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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心翼翼 ...

  •   在两人消除尴尬之后,抱着各自的小心思,平淡地把日子过到了十二月。
      阿墨还是每天习惯地做着每一件习惯了的事,还是在嘲笑木弋的年龄、手机铃声和蹩脚的英语。但她的细心似乎只用在了表面,没有看到木弋眼里越来越多的宠溺和放纵。
      十二月,是个繁忙又讨厌但是让人兴奋的日子。
      过了十二月,新年到了,意味着在外面受了一学期苦,终于可以回家了。阿墨吊儿郎当的,每天像个公子哥一样调戏着身边的每一个女生。或许是因为木弋,阿墨看每一个人的眼光有了温度,不再是那么冷静地审视。虽说考四级的日子快到了,阿墨还是安逸地打哈欠,满不在乎。有的时候看着自己崭新的四级历年真题,也会感叹一下,不过就是一下而已,过不了多久,就哼着歌跑到木弋寝室,偷零食、捣乱,然后摸着肚子满意地回去睡觉。有的时候木弋会说她快活成仙儿了,她满不在乎地伸手在木弋下巴摸一下,摇头晃脑地说,放心,成了仙儿也带着你。虽说这种事常常发生,可木弋却次次都会红了脸,然后低下头。
      估计是日子太悠闲,木弋迷上了十字绣。阿墨觉得有趣,就缠着她绣一个给自己,其实就只是说说而已。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她说了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木弋很认真地说:“嗯,我放假回家,好好地绣一个给你。”这反倒阿墨让阿墨尴尬了,摸了摸鼻子,说:“不急,不急……”
      阿墨以为就这样,每天小打小闹,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而她也乐于看着木弋脸上越来越多的笑,而晚上也越来越少的看到她的落寞。她以为自己成功了,却不知道,这样的改变,不是因为她每天乐此不疲的搞笑逗乐,完全是因为她这个人。
      可是,上帝总是很调皮,他喜欢欣赏凡人跌宕起伏的生活,所以他总会时不时地让平静的日子起了波澜。一天晚上,阿墨照常耗在木弋寝室。两人聊天聊到了四级考试和未来的种种。木弋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跟阿墨说:“就是这些,压得我喘不过气。”阿墨忙说:“没事的,慢慢来。”
      “可是我不想辜负我爸对我的期望,他一直都觉得我很优秀。”
      “你本来就很聪明啊,努力就好。”
      “可我现在根本收不回心了,我害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你不知道,每次我最怕的,就是听到他叹气。”
      “这……”阿墨看着木弋迅速变红的眼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叹了口气,拉着木弋的手,任她哭泣。阿墨想,哭出来就舒服了。
      开始,木弋只是小声地抽泣,渐渐地放开声音。阿墨怕她喘不过气,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木弋就势扑在她怀里,哭得越来越严重。阿墨紧紧地抱着她,心里的痛越来越重,拍着木弋的背,张大嘴呼吸,生怕那一下一下的疼让自己背过气去。可是阿墨觉得不对,因为怀里的木弋哭了太久,身体的颤抖不是正常的频率。忙低下头问:“弋,你好点了吗?”木弋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嘴唇因为太过用力的闭合一点颜色都没有。阿墨忙把她推起来,木弋这才睁开眼,说:“我想抽烟。”阿墨手忙脚乱地给她抽出一支烟,放到她嘴上,木弋伸手拿过打火机,却怎么也拿不稳。阿墨接过,给她点着,看着木弋颤颤巍巍地伸手取烟,怕她被烫到,轻声说:“不抽了好不好?”木弋抬起已经惨白的脸,点点头。阿墨忙不迭地取下烟掐灭,继续把她揽在怀里。木弋说:“墨,我想吃东西。”然后挣扎着起来,拿起零食,蹲在地上,往嘴里塞。是的,是往嘴里塞,才塞进去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就又塞,机械般的不停塞。阿墨突然想到了莫醒醒,那个只在书里的女孩,她有交替厌食暴食症,那个深夜把混有玻璃渣的生肉往嘴里塞的情景让阿墨难忘。看着木弋的动作,阿墨慌了,推开椅子蹲下去,把所有的东西推得远远的,把木弋抱在怀里,自己跟着她一起颤抖。阿墨觉得现在这样,自己绝对不能慌,忍着泛起的恐惧和害怕,轻轻地拍着木弋的背,嘴里嘟囔着“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过了好久,木弋终于不再抖了,阿墨直起麻木的腿,把她抱起放在椅子上,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问道:“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木弋用她空洞的眼睛看着阿墨,说:“还好。”阿墨努力控制着自己因为恐惧颤抖的身体,去给她接了一杯热水,然后让木弋靠在自己的肩上,慢慢地喂她喝下。喝完水,阿墨就这样抱着木弋,一直坐着。
      熄灯了很久,木弋缓缓地说:“墨,很晚了,回去睡吧。”阿墨低头看着她恢复清明的眼睛,说:“你先上床,我再待会儿,好吗?”木弋笑了笑点头,慢慢地爬上床,半支起身体,手绕过护栏伸出来,阿墨忙握住,说:“你睡吧,我再坐会儿就走。”木弋很乖地点点头,松开手躺下。阿墨坐在下面,平复自己的心情,估摸她睡着了,起身关门回到寝室。又发信息给木弋寝室的人,告诉她们如果木弋有什么事一定要告她一声。果然,她的担心并不多余。还没有躺下就有信息来,说木弋自己出去了。阿墨起身出去,想着寝室楼门是关着的,她应该就在楼里。正当她像没头苍蝇乱撞时,木弋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忙跑上去拉起她的手。木弋摸着阿墨的脸说:“傻瓜,我就是出来走走。”阿墨皱着眉头说:“那也可以叫我陪你啊。”木弋笑了笑,低下了头。阿墨牵着她的手,走回她寝室,看着她爬上床,在下面又坐了好久,还是回了寝室。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了。但是阿墨睡不着,瞪着眼睛到四点,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闹钟才响,阿墨迅速地爬起来,先去看了看木弋,还没有醒。于是迅速地回寝室洗漱,收拾好东西,跟林夕打了声招呼说自己不去上课了,就匆匆跑去了木弋寝室。等到人都走了,阿墨坐在木弋的桌子旁,开着台灯看书。
      大概十点左右,阿墨正在纠结一道题。
      “墨,是你吗?”
