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6 羽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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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纯白羽翼的美丽天使，在普遍人们的认知里象征光明和友爱。天使的存在能抚慰人心灵，给人带来希望和安全感。
炎育陵睡房里的天使油画和小屋里的许多摆设一样，是农庄前主人留下的，芦绍宗和夏穆都没特别留意，只一次炎育陵问起画里有鸟的翅膀却又是人的躯体的是什么，他们才告诉他那是天使。至于有没有给他解释天使的定义，他们俩人都记不起来。
炎育陵问过太多事情，从花草树木到星月太阳，从梳子牙刷到鞋带纽扣。有些时候芦绍宗和夏穆被问得有些疲累，就胡乱回答。比如马儿和鸡一样都是下蛋的吗？这问题炎育陵得到的答复是芦绍宗敷衍了事的点头和无意义的‘嗯、嗯’，因他那时正专注研究砍柴的技巧，至今都还没碰到个好时机告诉炎育陵正确的解答。
何幸恬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便一直维持着开朗的精神状态。她把带来给炎育陵的半手礼一件件拿出来，一件件很有耐心地细心解说那礼物是怎么用的、或是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和口感。不费多少时间，炎育陵对何幸恬就完全卸下了心防，像只眷恋主人的小狗，何幸恬走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他先会抓着何幸恬衣角，不知不觉就大胆地抓住何幸恬手腕。
他笑得天真灿烂，拉着何幸恬去看屋子外的牲畜，还有他喜欢躺在上面晒太阳的干草堆。那口他曾不小心跌下去的井，他郑重地告诉何幸恬要小心。他钻到鸡圈里去捧了一窝还长着黄色绒毛的小鸡出来，让何幸恬握着一只，‘很可爱吧？毛茸茸的很舒服吧！’，他积极地分享他住在这个地方所体会到的喜悦和刺激。
“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吃醋没有意义噢。”夏穆姑且这么对远远旁观妻子和别的男人度过欢乐时光的谭峻说，尽管他并不在意旁人对炎育陵的一举一动是否会反感或产生敌意。因为无论如何，他和老公都会把炎育陵保护得严严实实。
“来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会见到这情景。”谭峻说，神情和语气都平稳无波。
“育陵以前有多喜欢幸恬，我比两位清楚。”他看了看芦绍宗和夏穆，再望向猪圈旁的妻子，“先横刀夺爱的人是我，所以我也有心理准备有一天他会和我竞争。这竞争必须公平，之前幸恬身边只有我，所以选择了我，但我知道她放不下育陵，我好歹也曾经是运动场上的选手，无法容忍因不公平和取巧而造成的结果。”
“也许……”芦绍宗顿了顿，摇头不说下去。
谭峻心里好奇，可面对比自己年长的人，他自觉不该追问对方不想说的话。
“总而言之，我会尊重幸恬的决定。”谭峻微笑，穿上鞋子出去加入炎育陵和妻子。其实他们都还是二十几岁的人，又是学长和学弟妹的关系，若没发生这些纷扰，他们这时候不就像结伴旅游的朋友。
夏穆望了眼芦绍宗，说道：“你想说也许根本不需要竞争，育陵和这女孩根本不应该在一起？”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当然不应该，育陵短期内无法独立生活，这女孩要是选择他，那是谁照顾谁？这样的关系很畸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芦绍宗环臂胸前，话音更低沉，“以后会怎样，没有人知道，育陵还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这个可能就是我们必须带他来这里的理由，只要这个理由还存在，我不认为他适合跟知道他过去的人在一起生活。”
“唔唔唔。”夏穆频频点头，“同感同感。”
谭峻是以探望定居美国的姑婆为理由，让双方家人对他和何幸恬的远行没有疑心，所以他们此趟来见炎育陵无法多逗留，隔日就会离开。因此芦绍宗和夏穆便没有特地整理空置的房间给他们，而是让他们这晚在炎育陵的房间睡。
