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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故意 ...

  •   于是,阿墨又成了那个冒失的猴子。喜欢说很多浑话去逗木弋,喜欢调侃她一直不换的手机铃声,开始刻意地在晚上找任何机会逗木弋笑。会去不停地嘲笑木弋是“老妖精”,因为她比阿墨大一岁多;会刻意地让木弋去做她不擅长的手工,然后扯着嗓子吼“你个笨笨”;会去挑逗她寝室的其他人,然后在大家被她气得跳脚的时候被木弋揪着衣领教训……可是,每每到了深夜,还是会看到她脸上刺眼的落寞。于是,阿墨开始沉默,木弋问她怎么了小孩子,她还是沉默。阿墨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无用,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驱走木弋脸上和深藏的苦楚。于是她在自己的BLOG上写道:我想我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就是死后化成灰可以做肥料。
      只是阿墨不知道,在她潜心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木弋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自己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让木弋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她会每天跟在木弋屁股后面逼着她喝热水,像老学究一样教育她要少喝饮料;会念念叨叨地扯着木弋去吃早点,就因为她无意中听到木弋说自己胃不好;她会很生气地抢过木弋的烟盒,只抽出一支烟给她,却总是在木弋撒娇之后心软,再多抽出几支;她会把自己的手套戴在手上弄热乎,再取下木弋冰冷的手套,给她套上自己的,然后再把她的手套戴上,过一会儿再换回来,不厌其烦;她会在每次木弋要吃巧克力的时候准时出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抢过巧克力,迅速地塞进自己嘴里……木弋说,她就在这些阿墨看来很自然的小事里一点一点的沉沦,怎样也拔不出来。而阿墨却不明就里,仍旧固执地做着这些琐事。木弋在努力地控制自己,却怎样也抵不过阿墨无心的顽固。于是,她开始放任自己,放任自己去依赖,但当她意识到出事的时候,因为放任而陡然多出的温暖却让她再也走不出来。
      一天夜里,木弋在阿墨寝室跟她闲扯。隔壁寝室的电用完了,相熟的两个女生跑来充电,顺便聊聊天。聊着聊着木弋的手机响了,阿墨用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木弋,木弋就指着她鼻子说:“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嫌弃我的手机铃声,我换的已经够勤快了。”另外两个女生就开始调侃阿墨,说她肯定不专一怎样怎样。阿墨笑了笑,未予置评。把手机举起来,打了一行字,递给身边的木弋。看完之后,木弋的笑僵在了脸上。上面写的是:“我只想让你笑。”当天夜里,阿墨看到木弋好久没有更新的空间有了新的更新。盯着屏幕上的那句话,阿墨的心里,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
      十一月中旬,常下雨的双子座又来了。阿墨被木弋扯着出去看流星雨,才走出去就后悔了。外面异常的冷,才站了一小会儿,整个人就冻僵了。阿墨回头看整个人缩在大衣里的木弋,走过去把她戴着手套还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来,给她戴上自己的手套,自己戴上她的。果然,里面一片冰冷。她抬起头,刚好一颗流星划过,于是很兴奋地扭头跟木弋说:“弋,看到了吧,咱能回去了吧?”木弋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在前面。阿墨跟上去,因为终于不用挨冻的兴奋而忽略了木弋异样的情绪,还是照旧,脱下手套,把木弋的手直接握在手里,给她暖着。木弋肩膀一僵,继续往寝室走。
      回到寝室,木弋没有进阿墨的寝室,自己一个人回去了。阿墨奇怪归奇怪,可是冻僵了的脚叫嚣着需要热水。于是她就回到寝室悠哉地泡了个脚,泡完以后,林夕和陆笙也回来了。一会儿隔壁寝室的女生叫她们去煮泡面,大家想着暖和暖和,就都去了。进去以后,木弋已经坐在那儿了。阿墨跑过去,笑嘻嘻地问:“弋,你怎么没有泡脚?”木弋淡淡地说没有,然后就把冰凉的手从领口伸进阿墨的睡衣里摸她的脖子,阿墨缩了缩脖子,没有反抗。她有点奇怪,因为她觉得今晚的木弋有点不正常,这么多人也不好问。
      煮着泡面,大家都很兴奋。但是今晚的木弋异常的沉默,连烟都没有抽。透过腾起的水汽,阿墨觉得木弋的脸色有点苍白。
      吃完以后,大家一哄而散。阿墨主动担起了洗碗的重任,但是木弋没有陪她的意思,她只能带着疑惑去洗碗了。一会儿陆笙跑来,很不甘地说:“你去看看小弋,她有点不正常。”阿墨迅速地洗完碗,就跑去木弋寝室。里面没人,木弋在厕所。阿墨敲敲门,没人应她。又敲,木弋还是不理她。于是阿墨就一直敲,终于,门开了。木弋苍白的脸上有可疑的痕迹,于是阿墨扶着她的肩问道:“弋,你哭了?”木弋拨开她的手,坐在凳子上,点了一支烟,没有放进嘴里,任它自己燃着,盯着烟雾。良久,轻轻地说:“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阿墨呆住。
