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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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司未然的生辰就在这几天，来送礼的各门各府越来越多，司府的人是个个忙碌，不但下人们要忙着布置府邸、迎来送往，就是主子们也得分出时间安排餐食、管理杯碟酒盏、请客回礼之事。老夫人这次倒也爽快，把这些琐事权限都放手给了三房太太，自己就躲在房里跟五姑太太研究这次宴上将要来的客人。
“詹事府詹事魏夫人、翰林院侍读学士梅夫人、太傅寺少卿罗夫人……”老夫人手拿着一叠笺纸，上面记的都是这次答应要来的各府夫人，不但这些夫人的名字、诰命身份都写得清清楚楚，还包括她们要带来的少爷小姐。
老夫人嘴里念着的，是朝上素有清名且跟司家走得比较近的官员，而且这些官员跟司家大老爷、二老爷有几个共同特点：一是不掌握实权，二是尚未明确表态自己支持哪一派。因为同是诗书之家，出身相近，性情相投，如今这几府跟司府还算过从甚密，平时也时有来往，只是不知道今次这顿生辰宴之后，几府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来往频繁，亦或是分道扬镳？
女人们不懂朝中的格局大事，却也明白若是在政治上理念不合，迟早也是要划分泾渭、割席分坐的。当一朝之上两股势力势均力敌又视同水火，骑墙而望并不会让自己远离争端，反而是被两边都视作异己，更加不讨好。司府明白这个道理，那几府同样不会不明白。
老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笺纸，脸上浮出一丝异色。五姑太太是她女儿，自是明白她在担忧什么，笑着开解道：“前两天我去拜望了原府的祁夫人，没想到她倒是个亲善大气的，亲口说了然姐儿那天的生辰宴她会带着自家的公子小姐出席。”说这话时，五姑太太自己都觉得有些嗟叹感慨。
这奕国公祁夫人出身贵胄，乃是当今曲贵妃的表妹，奉国公、镇北大将军祁晋鹏的嫡长女。祁夫人在出嫁之前便跟当今的贵妃交好，且时常在后宫中走动，来往的多是朝中顶级贵族女眷，后嫁进奕国公原府以后，便极少出来走动，跟一般的官宦夫人更是鲜少打交道。这样的夫人看在其他官家女眷眼里，是高不可攀且又有几分孤高自傲的，不太敢主动去亲近她。这次若不是五姑太太带着洪大人的夫人的亲笔手书上门拜访，估计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祁夫人这样的贵妇结交。
没想到登门以后，这传说中的祁夫人并没有她想象得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倒是态度和煦言语温文，贵胄风范一览无遗。听到她提及自己外甥女司未然马上就要办十岁庆生宴之事后，便很快应允了到时候将带着自己的儿女过来祝贺。直到从原府里出来的时候，五姑太太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老夫人一听，果然脸上的郁色一扫而光，瞅着五姑太太的眼睛道：“你可确定了，祁夫人真是这么说的？”虽然原府的原大人是答应了要来的，但他的家眷会不会来老夫人却并无把握。对于这祁夫人，老夫人也只是偶尔听说过她的大名，却从未有机会见到过。
五姑太太扶着她的手，笑道：“我亲耳听她说的，万不会有错，难道母亲还以为我会拿这事开玩笑不成？”
老夫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便连连点头，抚着自己的心口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祁夫人极难请到，且她身份又显赫高贵，若是能来我们司府，不但给府里添光，对然姐儿的声名前程也是好事，这事还得多感谢你这个姑母……”