“我们可以一起睡吧！我的床好大的，可以睡两个人，地上能再睡一个，幸恬你睡床，我和学长猜拳决定谁睡地上！”炎育陵在餐桌上突然这么兴致勃勃地说。这阵子他偶尔会给带到芦绍宗和夏穆房里去睡，但不是每次都三人共床，因为那还是会有点拥挤，所以芦绍宗和夏穆会猜拳决出睡床的人。
何幸恬和谭峻互看了眼，都发觉对方脸上的尴尬，便都没有立即答应。
“远道而来的是客人，你是主人家，怎么可以和客人挤？”夏穆握着拳头轻轻敲了下炎育陵头壳。
“不行吗……”炎育陵失望地皱眉头。
芦绍宗伸手擦掉炎育陵嘴角的意大利面酱，“天气预告今晚上会刮风，你必须和我们睡。”
“会下雨么？”炎育陵眼里浮现了一点担忧。
“有可能。”芦绍宗边说边用炎育陵的叉子卷起面条，再送到他嘴前，“你吃快些，一直在说话，面都凉了，你知道你不能吃凉的东西，肚子疼了怎么办？”
“哦，啊——”炎育陵乖巧地张嘴，他已习惯给这么喂食，即便餐桌上还有别人，他亦还不晓得因此要觉得害臊。
何幸恬对这一幕有点惊讶，谭峻倒是已见识过了。
“下雨又怎么样呢？”谭峻对这点则不太清楚。
“下雨他会……”芦绍宗刚开口要答，炎育陵突然转过身用力抓住他。
炎育陵一口吞下嘴里还没嚼烂的面，慌慌张张道：“不要说！不要说下雨的事情！”
芦绍宗蹙眉，谭峻已先发问：“为什么不能说？”
炎育陵苦恼地抓抓头，吞吞吐吐道：“下雨……下雨会很吵……那个雨的声音……”
“那又怎么了？”谭峻继续问。
炎育陵的表情更加窘迫了，转向坐在另一边的夏穆求救：“夏哥，我不会说，你帮我说，但是不要说真的……”
“啊，是因为声音吗？”何幸恬笑着说道，“睡梦里听到雨的声音，就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担心会吵醒一起睡的人？”
炎育陵望着帮自己圆谎的天使，眨了眨眼，陡地站起身，掩不住喜悦，激动地欢呼：“对！就是这样！哈哈！就是这样！”
他突然沉默，视线逗留在何幸恬身上，好一会儿，不符合他此时智商年龄的感性语气，从微启的唇溢出：“幸恬……你真好。”
何幸恬呆愣，望着炎育陵的视线一时难以移开，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感觉到脸庞缓缓上升的温度。
谭峻撇过脸，这下他是遏制不了内心涌起的不服气了，可他话已说在前头，愿意和炎育陵公平竞争，于是只能眼不见为净，“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他放下手中餐具，缓缓起身离开。
何幸恬惊觉自己失态，连忙收敛对眼前男子的眷恋，换上她招牌的阳光笑容和语气，摆手示意炎育陵坐下：“快坐下吃东西，面凉了会闹你肚子哦。”
“哦！”炎育陵又恢复孩子气的态度，点了下头就坐返椅子，拿起叉子大口吃面，他看何幸恬碟子里的牛肉丸子只剩半颗，便端起自己的碟子递向前，把自己还没吃的三颗牛肉丸都倒到何幸恬碟里。
“啊！育陵，你自己吃吧，我……”
“夏哥说幸恬肚子里有小宝宝，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份！”炎育陵打断何幸恬的话，并拿起自己的碟子，不让何幸恬把牛肉丸放回去，“我给了幸恬，幸恬你就吃，你要是还给我，我会生气的。”
何幸恬面有难色，芦绍宗便说道：“没关系，你吃吧，他目前的胃口很小，只能少量多餐，他睡前我们还会给他喝些营养餐，不会让他有机会饿肚子。”
何幸恬呼了口气，低头看炎育陵一颗不给自己留，全都给了她的牛肉丸。她叉起一颗，抬头朝炎育陵笑着说了声谢谢。
炎育陵笑逐颜开，何幸恬再次失神。
面对像从前那样，或该说比从前还要无忧无虑、可爱迷人的男孩，女孩无法控制悸动的心。
晚饭后，何幸恬陪着炎育陵在壁炉前玩拼图。
谭峻和芦绍宗及夏穆坐在客厅，闲来无事，也无法谈太正经的事，便聊起谭峻正在努力经营的连锁甜品店。市场营销是芦绍宗的专业之一，他便无私地指导谭峻做生意的窍门。夏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一直以来的工作都属自由业，于是就只是表面上在听，实则观察着炎育陵和何幸恬的互动。
何幸恬在大学修读教育系，与炎育陵沟通时显现了她所学的知识，炎育陵不仅能很容易明白她说的话，还会在她刻意引导下自行思考。他们正在玩的那幅五十块的拼图，炎育陵从来不曾靠自己完成过，总要夏穆和芦绍宗给他拼上了边，再分类好颜色区块，他才有办法下手继续，然而此时何幸恬只是在一旁眼看手不动，十分有耐心地用简单的言语提示，就让炎育陵把拼图给完成。
