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自谋福路》忆如往昔

3、第三章

　　这位司府的大姑奶奶眉眼清俊，体态婀娜，气质娴静，梳着女子常见的堕马髻，头插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耳坠红翡翠滴珠耳环，一身藕荷色如意云纹衫加镂金双蝶云形千水裙，衣着简单却不失精致，表情不多却恰到好处，总之是一个典型的受过名门世族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大姐！”五小姐司未央一见到自己的亲姐便欣喜地叫了出来，坐在罗汉榻上的老夫人一脸严肃里却透着慈爱，笑嗔道：“你看你这小妹，才多会儿不见你就想着念着，就像离不了你似的！”

　　众人哄笑，五小姐也不管不顾，径直跑到大姐面前朝她撒娇。司未晚笑着开口道：“大姐也的确很久没回来了，别怪小妹，连我们几个都想得慌。大姐也真是，要回来怎不早点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好去迎接你？”一边说一边上前各朝老夫人和大小姐施了一礼，其他几个姐妹也照做，然后这才依着顺序在椅子上坐下来。

　　大小姐手捧着青瓷茶盏淡淡一笑。“我也是兴之所致。今日兆轩休沐，他陪我去云安寺上香，本打算上了香就回去，不想回来时遇到他久未见面的同窗，他去了茶楼，我想着时辰还早，便让车夫直接过来探望老夫人，算算我也有些日子没回来瞧瞧大家了。”

　　说到江兆轩这位司家大姑爷，那是京城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不但仪表堂堂，且品行优良，才高八斗，如今二十二就已是翰林院编修。虽则翰林院编修品级不高，但熟知官场的人都清楚天子近臣大多出自翰林，所以说众人对这位姑爷的前途那是相当看好。

　　她一说上香，众人皆心下了然。这大姑奶奶什么都好，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婆家，只有一条，她嫁进江府已经两年了，还未生下子嗣。虽江家尚未催促，夫婿也未怪责过，但身为人家媳妇总难免忐忑不安，是以这次去云安寺也是为了求子。

　　众人也不提这茬，只一径跟大小姐说说笑笑。寒暄了一阵之后，司未晨才好整以暇地随口笑道：“我刚听老夫人说起今年要为然妹妹办十岁生辰的事，这真是好事一桩。妹妹们都大了，宴上正可以多结识几个闺中密友，老爷们也可借此拉近与官场同僚的关系，对大伙、对我们司家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老夫人似就等着她开口说这番话，满意地垂目啜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三小姐听她这么一说，已经忍了很久的心终于波动了，这分明是为司未然找的开脱之词，撅嘴怪声道：“以往二姐也办过十岁，怎不见大姐这么说？”她没说自己也办过十岁生辰。

　　正好整以暇喝茶的司未晨目光一厉。“三妹妹想如何？是觉得二妹妹还是你自个儿当初生日宴受了委屈？”司未晨是司家长女，又与她们年岁相差较大，未嫁时在府里一直颇有长女的风范和威信。

　　有些话，老夫人不方便说，但由司未晨说出口就不一样了。司未晨是大老爷的女儿，即老夫人的长侄长女，她不是老夫人的直系亲眷，说什么做什么不会让人怀疑她的立场，但若由老夫人自己出马，即便她做得再如何大公无私，也还是会有人心存猜忌——比如这次司未然的十岁生辰宴。

　　虽老夫人嘴上不说，但司未晨却看得通透。二妹妹已经十四岁马上就要及笄了，正是要说亲的年纪，而后面的三妹妹也有十二了，她们的婚事身为司家当家主母的老夫人少不得要提前做打算。

　　不光是这，百年世家的司府过去一直以清贵自诩，旗下子弟虽入仕无数，却少有高官权臣，尤其是在经历了一段相当长时间的颓势之后，更是远离朝中权力核心。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司府已经从颓势里走了出来，如今又恰逢朝中两派之争，司府从一个总被权贵忽视的边缘角色瞬间成为了王公大臣拉拢结盟的对象，可以说，司府发展的机遇来了！

　　不得不说机遇这种事，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假如司家还是几年前陷入颓势的光景，或者朝中没有如今卢宋派和原洪派这两派之争，也许司家根本不会受到顶级权贵的重视，这些也都是她从江家那边得悉的，如今江家和他们司家坐在同一条船上，祸福同当，荣辱与共，司家的未来她不能不多留一个心眼。

　　三小姐被司未晨这么一堵，霎时脸颊一热，努努嘴没有吭声，手中一张帕子绞得死紧。
　　司未然作壁上观，始终保持着置身事外的悠然姿态。实际上她对司府之事还有很多都不清楚，外界的情况她更是知之甚少，所以此刻她一改刚才在花园时的口若悬河，眼观鼻鼻观心，很好地发扬了少说少错、多听多看的优良品德。

