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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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府的那几房本打算袖手旁观看五姑太太一家的笑话，却不想落日爬床这件事就这么被司未然三言两语地给对付过去了，眼看着闹事的再蹦不起来，老夫人对这事也自有计较，少不得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表表态示示好，免得在外人眼里落下个不贤不孝的口实。
“我昨日一大早便头痛，胸口也发闷，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李氏今日穿着一袭素淡的襦衫，脂粉不施，倒是透出几分奄奄之气，像似生过一场大病。“睡得也迷迷糊糊，竟不知卓哥儿那里发生了这样的事？香兰，你怎的也不叫起我，把这事告诉我一声？”说着，一脸责备地看着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言中颇有埋怨。
香兰闻言，立刻跪下来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见大太太身子不好，人也没有精神，便不敢拿这件事劳烦太太，是奴婢的错，请老夫人和太太责罚！”一边说一边磕头。
老夫人坐在窗前软塌，见二人此番作态，也不说什么，只两眼微阖手指一挥，便让香兰下去了。李氏又轻声细语地陪了几句不是，便安份地在下首位子坐着了。
李氏一闭口，徐氏又紧跟着开口：“说来我也有错。昨日我娘家来信，说我二哥房中又添了名哥儿，老爷正好过几日要到那边去办公事，我想着不如将备好的礼物让老爷顺便带去，也算聊尽我们的心意，是以一整日都在忙着备礼的事，却不想出了落日这等贱婢污蔑算计主子的事情，真是……”徐氏话说到这里，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倒让五姑太太卓哥儿一家受委屈了。”大概气极，竟哭了出来，忙举起帕子拭去眼角溢出的眼泪。
说是为自家二哥准备弄璋贺礼自是托词，不过昨日徐氏确实很忙，忙着为二老爷几日后沧州之行做准备。徐氏娘家生意做得极广，可谓遍布全国，司治义有心从卢长青大学士的同族入手攀上卢宋派，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探到卢家有一位当年跟卢长青是发小的族人曾在沧州当过几年知州，可惜因处事不当遭人弹劾，如今还身居那里被人弹压不得起复。卢长青现在虽权势滔天，却也不好手太长管到沧州那边去，只得当作不知。司治义好不容易打听到有这么一个可以攻陷的缺口，自是不肯放过，便借着为姻亲二舅子送礼之事去那里探探，徐家知道他的意图，自是全力配合了。
“亲家又添丁了？倒是喜事一件。”老夫人像是被勾起兴致，侧目一哂道：“我们府上似有好几年都没听见小娃娃的声音了……”这话说得有些感慨，几位太太皆不约而同地望向今日难得出面的潘氏。谁不知如今老夫人的心事？便是四房司治信房中一直没能生出个儿子，这始终是老夫人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病。潘氏见众人目光皆往她这边投来，不禁一脸惶惶，如坐针毡。
“这是你二嫂第几个孩子了？”老夫人又问，既然徐氏这么重视，自然是嫡子出生了，老夫人想当然地这么以为。“我记得你二嫂前头已经有两个了吧，倒是个有福的。”
徐氏脸一僵，只呐呐不敢答。这孩子其实是他二哥妾室所生，她会这么说不过是寻个由头，哪想到老夫人会问得这么细，一时还真不好应付。
好在孙氏解了她的围。“昨日我见着大嫂二嫂都没有动静，我这个三房的也不好贸然插手，倒不想然姐儿如今这么有能耐，轻而易举就将这件事给圆过去了！哪家姑娘才这么小的时候就有这等机智和沉稳心性？啧啧……”昨天的事孙氏其实是最幸灾乐祸的，她不待见五姑太太这一双儿女能胜过她的那几个子女，自是巴不得看五姑太太一家出糗。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落日被当成算计主子的贱婢被关了下去，周卓却一点事没有，白让她窃喜了好一阵子。