夏穆不由得陷入深思。炎育陵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
“夏哥夏哥！”炎育陵爬上床，盘腿坐在夏穆跟前，“幸恬明天就会走了吗？”
“对啊。”夏穆从药罐子倒出两颗一节尾指大小的胶囊到一个塑胶容器中，容器里还混有五六颗大小与颜色不一的药丸，“来，吃完就睡觉了。”他把容器伸向炎育陵，另一手则把盛了温开水的水壶交到炎育陵手里。
“一定要走吗？”
夏穆指着塑胶容器，“你先吃了我再跟你说。”
“噢。”炎育陵应了声，低下头把药丸一颗一颗放嘴里，放一颗便喝口水帮助吞咽，不到半分钟就吞完。换作平时，这吃药过程总是因为他的不愿意而拖拖拉拉几分钟至半小时。
芦绍宗回房时正好见炎育陵异常安分地自行吞药，禁不住感到欣慰，走上前摸摸他头。
“那么乖，宗哥明天到镇上给你买甜甜圈。”
炎育陵却对甜甜圈不感兴趣，凑近夏穆追问适才的问题：“幸恬一定要走吗？不走行吗？”
夏穆勉强微笑，望了眼芦绍宗，传达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意思。而芦绍宗也因这问题皱起了眉头。
“来，换件暖一点的衣服。”夏穆托起炎育陵手臂，替他把质地较薄的睡衣脱下。
“咦——冷！”炎育陵瘦骨嶙峋的身子轻轻颤抖。夏穆一把睡衣脱下，芦绍宗便把准备好的另一件睡衣套上去，遮盖住他这副叫人看着心疼的身板。
“好了，不冷不冷。”芦绍宗坐上床，将炎育陵搂进怀中，双手在他腰肢上下搓着给他取暖。
“宗哥！”炎育陵回过头。
“嗯？”芦绍宗顺势将他横抱起来，再让他仰躺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炎育陵立即又坐起来，语气有些焦急地道：“那个！我啊，下雨天手和脚会很疼很疼的事情，你们以后都不要说哦！”
芦绍宗温柔地把炎育陵按回床上。事实上，这件事刚才在外面谭峻和何幸恬就悄悄追问了，他也已如实告知。
“为什么不能说？”芦绍宗用手顺着炎育陵额前发丝。
“因为……”炎育陵扁扁嘴，“我每次疼得哭，你和夏哥看起来就很不开心……我知道这不是可以让人开心的事……我不喜欢让人不开心……”
芦绍宗顿感一阵窒息，弯身在炎育陵额头吻了下，低声应：“好，宗哥不说。”
“但是有条件。”他直起身，稍微绷紧脸部神情，试图让炎育陵知道自己的认真，“别人可以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但是我和你夏哥必须知道，不管你是觉得身体疼，还是心里害怕，或是难过想哭，都一定要告诉我们，虽然那的确会让我们不开心，但你若是不说，我们会更加不开心，你希望这样吗？”
芦绍宗说得很慢，炎育陵一直睁大眼睛，待芦绍宗说完，他依旧沉默了一阵子。太长的一段话，他需要时间在脑中过滤。
“不希望。”他用力摇头，接着道：“我希望宗哥和夏哥也很开心！好像幸恬那样，常常笑！”
“我不是很常笑？”夏穆在炎育陵身侧趴下来，单手支颊，微微笑着俯视他。
“可是不像幸恬，幸恬笑得好好看，像天使呢！”
炎育陵又提到了天使，夏穆便趁机问：“你知道天使是什么吗？”
“知道的。”炎育陵抿嘴点头。
“是什么？说来听听。”
“是夏哥说的嘛。”炎育陵有点不悦地瞪夏穆。
夏穆抓抓头，有些尴尬，他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夏哥说……”炎育陵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摊开手掌，把拇指交叠，比划着翅膀的动作，“天使就是有白色的翅膀，待着很安全，又舒服，还会很开心。”
“啊！”夏穆惊呼，他想起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了。
芦绍宗倒是不知道夏穆曾这么告诉炎育陵，但是他瞬间就明白夏穆所解释的其实不是炎育陵所谓的天使，而是某个品牌出品的天使系列情/趣用品中的保/险/套，那东西戴着安全，质地舒服，设计上还有对小翅膀，进去之后能把里面蹭得很舒服……
“啧！”芦绍宗轻轻咂舌，起身去关灯，并顺手捏了下夏穆大腿内侧。
夏穆心虚，怪不了芦绍宗的小惩，忍痛尴尬地笑，翻身躺到被子里，伸手环抱着炎育陵。