      阿墨丢下笔,踩在椅子上,因为太过心急差点摔倒。把手伸到木弋被子里抓住她的手,说:“嗯嗯,是我,我在。”木弋转过身,正对着她,笑着说:“哦,我们家小孩子居然逃课哦!”阿墨没心思开玩笑,说:“我不放心你。”木弋不说话,用阿墨从来没有见过的柔柔的眼神看着阿墨,阿墨就那样陷了进去。那种眼神,阿墨怎样都忘不了。就只是那么柔柔的看着,在黑暗中,木弋的眼眸闪着柔柔的光,抿着嘴,看着阿墨。阿墨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些未曾关注的东西,有开心,有释然,有宠溺,还有——依恋。阿墨突然想起,似乎就在不久之前,眼前这个女孩才吻过自己,告诉她,她喜欢她。阿墨的心紧了紧,手也不由地加大力度,放缓自己的语气,说:“弋,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吧。”木弋摇摇头,直起身,却不愿放开阿墨的手。阿墨忙说:“我就在下面,不走的。”木弋这才放开手,披了件衣服,爬下床坐在椅子上,又拉起阿墨的手。阿墨想缓和一下气氛,笑着说:“弋,你好像橡皮糖哦。”木弋想了想,很认真回答:“我只是你的橡皮糖。”阿墨笑了笑,一贯地摩挲木弋的手。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昏黄的台灯下,看着对方。木弋把光着的脚硬挤到阿墨两腿中间。阿墨摸了摸她的脚,伸手打开柜子,拿出她的袜子,仔细地给她穿上,然后还是夹在自己的腿中间,抬头问:“这样暖和吗?”木弋开心地笑了笑,没有说话。阿墨伸手拿过本就在木弋手边的杯子说:“乖,喝水。”木弋推开,嘟囔着:“不乖,我还没有刷牙。”阿墨摇摇头。手机响了,林夕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带饭,阿墨看了一眼木弋,说:“你们等着我,我现在就出去。”挂了电话,跟木弋说:“乖,等着我,我去给你卖豆浆。”木弋顺从地点点头,叮嘱道:“多穿点,外面冷。”
      阿墨拿着木弋的杯子,和林夕她们汇合以后径直去了卖豆浆的窗口,买好豆浆,把杯子盖好,放进大衣里抱着,里面就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衬衫,被烫得呲牙咧嘴的,陆笙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么宝贝啊!”阿墨没有搭理她,就一直揣着豆浆往回走,走到寝室楼就直接去了木弋的寝室。取出豆浆,摸了摸,很满意还很烫。递给木弋,木易却没有接,只是伸手摸摸阿墨的肚子,问:“傻瓜,有没有被烫到?”其实肚皮还有点火辣辣的感觉,阿墨把手覆在木弋手上说:“没事,我皮厚。”木弋没接话,只是接过杯子,把豆浆喝得干干净净。
      下午,还有课,阿墨不放心,就又没有去上。木弋什么也没有说,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看着阿墨。看着她和寝室里其他的人手舞足蹈地聊天;看着她不停地跑来跑去,给自己接水,细心地吹凉以后递给自己;看着她笨拙地用刀子削苹果,然后把剩下没多少的可怜的苹果咬一大口,笑嘻嘻递给自己。木弋喜欢看阿墨笑嘻嘻眯起眼睛的神情,像极了某种无害的动物。看着阿墨乱糟糟的头发,总想伸手摸一摸,软软的,很舒服。这种时候,阿墨总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却忘了开学之初自己是多讨厌别人碰自己。
      看着小孩子心性却总是在照顾自己的阿墨,木弋总怕自己抵不住心里的感觉,伸手拉着她跟自己一起万劫不复。她忘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放不下这个小孩子。不喜欢她和别人有过于亲密的动作,不喜欢她笑嘻嘻地和别人打电话。她未曾想过,寻找已久的温暖居然在一个在她眼里幼稚的有些夸张的小孩子身上找到。想要离开,却贪恋温暖。
      到了上课时间,阿墨去取了寝室的钥匙,坐在木弋对面,还是把她的脚夹起来,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木易深吸一口气,说:“墨,我有事想告诉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不会讨厌我。”阿墨直了直身子,像是发誓一样严肃地说:“绝对不会。”继而笑呵呵地说:“得了吧,我都已经被你调教得处变不惊了,还有什么能吓到我。”木弋无奈地摇摇头,揪着她的耳朵说:“小孩子,昨晚被吓到了吧。”
      “没有,我怎么也是场面上的人。”说着,还挺了挺胸脯。
      木弋靠在椅背上,同样眯起眼睛看着阿墨。她很清楚自己昨晚一定吓到了这个小孩子,那副模样,爸妈都被吓得要命,更何况这个一直游戏的小孩子。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木弋坐直身子,开始讲述她未曾说过的过去。