      木弋缓缓地吸了一口烟,说:“过来陪陪我。”
      阿墨机械地走过去,坐下之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拉起木弋的手,像往常一样的摩挲,小心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分手了。”木弋没抬头,把脸藏在了长长的头发里,阿墨只能看到她和脸色一样白的嘴唇。
      “哦,没事,很难过吧,有我陪你啊!”阿墨天真地说。
      木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阿墨,什么都没有说,自顾地抽烟,同时,把自己的手从阿墨手里抽了出来。
      不一会儿,熄灯了。还是忽明忽暗的电脑屏幕,但阿墨觉得今晚异常的压抑。虽然木弋寝室的其他人还兴奋地挤在窗户那儿看流星雨,可坐着不动的木弋让阿墨觉得心悸。
      就在阿墨准备开溜的时候,木弋开腔:“你离我远点好吗?”
      “为什么?”阿墨不解,“我做了什么?”
      “别问那么多,你离我远点,好吗?”木弋加重了语气,但是喉咙里却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为什么?我就是要知道到为什么!”阿墨依旧在固执。
      木弋盯着什么都没有的电脑屏幕,什么都没有说。阿墨觉得时间过了好久,久到她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没有任何征兆的,木弋的吻落在了阿墨的唇上。
      瞬间,阿墨石化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你了。所以,离我远点,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你。”说完这些,木弋瘫坐在椅子上,把自己藏在了黑暗里。
      阿墨在短暂的回味之后突然很生气,莫名其妙地很生气,起身离开。她感觉到了木弋的手在抓她,但还是扭头走出了木弋寝室。等她躺在床上,才发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着,剧烈到她必须张大嘴呼吸才能承受住那样的冲击。摸摸自己的嘴巴,舌头小心地舔了舔,似乎还残留着木弋特有的烟味和胭脂混合的味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太过震撼,阿墨一根筋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索性就不去想了,准备睡觉。
      转身对着墙正在酝酿睡觉,手机震了,是木弋。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是你说让我离你远点。”阿墨赌气回到。
      “我只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因为自己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木弋很快回了过来。
      “你真的喜欢我?”阿墨很白目地继续问。
      “是,但是我会努力控制自己,不会让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嗯,没事,我不会。不要多想,快睡吧,晚安,明天我去找你吃早饭。”
      “嗯,晚安。”
      阿墨关掉手机,很快就睡着了。却不知道,另一边的木弋看着她的信息,久久没有睡意。后来,说起这段,木弋总是不愿开口。再三追问之下,她才说,那一晚的她,陷入了一种根本看不到光亮的绝望,手抖得不成样子。在短信发送之后不长的等待中,度秒如年。她在想,阿墨是回信息慢还是什么都不想讲,她努力压制着身体里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不能让手不要去抖,最后身体也跟着颤抖。当她看到阿墨回她的最后一条信息的时候,心里依旧有着不确定,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她相信,这个过去是一张白纸的小孩子,不会去骗她。就这样,她颤抖着,紧握着手机,睡着了。那夜的梦里,交替着出现的是阿墨的笑脸和冰冷的背影,她多怕自己的话,吓跑了这个给她安定的小孩子。
      第二天,阿墨反常地没有赖床,很迅速地地爬起来,却好像很迷茫地站在床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林夕笑着狠狠地拍了她的手臂一下,说:“嗳,回魂了,回魂了。”阿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巴,好像还有木弋的味道。楞楞地拿起盆,继续发呆。陆笙问:“不至于吧你,又不是第一天夜里和木弋在一起呆着,至于到现在都回不了魂么。”阿墨没有在意陆笙明显的挖苦,但还是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去水房洗漱。
      很快就收拾妥当,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背起书包去了木弋的寝室。站在门口,却在踌躇要不要进去。巧不巧地,门自己开了,阿墨怕开门的是木弋,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往里冲。看到木弋坐在那儿化妆,稍稍安了心。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脸上堆起笑,走过去把手放在木弋的脖子上,嬉笑着说:“弋,你怎么还没好?我饿了诶。”木弋停下手里的动作,头发在前面挡住了脸,但是阿墨清楚,木弋一定是低着头,面无表情。她的手僵在那里,莫名的一阵心慌,却揪着她胸口闷痛。