五姑太太大度一笑，偎着老夫人，仿若又回到了少女时期。“我是然儿的亲姑母，不向着她，还能向着谁？再者，母亲经营了府邸这么多年，其中辛苦艰难自不足于为外人道。虽说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也和我们是一家，但到底亲疏有别，我不知他们是如何想我们的，但我们总要为自己多筹谋打算一点才是。”
老夫人亲拍她的头，叹道：“你说的何尝不是？只是你弟弟治信他……到现在还没有个儿子，然姐儿又没有个手足兄弟，我始终是放不下这块心病。”
五姑太太杏眼一睐，果断道：“该为弟弟纳个妾了，他如今也三十了，这子嗣之事不能再拖了！”对于潘氏，她也没有多大好感，对那弱柳依依之态更是每见一次就烦一次，偏男人多好这一口，尤以她弟弟司治信为最。
老夫人嘴角微抖了抖。“我看着她还算听话，治信也几次到我这里恳求不愿纳妾收房，我便心软由了他们。我也是女人，也是过来人，女人的艰难苦楚我经历的难道还少了？正是思及这一点，便不愿给他们房中塞人进去，可如今……”
五姑太太截断她的话，劝道：“我明白母亲的苦心，可这关系到弟弟后继有人的事却是非同小可。你看府里这大房二房对你手里的中馈大权都虎视眈眈，一心盼着你把管家之权都交出去，还有你经营的那些商铺、庄子，现在还能趁着你还在，几个哥儿姐儿还年幼有理由弹压他们，等到然姐儿出嫁那天，我们这一房可怎么办？若是弟弟不撑起来，只怕早晚要被他们剥皮挫骨啃干净了！”
老夫人闭上眼，沉思了良久，这才睁开眼，手拍在茶几上，一脸决然道：“等到然姐儿的生辰宴之后，就把这事给办了！”
潘氏不会料到在司未然的生辰宴结束以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司未然当然更不会知道。这两人此时正在司未然的书房里，潘氏正带着自己亲手赶制的新衣新裙向女儿殷殷大叙着母女之情，司未然虽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但想到潘氏是这原身主人的亲身母亲，便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仍按耐着性子和她寒暄唠叨。
“我听说今年的衣裳你要自己定，那样子我也看过了，虽说胜在新颖别致，但你毕竟是大家出来的小姐，穿衣打扮上还是要注重正统。”潘氏将自己亲手绣制的衣裙比在她身上，一边比划一边絮絮道：“你看看这身衣裳合不合身，喜不喜欢？若是有哪里尺寸不对或是不喜欢的，我趁还有这几天空闲立即拿去改了。”
司未然笑着简单地试了一下，道：“不必这么麻烦，我瞧着挺好的。”
潘氏挨近她，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你都这么大了，我却还记着你刚出生没多久的模样。那时你瘦弱得跟只小猫仔一般，我和你父亲还真怕你养不活，天天跑到寺里去求符求菩萨保佑，才看着你好生生地长到如今这般大。”
司未然低下头，没有挣开她的抚摸，却也下意识地往旁边几不可察地移了移。凭良心说潘氏算不上是个称职的好母亲，司未然对她也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潘氏是个力量微弱，存在感几乎等于零的女人，你能指望这样的女人做些什么呢？既然靠不住，那就不要依靠，就跟她保持一个对彼此来说最无伤害也最不浪费感情的距离，这对谁都好。
潘氏倾了倾身子，瞄到她之前在书桌上画的几张图，指着那几张图问道：“然儿刚才在画什么？那是你想出来的？”
司未然也顺着转过头去，不以为意地随口道：“哦，我想着平日闲着无趣，便随便画了几个图样，画着好玩而已。”
潘氏似找到话题跟她聊一般，拿过那几张纸细细端详，眼露疑惑。“这样子看着不像是做头面花饰的，你画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司未然想将自己画出来的头面和衣裳样式拿出去卖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便思忖着她应该不是随便画着玩的。
