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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文化人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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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君子小人不容居一屋,食一物,违者苦果自尝。
白同起初是不懂这个道理的,不过现在他知道了,世上有种无赖叫小朋友,他们打人不犯法,欺负人也是出于无意。
亚里士多德还说无意识的犯|yin|piao|娼不算犯罪,而且还能得到别人的同情。
那小朋友做坏事,也就变成天经地义、版权所有的正规工作了?
放她娘的狗臭屁,白同从这一刻开始,打算讨厌小朋友了。
“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儿,和街上那类占别人便宜的地痞无赖有区别么?”
白同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小朋友可听不懂这么深刻的教育,嘴里吮着手指么,对白同眨巴眼睛,一脸“做事不经大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的表情,对白同喃喃问:“地痞无赖是什么?”
“是你……”想说是你妹啊,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骂人不好,骂人素质不好,要被瞧不起说……对孩子要教育为主,作为一个高等院校即将涨工资的一流讲师,怎么可以不以身作则呢?
故艰难的轻咳一声,把刚才那对话囫囵吞枣的混带过去,转而正经道:“你只要承认刚刚的行为是错误的,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小朋友哈哈哈乐开了花,又用那粘不拉几的小手拍在白同脸上,按了五个胶装的糖印。
小朋友说:“叔叔带我去找爹娘。”
白同用力搓了搓脸上的痕迹,皮笑肉不笑,道:“……叫哥哥。”
“叔叔?”
“算了,叫我白先生。”
“您是夫子?”
“我是你七舅老爷。”
“叔叔带我去找爹娘。”
白同惨败。
便十分认命的牵起那只,曾施虐过自己的小手,赶紧往人多的地方带。
说实话,啥子桥头他也不太清楚,问了商家,他们也只告诉了一个大概方向,无非左拐右拐再直走,那样这样再翻个样,大同小异的口径,真是让人对这个世界绝望透顶。
白同只得放弃的蹲下身子,好言问小朋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朋友说:“我叫天宝。”
白同重复了一遍:“天宝。”
妈咧,叫天宝的世界上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了,怎么取名这么没个性说。
“那你在这附近有没有认识的亲戚?天色也不早了,再走下去,就走到黄泉路了……”
小朋友问:“什么是黄泉路?”
白同呼噜一把汗液津津的面颊,把这问题忽略过去,想他以前夜路走多得时候,也不及现在这般紧张,街况是乱的不能再乱,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孩走失了,这放任下去不就是等死的结局。
莺莺燕燕的词曲唱得人心更慌,说好的扛大鼎呢?
白同只好自我安慰,一切看上去总比孤身一人来得好,野狼似的转悠多了,也会遇见麻烦,便对小朋友说:“走吧。”
小朋友答:“嗯。”
不多时,两人寻到了一座木质小桥边上,桥身平凡质朴没有雕花,像是当地人为了方便做买卖,自个儿搭的简易道路。
再抬眼眸,桥上还站着三个人影,俩弱不胜衣的,站在右侧,手执款单,似在交易什么,还有一个头不高的马尾少年,与他们接头耳语,细细叨叨。
白同觉着场景不妙,便拉小朋友原地观望,静候发展。
只是小朋友脸上却笑颜如花,说桥上那两个看起来精瘦的——就是他爹娘。
“你爹娘是干什么的?”白同怀疑道。
小朋友说:“我爹是个狱史,我娘是他夫人。”
白同说:“你爹娘都是好人吗?你爹在你眼里是什么?”
小朋友想了想,回道:“糖棒棒。”
好嘛,那人看来不坏。
白同让小朋友跑过去先试试口风,按着虎毒不食子的言论,就算对方真的在做犯罪的勾当,小娃娃总不能杀的。
“如果他们见到你时面露凶相,你就别说是我送你来的;要他们见到你喜笑颜开,那你再跑来见我,带我过去谈谈,行么?”
小朋友眼神奇怪的瞥他,问说为什么。
白同跟他讲了个法制故事,“有一天你爸爸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正在打架,你爸爸就过去问了,说你们为什么打啊?”
“坏人说,好人冤枉他偷了别人的钱袋,其实他才是好人。”
“好人这时候就说,坏人的确偷东西了,我看到的,但是却因为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所以这件事即使闹到衙门也说不清。”
小朋友插嘴说:“那关我什么事呢?”
白同语重心长道:“你就不觉得坏人很无辜吗?”
小朋友拢了拢袖管儿,隔着白同朝远处望,便舔巴舔巴嘴皮子,说:“我说了给吃糖棒棒么?”
白同很快的看了一眼他的头顶,说:“……给好啦。”
“那坏人就是坏人,我去找我爹爹了。”
说罢,两条小短腿“啪啪啪”立马摆起来,朝桥头直蹦。
而那还神叨叨不停的白同倒像个神经病了,心道君子与小人果然不说同一种语言,也果然没办法在一起生活,这样阿Q般的安慰了之后,便心安理得。
白同没预见到会在这里碰见王翦,王翦头戴帽儿站在他身前,一脸忿忿不平,质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同解释说,自己是出来看兄贵扛大鼎的,没巧儿遇见了小朋友,做人素得高,送佛送上西,这点是应该做的。
王翦脸就绿了,说你叨叨鸟神烦,闭嘴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
白同面上立马露出受伤的表情,学漫画里那些失足青年,背过身儿留个影子给他看,叫人浮想联翩。
“你给我在这儿等着,我办完事就带你回客栈。”
王翦瘪瘪嘴,说完便没意思的走回俩客户身边,继续刚才的交易,不管他。
白同轻叹一声,身子放软,也不再说话。
那一夜出奇平静,偶而传来悠扬箫声,穿透力极强的在耳廓内来回徘徊,早升在半空的月亮渐渐亮了,火光于墙壁留下路人剪影,忽闪忽暗,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天宝的爹就说:“不然请两位到家来坐坐,饭还没吃吧?”
王翦微微点一点头,客气的谢了谢,然后拉着还在发楞的白同,说可以走了,带你去见个人才。
白同觉得内心受到伤害了,暗暗捻一下手指,道我不去了,我回客栈。
走出十多步距离,左看右看,自觉不认路,便又放下身段去找王翦,说我还是跟你们走吧。
王翦说你还真有意思,事儿事儿的来挺快。
白同说你屁话叨叨没有意思,咱是文化人,不跟草履虫一日而语。
王翦就时不时撩拨他几下,冰凉的粗手摸上他绯红脸颊,心道真嫩,怪不得将军喜欢。
另一只大手又飞快攀上他肩膀,轻轻揉来搓去,说别闹了。
白同夜风吹得有点儿犯冷,被这番无伤大雅的□□,心里也不反对,很快地笑一笑,说:“乱了,闹得乱了,记不得起因。”
便时不时驱赶一下身边的蚊虫,两条长腿交错不停地迈着,往人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