“哎哟，真聪明，都记得夏哥跟你说的话呐！”
“嗯，我记得，夏哥说，宗哥带着翅膀的时候就是夏哥的天使，夏哥最喜欢宗哥了，只要有宗哥在，夏哥一辈子都会很开心很开心。”
“啊哈哈……我说了这些吗？”夏穆更感尴尬，这番话从别人嘴里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还真不好意思。
芦绍宗关了灯，只留窗边一盏昏黄的小灯。炎育陵一个人睡时房间都会留盏灯，以免他半夜醒来上厕所会跌到。后来他跟芦绍宗和夏穆一起睡，有次也醒来想上厕所，突然发觉房间太漆黑，便不敢下床，憋不住了就在床上翻来覆去，芦绍宗被吵醒，问了他睡不着的原因，马上把他抱到厕所去解放。
芦绍宗先走到夏穆睡的那一侧，用手背轻轻蹭了下夏穆脸庞，回应夏穆那段有点不良元素的情话。
“夏哥，我……有没有天使呢？”炎育陵问。
“嗯……”这问题太难了。
昏暗的房间寂静了良久。
“你们会说吗？我在等哦。”炎育陵左右各看了眼睡在身边的人。
“你当然有。”芦绍宗说道。可他不敢自认自己和夏穆就是，因为他们很多时候亦没办法解除炎育陵的痛苦和难过。
而要说韩封和路卡呢？炎育陵目前为止却还不认识他们。他们各自都有未被逮捕的犯罪记录，能不能通过合法的途径来这里和炎育陵见面还是未知数。
“在哪里？是谁呢？”炎育陵翻身抓住芦绍宗手臂，芦绍宗隐约能看到他喜悦的神色。
“是不是幸恬？”
这种时候必须要有多狠心才说得出‘不是’。也许韩封说得出。
炎育陵对于谭峻和何幸恬的夫妻关系，其实并没有正确的认知。芦绍宗和夏穆都知道是自己的责任，他们都没有好好解释所谓的‘老婆’是什么意思。
夏穆打呵欠，背过身去装睡。
芦绍宗不敢想太久，担心炎育陵会因此而明白到答案是‘不是’，虽然他是不确定炎育陵目前有没有那样的思考能力能这样明白，总之，他不忍心看炎育陵失望。
“这问题你必须亲自问。”芦绍宗捏捏炎育陵鼻子，“没有人能够代替天使说话。”
炎育陵安静了会儿，点头应声‘好’便躺下。
“夏哥晚安，宗哥晚安。”
芦绍宗借细微的灯光注视着炎育陵合上眼皮。他看见炎育陵嘴角扬起一点点迷人的弧度。
这晚上，俩大男人都睡不着，担心明天也许有难关。
次日一早，早餐如昨晚的晚餐般吃得有说有笑，芦绍宗和夏穆故作轻松，实则提心吊胆，不晓得炎育陵什么时候会和‘天使’告白。
谭峻和何幸恬必须赶班机，吃饱后便要准备离开。芦绍宗借了车子，会送他们到镇上搭计程车往机场。
炎育陵跟在何幸恬身后直到门前，双手一直留在裤袋里。
何幸恬在门前穿好鞋子，转身开口，“育陵，你要……”
“幸恬！我问你哦！”炎育陵陡地插嘴，伸出手抓住何幸恬衣摆，“你是我的天使吗？”
碰。谭峻手中提着的行李袋掉下地。
何幸恬张着的嘴微微颤抖。
“不是也没关系。”炎育陵松开手，低下头，双手伸到了背后。在他身后的夏穆和芦绍宗目睹着他因紧张而握紧拳头，用力得指关节泛白。他左手指骨严重断裂后还需靠钢钉稳固，这么用力握拳会有负担。
“幸恬你如果有空……过来找我玩好吗？没空的话，可以打电话，喏，那个是电话。”炎育陵转身抬头指向客厅的电话，“上次学长来，拿电话给我说你在电话的另外一边，我第一次听你的声音，就好开心，我好喜欢你的人，也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的笑声，所以你不来也没关系，不来的话我也会很喜欢你，喜欢你就感觉很开……”
何幸恬突地把炎育陵的双手抓到身前，与他十指交扣，直视他的双眼。
“我会来找你……我一定会……”她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不让哭泣影响炎育陵的情绪，炎育陵的眼里满满的是隐藏不住的喜悦，她不愿再破坏。
“我会留在你的身边，我会让你开心。”她用力点头，让笑容在脸上绽放。
‘你笑起来比任何人都好看。’炎育陵以前这么说过。但没老老实实地说他喜欢。
如今，他说了很多很多的‘喜欢’。
他藏了那么多年的‘喜欢’。
那么多年。
该知道的人，都选择了无视。
对不起。
“我喜欢你……”何幸恬靠上炎育陵胸前，与他相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6 羽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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