孙氏这话乍听像是夸赞司未然，仔细一咂摸又像是话里有话。虽孙氏这人有点二，眼皮子又有点浅，不过这番话却也说得有几分道理。司未然不过是个快要满十岁的小姑娘，何况以前又是那么个性子，能将那么一件带有桃色性质的事情处理得干脆利落且毫不拖泥带水，细细一想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众人不接孙氏的话，却是表情各异不知所想。老夫人扫视了一圈屋子里或坐或站的人，缓缓道：“说来我们府里的小姐们一个个也大了，总不能一味地养在深闺万事不知。这女子琴棋书画该学，主持中馈、处理后宅之事也得尽早知悉一二，不然以后嫁进别的人家怎么当起主母？然姐儿向来早慧，自不过过去闭塞孤僻，不肯示于人前罢了；现如今心胸放开了，愿意与人打交道，也是好事一件。”不管老夫人内心是怎么看待司未然处理落日这件事，至少她把态度摆了出来，几房太太不敢辩驳，自是纷纷附和称是。
见前头几房都发了话，潘氏这才柔声道：“说来都是我这个作娘的的错。然儿生下来就比他人体弱，我又不得好好照顾抚养她，慢慢地她便跟我生疏了，有了心事也不肯跟我讲，才让她养成那般性子。好在然儿在老夫人的教养下越来越懂事了，我这个作娘的稍能减轻一点歉疚……”潘氏也听说了昨天的事，在刚听下人转述时她先是大惊，根本不相信那是她女儿能做得出来的，在听下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是千真万确的时候，她这才动了心思。她现在还没有儿子，到底位置不稳，若是连唯一的女儿都跟她没有感情，那她以后该怎么办？以前一心想再生个儿子，又见司未然木木的似没有开窍，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司未然仿佛有了自己的心思，她若是再不去亲近只怕就悔之晚矣了。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睇了潘氏一眼，手指抚了抚腕上戴了多年的檀木佛珠。“你也是个身子不好的，自顾尚且不暇，又怎指望你顾得上然姐儿？你也不必自责，好好调理自个儿的身体是真。”一番话便堵住了潘氏欲将司未然放到自己身边教养的意图。
潘氏捏住手心的帕子，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老夫人又对几房太太吩咐了几句，无外乎好好管教身边的下人丫鬟，端正司府的门风，若是再出现落日这样的事件，不但奴仆，连主子也一并责罚之类的话。训完之后，这才让她们回去。
因今日不是逢五，所以小姐们不用来老夫人跟前请安，这会儿大家都聚到了安含居，说是问候五姑太太和表少爷表小姐，谁知是不是来打探消息挖掘八卦的？
司未然睡到很晚才起床，正梳洗的时候便见周颖身边的丫头紫陌进来笑道：“姑娘还没起哪？我们小姐都催了好几次了，问你怎么还不过去找她？连我们太太也念叨了好半晌，这不，特特差我过来请人呢！”
辉月一贯嘴甜，跟紫陌绿阡几个关系也混得颇熟，拉着她打趣道：“表小姐这么喜欢我家小姐，不如干脆将她要去，结成亲姐妹好了！也省得五姑太太这般挂念。”
舒嬷嬷拍了下她的头。“又混说！若是真做了五姑太太的闺女，你让我们的老爷夫人怎么办？还不哭天抹泪？再说，现下老夫人也是一日离不开小姐，若是一天不见啊心里还过不得，真一下成了外孙女可不等于跟剐了心似的？”这话自是玩笑，不过也是在强调司未然在司府、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分量。
辉月吐吐舌，只躲在紫陌身后嬉笑。佳期帮司未然梳好发髻，又整理了下衣襟，这才满意地点头。锦年向来是个做多话少的性子，去倒了盥洗的水，又翻出几个才为司未然绣好的荷包香囊给她挂上，一行人这才朝着安含居那边徐徐而去。
