
　　“必胜！”

　　此刻，这些年轻的士兵们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他们大声应和着这激昂人心的胜利口号，恐惧被祛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胜利的强烈渴望。他们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坚信他们终将战胜一切敌人。
　　高台上，雷吉诺德也被将军的喊话感染到了，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能亲身上阵杀敌一般。
　　“这场仗我们能赢！”
　　菲奥斯将军却神情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殿下。”
　　“即使此刻能暂时鼓舞士气，但士兵们不可能永远这么保持下去。随着数之不尽的敌人扑上来，他们很快就会疲惫，会被鲜血和死亡打退……”
　　“敌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必须得到援兵！”
　　“援兵……”重新冷静下来的雷吉诺德不由得向萨里恩草原的方向远眺，心中充满了对未知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当然，如果没有援兵，他们很可能便没有未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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