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夹石》doc文档

4、难携手

　　回到别院，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程诗妍难得没出去玩，看着我和沈苍璧的表情甚是挪揄。
　　我笑了一笑，抱着沈苍璧就钻进了房间。
　　把沈苍璧放在床上靠着坐，我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先睡吧，反正今天不出门做事。”
　　沈苍璧神色倦倦、却强撑着一张笑脸：“我想先沐浴。”
　　我坐在沈苍璧身旁，玩弄他的耳垂：“我看你累了，要么就这样睡一觉？起来再洗也不迟。”
　　沈苍璧抿了几口茶润喉，靠在锦被上懒懒的朝我笑：“还是想洗了再睡。”
　　我最受不住他这么朝我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瞧。沈苍璧也没觉不好意思，反而将一只手搭在我手上，我自觉自己的眼神太过下流，就干咳了两声作为掩饰：“有点渴，给我喝口水。”
　　沈苍璧就把他喝剩下的半盏茶递给了过来，我仰头喝光。
　　再这么坐下去非得擦枪走火不行，昨夜已把他折腾得去了半条命，我可不想再把剩下的那半条给搞没了。我于是道：“那这样吧，我去拿点点心果子来，顺便吩咐下人去烧水，咱们垫垫肚子再洗。”
　　沈苍璧点头，我就轻手轻脚扶他躺好：“你先躺会儿，我吩咐了便回来。”

　　没想到开房门就看到了程诗妍，她似笑非笑：“好上啦？”
　　我反手关上房门，笑答：“是啊。”
　　程诗妍一脸感慨万千的模样：“我早觉着你对沈苍璧有意，没想到你还真下手了。”
　　“昨天情况特殊，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还望程大人包涵。”
　　“一你没上了我男人，二我不喜欢沈苍璧，和我没什么相干的，有什么包涵不包涵。”程诗妍话题一转，“倒是你昨夜无疑是得罪了郎乾芳。”
　　这句话戳中了我心中的顾忌，若不是昨天郎乾芳把沈苍璧强行掳了过去、还威胁我，我是绝不会有此番先得罪郎乾芳、再上了沈苍璧的出格行径。郎乾芳虽只是地方官吏，却在京中都是有名气的，我昨夜行为不是一般欠妥，如今还真不知道怎么赔礼道歉。
　　程诗妍见我不语，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后悔也没用，你还是放宽心好了。”
　　“我有些怕这么一来做不好采买的事宜，到时候圣上那里不好交差。”
　　皇上她特意安排程诗妍和我同来，就是想让我和她套近乎，没想到我近乎没套成功，反而得罪了地头蛇郎乾芳。这么多狗血淋我头上，就算勾搭到手沈苍璧，也不见得能有开心的啊！
　　没想到程诗妍朝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这不还有我呢么？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那个郎乾芳。”
　　“诶？！”你不喜欢郎乾芳，那还每天和他一起玩得乐不思蜀？
　　“我一向不喜欢心眼子多的，醴州人狡诈，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头却不一定不是这样认为的。” 程诗妍看我不解，便解释，“本来我以为你是个生意人，和他们是一样的货色，没想到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不在乎沈苍璧的……额……残疾。”
　　“沈苍璧他挺好的。”我扁嘴，他是残疾不假，可是这般被人直勾勾地讲明，我心里还是不悦。
　　程诗妍拍拍我的肩膀，道：“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
　　“没生气，昨夜未曾休息好罢了。”程诗妍是兵家的女儿，性子直爽，就算她说错了话我也不会介怀，更何况她方才表明与我一个阵营，之于我已是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程诗妍笑声爽利，“那你赶紧去休息吧！”
　　我客客气气地别过程诗妍，想去外厅寻个丫头去弄些吃食、再烧上一大锅热水洗澡。谁料程诗妍却叫住我，道：“顾大人但且听我一言。”
　　我疑惑：“烦请大人指教？”
　　“我常听人道：沈天青的谋略在其书法之上，最擅长的便是两面三刀。可见他并不是好搞定的货色，还望顾大人多加留意。”
　　程诗妍这段话说得很大声，我敢肯定她是说给屋里床上躺着的沈苍璧听的，但是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或许仅仅是给了甜枣之后、要拍一巴掌在脸上防止对方太嚣张？