      阿墨靠在衣柜上,仔细的听着,手无意识地划拉着柜门,眼睛放空。如果让别人看来,两个人一定是在叙述一件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事情。事实上,阿墨听到的,却不亚于一颗炸弹在她的心上炸开的事情。木弋说完,等着阿墨的回复。
      整个屋子里静得可怕,阿墨的表情淡淡的,直起身,眼睛直直地看到木弋心底,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除非,是你自己要走。”
      后来木弋说,阿墨当时的表情和话语,是她意料之外的。在她看来,这个小孩子有着近乎偏执的各种原则,爱玩却从不在外过夜,闲不下来但有古板的生物钟。她曾听阿墨说过,自己的朋友都跟自己一样,爱玩但不出格,谈恋爱却从逾矩。还曾经点着她的鼻头说,她是第一个这么放肆的在她面前抽烟的人。可是阿墨那时却把自己坚持的原则抛开,那么坚定地回答她,她一直不解。阿墨的解释却是,她当时只是一味地想要给木弋安全感和依靠,过多的东西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没有考虑过。而且,当时,心疼盖过了一切的原则。
      木弋突然笑了,笑得开怀,下意识地撩起袖子又突然放下,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慌张让阿墨怀疑。阿墨扯过木弋的胳膊,无视她的挣扎,撩起袖子,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痕迹,那是指甲划出的痕迹,阿墨不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划下这么重的痕迹。手指轻轻地摸上去,因为过于用力地抿着嘴,嘴唇开始泛白。木弋慌了,她看不到阿墨的表情,手使劲地把袖子往下扯却完全没有效果。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阿墨开口说:“以后不要这样了。”然后放开木弋的胳膊,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不再说话。
      木弋没有见过阿墨这样。一直以来,阿墨在她看来总是笑着的,她身上有着木弋丢掉太久的朝气。今天这样的阿墨是陌生的,仿佛又回到最初的冷漠。
      木弋探过身,捧着阿墨的脸,直直地看着她道:“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不这样了好么?只是以前习惯了,实在承受不住的时候,只有疼才能让我清醒。”阿墨索性把头埋在她怀里,闷闷地说:“可是我看着好难过,以后有什么事都和我说好不好?你要记得,现在不是以前,有我在,你这样,我会难过。”木弋摸着阿墨的头,用力地点点头。然后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捧起,故作轻松的说:“小孩子,居然撒娇啊!”阿墨“切”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有可疑的红色。
      晚上学校给大一学生安排了四级模拟,阿墨准备去,木弋这副样子她又不放心,纠结的表情让木弋莞尔。她捏捏阿墨的脸,笑着说:“好了,我没事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去,你去考试,我在屋里等你,回来给你削苹果。”说完还顺手摸摸阿墨的头。阿墨这才挂起了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之后,木弋跟阿墨说,那天是自己最为平静的一天,因为阿墨一点都不掩饰的在乎和担心,让她把很多事情都放下了,什么都不想,静静地感受着这个小孩子的呵护。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阿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顾不得吃饭,买了一桶泡面低着头往寝室赶。才走进走廊就听到木弋的声音,这才放慢了脚步。拍了拍冻得僵硬的脸,走进木弋的寝室。屋子里坐了其他人,阿墨皱了皱眉。木弋起身迎上来,阿墨往后退说:“我身上带着冷气,别过来。”木弋没听她的,上前抓住她的手,搓了搓,说:“冻坏了吧?”看到她手里的泡面,拿过去,打开盖子,细心地过了两道水,把调料放好,递给她。阿墨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耳朵里传来的是木弋吃吃的笑。阿墨叼着面条,抬起头,透过面碗上的水汽,傻傻地冲着木弋笑了起来。木弋愣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慌张地找着水果刀,心里还在埋怨,这傻孩子,干嘛无缘无故地那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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