到了五姑太太的正房，司未晚司未夕她们都已经围坐一圈在那里说笑了，周颖没坐，只站在门边不时地走来走去，似在等人。一见到司未然终于过来，这才展颜一笑，迎过来嗔道：“我发现你真是够懒的！有几回不是起得最晚的？”说着还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司未然有点冏。之前每天的生活还算是很有规律的，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锻炼什么时候做一下修身护肤的功课……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自打周颖一家来了以后，便怠惰了，想着陪客人玩耍闲聊也是一种运动，遂放任自己天天睡懒觉——不得不说，这能够睡到自然醒，万事不操心也是一种难得的福气啊！要好好把握珍惜才是。
五姑太太也是一直等着她来。之前看司未然总或多或少带着一种爱屋及乌的心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的孩子，其实对她本人倒没有太多的欣赏或喜欢，如今见这侄女宛若脱胎换骨，处事又透出几分精明劲，那股疼爱之情便自然而然地噌噌往上涨，真真是越看越喜欢。
五姑太太将她招到自己身边，笑道：“眼瞅着不到七八日便是你的生辰，定要好好大办一场，热闹热闹才是。这京城的名媛淑女虽多，但到时候绝盖不过你的风头去！”这几天五姑太太也频频四处行走访客，一来是跟几位大家夫人进行必要的联系，一来也有为司未然的生辰造势之意。不说别的，光是能说动向来不太外出的奕国公原夫人出席司未然的生辰宴，便是极有面子的事。
司未夕闻听她这话，装作无心地扬唇笑道：“五姑姑好生偏心，只对然妹妹这么好，却是不管我们了，真叫人好伤心啊！”
五姑太太脸色不变，拍了拍她的手，笑如春风道：“看夕姐儿说的，都是一家人，我哪有只疼那个不疼这个的道理？只不过然姐儿马上要过生辰了，她又比你小，犯得着吃这种醋？”语气无比和煦，就像在对待一个朝自己无礼撒娇的晚辈。
司未晚也在一旁戏谑道：“然妹妹以往一直养在深闺，看来如今真是要一鸣惊人了。”
司未夕仍是不依不饶。“五姑姑回来这么久，却是一次也不曾带我们出去走走，倒是见外客比见我们这些侄女还多，甚至我想来五姑姑这里坐坐，跟五姑姑好好聊一聊都未必找得着机会呐！五姑姑，下回你若再要出去赏玩，不若带上我们呗？”仰起头，笑得天真可爱。
她早从自己母亲那里得到消息，这五姑太太不但跟勇定侯洪府有往来，似跟同为原洪一派的奕国公原家也有些瓜葛。这些天五姑太太外出访客的名单中，也未必没有这些人。孙氏一心想将自己的女儿嫁进公侯世家，便特地嘱咐司未夕多多探听，若是能有机会必要抓住。正因了有这层缘故，司未夕这才早早过来安含居，并对这五姑太太撒娇扮痴。
周颖柳眉一蹙，不过很快便堆起笑脸，替自己母亲解围道：“夕妹妹想出去玩，那还不容易？上次我们去卢府赏花，你偏说身子不舒服不愿去，我还以为你对出府游玩不感兴趣呢！”
司未夕有些讪讪，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五姑太太是何许人，听她二人一来一往便明了司未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细细地审视这位三房的掌上明珠，不禁暗暗思忖：如今原家有四位适龄的公子，洪家也有一对出色的双胞胎，若是三房想将自己的女儿嫁进这其中一家，也不是说一定就没有机会，只是……
眼波一转，又瞧向自己的女儿。这二人年龄相仿，容貌也不相上下，以原洪两家的门楣，断不会同时娶进司周二府的小姐，若是只择一位，又不是他们府上的嫡长子，倒是或可一争。
司未然虽然没有加入她们的谈笑，但也耳聪目明地观察着屋中的变化。她注意到五姑太太的眼神，虽然这位姑母表情上并未有任何异常，言语之间也未有丝毫不妥，但是她在看着司未夕和周颖的时候，却给司未然一种她在打量待价而沽的货品的恍惚错觉。
这感觉让司未然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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