　　司未晨也没再理三小姐，把目光转到默不吭声的司未然身上。“许久没见然妹妹了，然儿，快来让姐姐瞧瞧！”她边笑着边朝司未然招招手，极是亲近。

　　司未然也不知道以往这原身跟大小姐的关系如何，只是本能地顺着她的话凑近她跟前。司未晨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牵起她的手道：“我听老夫人说前儿个你又犯了病，现在可好些了？然妹妹素来身子单薄，可要好生保养才是，若有哪里不舒服的，及早告诉老夫人，千万别因为不想让人操心而贻误了病情。”这话说得恳切，咋一听就像是一般姐姐对妹妹的殷殷嘱托，可仔细一琢磨，似乎话里还有些别的意味。

　　司未然装作没看见其他人或撇嘴或窃笑的反应，只是一脸单纯地点点头。“谢谢大姐的关心。”
　　司未晨又拉着她絮叨了一番，直到有丫鬟进来说午饭已经备好，老夫人这才招呼众小姐们去饭厅用膳。

　　平时司府各房都是单独开伙的，这次因了大姑奶奶回来，大房、二房并着其他几位妯娌也过来了，一屋子女眷围在饭桌前倒也热闹。

　　大太太李氏是司未晨的嫡母，出生自京城太仆寺少卿李寿李府，说来司未晨的夫婿江家跟李家还是姻亲关系。江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正是李氏的堂姐，也算是司未晨的姨母。正因有着这层关系，司未晨在江家过得还算如意，即便嫁过去两年没有子嗣江母也没苛责过她什么。

　　李氏看起来四十不到，容貌平平，体态略显丰腴，气质却是端庄娴静，行事做派都带着一股典型的官宦夫人的味道。看见女儿回来心中欢喜，脸上却仍是笑不露齿，语笑晏晏。“晨儿气色不错，在那边都好吧？两位亲家身体可好？”

　　司未晨就坐在李氏左边位置，偎着母亲柔柔一笑。“公公婆婆都好，婆婆还说母亲若闲暇无事就去她那边坐坐，两姐妹也好聚聚聊聊。”

　　李氏慈爱地拍拍她的手。“回去跟你婆婆说，等你然妹妹生日宴一过，我就抽空过去，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二夫人在一边瞅着，忽然举着帕子轻拭嘴角，笑道：“我真是羡慕大嫂和大侄女的福气，这姑爷才高八斗、人品上佳不说，婆婆还是大侄女的姨母，对我们晨儿可谓是疼进骨子里，哪家小姐有这么好的福气？得其一样就很不容易了。”

　　二夫人徐氏，出身商户，家境富裕，虽说从出身上来说比出身官宦的李氏和三夫人孙氏要低一截，不过她进门之时正是司家最困难的时期，她带来的丰厚嫁妆以及家人在财力上的支持使得老夫人也不禁对她高看一眼，加上徐氏一向圆滑老练，玲珑八面，比起李氏的端方矜持，在府中似乎要显得更有人缘，在老夫人面前也更说的上话。

　　李氏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倒是三太太孙氏一手挽着女儿司未夕一手顺顺她的衣裳，状似无意地接话道：“二嫂说得极是，哪个为人父母的不盼着自己的儿女有一个好的归宿？眼看着姐儿们一个个都大了，少不得要劳老夫人上上心，多帮着提点一二。”想当初大小姐能嫁给江兆轩，虽里面也有李氏的缘故，但最终能让江家下定决心娶大小姐过门靠的还是老夫人的功劳。毕竟以当时司家的门庭，并不是江家最好的选择，若不是老夫人良好的治家风声和对子孙的严格教养，司未晨能找到一门怎样的亲事还尚未可知。

　　孙氏是江南徐州县令之女，父亲官小家财却颇丰，是徐州一代有名的地主富户。论地位背景她不如李氏，论资产她不敌徐氏，她最引以为傲的除了她为三老爷生了两个儿子以外，就是生了司未夕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

　　司未然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们的谈话，忍不住感到一阵哆嗦和牙疼。这几位太太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老公，好夫婿，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吗？再看她们身边的小姐，几乎各个都是一副羞不自禁的模样，躲在母亲身侧扭扭捏捏地蹂躏着自己的帕子或是衣摆。

　　老夫人坐在中间首位，倒是一脸镇定举重若轻的样子。“虽我一再说过婚姻大事草率不得，但儿女自有儿孙福，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何必费那个心神强求？”她也不去看众位太太的表情，径直吩咐丫鬟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