　　我拿了几样点心，坐在床边递给沈苍璧。
　　自昨夜欢愉过后，沈苍璧看我的眼神便有了不同，眼角眉目，暧昧的空气时刻流淌在我二人之间。我捻了一颗点心递给沈苍璧，没想到他没接点心，反倒笑嘻嘻握住我的手。
　　我叹了一口气，道：“拿好了。”
　　沈苍璧的笑容霎时间一滞，旋即恢复，接过点心小口啃着。
　　那时候我不懂得沈苍璧只是想和我亲近一点儿、再亲近一点儿，想要握着我的手、抓住我的衣角确认我还在。我只晓得我昨夜没睡好、此刻很乏，方才程诗妍一席话更令我头疼，沈苍璧过分的亲昵之于我是负担。
　　那时他未有过别的女人，我也未曾长时间维系过与其他男人的关系，我们这一双人，在打磨好各自的性子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苍璧虽不说，但我看他委委屈屈的吃点心的样子颇为不舍，于是倒了一杯茶给他。他老老实实接了，还向我道谢。
　　沈苍璧盯着点心，我盯着他的眼睛出神：弧度圆润的狭长内双，不笑的时候外眼角略微朝下，笑的时候眼角上扬、下眼睑有略微卧蚕，眸子是清浅的棕色。
　　他扭头对上我的眼睛，眉头微蹙，以眼神询问我怎么了。
　　我道：“就是看看你。”
　　沈苍璧眼神认真，声音几不可闻：“后悔了？”
　　“没有。”我自认为前半句回答得很迅速、果断，却脑抽得加上了后半句，“我会对你负责。”
　　沈苍璧听闻垂了眼，笑说：“我自愿给你的，你不必对我负责。”
　　“额……”我自觉失言，沈苍璧肯定误会我是后悔昨晚要了他了，于是连忙解释，“等回京我就娶你，给你名分……额，不是……”
　　“顾大人不必内疚，在下懂得。”
　　我心说你懂个屁，嘴上却越描越黑：“你误会了，我肯定不会让你难做的……不对……该怎么讲呢？”
　　沈苍璧微笑看我，我一时无言。
　　后来想想，那日我根本不必解释，直接抱他在怀里就好了。

　　那日，沈苍璧借口累了不想洗澡，自个儿在床上躺到第二天。再后来，直到我们一行三人返程回京，我与他都再没亲密举动。
　　意外的是，地头蛇郎乾芳根本没有找我们的麻烦，仿佛那日我强行带沈苍璧离开的事情未曾发生过，当时我和程诗妍拍着胸脯感慨“幸运”，却不知郎乾芳那日举动原本就意不在我们，而是在更高远的地方。

　　回京复命，我带了醴州的干净小倌儿进宫。皇上看了一眼，笑说是她喜欢的类型，然后吩咐身边人把那小倌儿带出去绝育，调养好了留在她身边服侍。
　　我问皇上：“天子是不能没有子嗣的。为什么你身边的男人，无论贵贱一律绝育？”
　　皇上道：“江山稳固之前，多个孩子就是多个把柄，朕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整日活得战战兢兢。更何况也没朕特别喜欢、非与他生孩子不可的男人。”
　　我哑然。
　　其实在这之后，她的江山安定之前，皇上就遇到了一个舍不得将他终生绝育的男人。那男人怀上过几次皇上的孩子，皇上却每次都让我把他带出宫，将孩子秘密流掉。
　　直到最后，那男人的身子彻底坏了，再没能力为皇上传递香火。皇上得知消息的时候很伤心，戚戚然对那人说：“本想安定之后，与你生几个孩子一起养老的。”
　　生在帝王之家，难免诸多事端，皇上的事情比我的要多很多可讲的，演绎起来也精彩。只可惜她是皇帝，讲故事这种耗费时间心神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做。于是现在你们能看到的，不过是关于我的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儿。

　　再说沈苍璧，回京之后我几次提过要娶他的事情，他每次都严词拒绝。我也便不再强求，偶尔得闲，必然要请他到我家玩一玩、或者到他府上坐一坐。
　　那时候我以为沈苍璧做着自己的闲散小官、写字喝茶是自得其乐，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不得不闲，中间也因为我的缘故多吃了不少苦。具体情形，以后还会细讲。
　　倒是我与程诗妍特别交好，我们二人经常一起吃酒玩乐不说，她还在各种我不熟识的场合、把举荐给她的旧相识。
　　程诗妍的所做作为并不单纯是想与我做朋友，而是要和我这个皇帝的身边人表明立场。那时候皇上诛罚旧党纨绔的行动已然开始，有本事的人都开始权衡利弊、拉帮结派，她和她身后的家族自然也要摆正立场。程诗妍和我明确讲过：不渴望如何荣华富贵，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去、没人为虎作伥祸害一方就行了，当今皇上会是个好皇上，她和她身为兵部尚书的母亲必当鼎力支持。
　　我将程诗妍的话转告了皇上，皇上朝我笑了笑，长舒一口气。我懂得她是安了心，程诗妍的家族在朝为官到她已经五代，根深蒂固人脉颇广，非正常手段上位的皇上能得到她们的支持，心头大患即刻少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