司未然想了一下，觉得告诉她也无妨，便解释道：“这是挂在钥匙上的，叫钥匙扣。我想画好了之后请师傅帮着打出来，挂在钥匙上、荷包上也是颇有意趣的，你看如何？”那些她设计出来的头面样式虽然也时有人问，但是远不如她当初设想的有那么大的轰动效应，只能往其他方向多想想。这头面虽是各家各户女性都重视感兴趣的物什，但大多数人更重视的是这些首饰能否凸显她们的身份，而不是头面样式是否独特。尤其在官宦士族、王公贵胄之中，哪怕这头面首饰再别致，可是材质不够精贵珍稀，也是不为他们所接受的。
既然做发饰不行，那做别的总有用武之地吧？于是，过去她常在店铺里、淘宝上接触到的那些精致钥匙扣、手机挂链……给了她丰富的灵感，她决定物尽其用，一定要给自己创造出一条财路才行。
潘氏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惊，又仔细抓着那所谓的钥匙扣的图纸看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地道：“然儿竟有这等巧思，真做出来说不定是个夫人小姐们喜欢的小物件……”
待还要说下去，不防听到舒嬷嬷在外间招呼道：“芳灵姑娘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事要吩咐？”
芳灵和舒嬷嬷她们几个说笑了几句，便随佳期进来，见潘氏也在这边，稍微愣了一下，不过马上便恢复了正常，朝着她和司未然各福了一礼，笑道：“真是巧了，四太太也在然小姐房里，看来奴婢来得不是时候，应该晚来个一时半刻的，这可不打扰了你们？”
司未然一贯跟芳灵关系不错，豪迈地摆摆手笑道：“不打扰，芳灵姐姐来得正好，不如和我们一起在这边唠唠，吃些茶果？”
芳灵掩嘴闷笑，这才正色道：“是老夫人吩咐我过来请小姐过去的，说是有重要事要跟小姐交代呢！我可不敢在这边躲懒吃茶。”
“是什么事？”辉月歪着头嘴快地问。
芳灵卖了个关子，只道是好事，便不肯再说了。走的时候，她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潘氏，眼神有些复杂。刚才老夫人和五姑太太商谈的事她都听在了耳里，可却不会告诉她。这世俗之事，本就有人欢喜有人忧，都是各人的命，她一个做奴才的又能置喙什么？
司未然还以为是什么事，到了颐心院才知道是老夫人要多给她一个丫鬟，方便更好地伺候她。
“这个丫头叫韶华，”老夫人笑着拉过司未然的手道：“我本来是打算等你再大一点再将她给你的。你院里始终少一个丫鬟，现在算是凑齐了。”老夫人没说的是，这韶华是她特意培养了多年用来辅助司未然的，韶华不但读书识字、熟知药理，还颇懂一些经营人际和经济之道，为人性格也精明沉稳，不可不谓是女人后宅的良好助力。以前觉得暂时还用不上她，现在看着司未然一天大似一天，人也懂事了很多，再考虑到过几日就是她的十岁生辰，应对的不光是普通的官家夫人小姐，这才想到把韶华招了过来。
韶华走到司未然跟前，屈膝一跪磕头便道：“韶华见过四小姐。”没有过多的表情，说话也干净利落。
司未然让她站起来并抬起头，细细观察了一番。这韶华大约十四五岁，个子修长，容貌一般，气质和举动有点男子的硬朗，全然不似内宅丫鬟的娇柔与怯弱。再看她的手掌，上面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疤痕和茧子，显是做过活的，而且还不轻。看着这样一个貌似有点来历的年轻女子，不知为什么，司未然的脑中忽然就涌现出那么一句词：“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
“老夫人，既然这韶华已是我的丫鬟，我给她改个名字可好？”司未然笑着看向老夫人道。韶华这个名字总让她觉得有些沉重和压抑，便想换一个。
“既是你的人，名字自然由你决定。”老夫人轻哂。
“那就叫……”司未然先是瞧了一眼一直跟在她旁边的佳期，再又看着韶华，想了想，忽然拍手笑道：“既然有了佳期，不如你就叫良宵吧！”
于是新来的丫鬟的名字，就这么拍板定案。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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