      她捶了捶胸口,本来很轻的动作,却见木弋迅速地抬起头,拨开头发,一脸紧张的问:“怎么了?!”阿墨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心疼啊,嘿嘿。”之前自己也曾经说过无数次,得到的总是木弋的白眼和一顿狠掐。可今天木弋却只是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定定地盯着阿墨的脸。阿墨别过头,拿起她的杯子,跑去给她接水,也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
      接好水,笑嘻嘻地把杯子举到木弋的嘴边,说:“乖乖喝了。”木弋很听话地,就着她的手把一杯水都喝了下去,然后加快手里的速度,却怎么都不愿再看阿墨一眼。
      阿墨识趣地闭上嘴,坐在她的桌子上,自己玩着手指头,想着要怎样冲散这样的尴尬。昨夜之后,阿墨除了开始的惊讶和不解,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没有木弋担心的厌恶和反感,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是的,她的过去是一张白纸,对周围很多事情抱着近乎冷漠的态度,不去在乎任何。但是,木弋是不一样的,她从未如此心疼过一个人,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让一个人开心的欲望。而与此同时,她也承受了二十年来第一次的挫败感。因为她自诩自己聪明,却在让木弋开心这件事上,毫无头绪。这一切的一切,让阿墨完全无视昨晚发生的事情将会带来的后果和影响。此时此刻的她,一心只想让木弋开心起来,仅此而已。所以她小心翼翼地不提及昨晚的一切,只想通过行动,间接地告诉木弋,她不会离开。
      而在木弋看来,阿墨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小孩子,今天早上的所有举动在她看来都是反常的。她紧张到忘记了阿墨其实只是在考虑她的情绪,认为今早的一切,阿墨的满不在乎,都是在回避,回避昨晚的一切,不愿去面对。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之后,阿墨一定会不着痕迹地慢慢疏远她,直到彻底地摆脱。那种直冲心底的悲凉,让她不愿去把目光落在一直以来喜欢的那张阳光的脸上。不停地忙碌着,手边的东西拿错了一次又一次,故作镇定,完成了早晨需要摆弄的一切。
      阿墨抬起头,看着木弋,突然说:“弋,我饿了。”
      木弋头也不抬地说:“好了,走吧。”
      阿墨跳下桌子,背起书包,很自然地伸手去拉,却扑了个空。抬头看到木弋已经走到门口,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和林夕她们汇合之后,木弋伸手挽住陆笙的胳膊,阿墨一脸茫然,陆笙脸上却是受宠若惊的表情。林夕和阿墨走在后面,小声地问:“这是什么情况?”阿墨苦着脸说:“我怎么知道?”阿墨单纯的脑袋,根本没有想到,木弋在等她,等她像往常一样,一脸不爽地蹭到她旁边,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地瞪着她,质问她为什么抛弃她。
      走到食堂,阿墨等着木弋跟她说自己要吃什么,却看到她自己挤到人群里买豆浆。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扯出来说:“嗳,我来,给我拿着包。”把包递给她,把她扯到身后,奋力地挤进去,大声说:“两杯豆浆,一杯多糖,一杯少糖!”
      木弋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个穿着套头衫的背影发呆,心里没有了昨晚和今早的惶恐,还是一贯的安心。
      终于坐在了教室,阿墨这次很霸道地拉着木弋坐在自己旁边,然后满意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抽出纸巾擦干净桌子,把两人的早点摆在桌上,从书包侧边抽出保温杯打开盖子,眯着眼看着杯口冒出热气,把杯子塞在木弋手里,然后探过身自顾地取来木弋的包,帮她拿出书本摆在桌上,准备听课。坐在一边的木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做着这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怕是最后一次了。整个过程阿墨没有看木弋,但是看她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完全想得到她的心思。心里想着,祖宗,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明白。叹了口气,从木弋手里取下杯子,两只手包裹住木弋冻得发红的手,眯着眼,抬头看她。然后恶狠狠地说:“你怎么这么笨?一点都没有默契。”说完很鄙视地瞥了她一眼,把手挪到自己腿上,不再看木弋。
      木弋说,阿墨的两只手,不只让她的手暖了起来,也让她的心落了地。原来,她细心地做着一切,只是怕她太过纤细的神经承受不住,就用早已习惯的一切,告诉她:我不会离开。
      木弋收摄心神,告诉自己,只能依赖,不能喜欢。阿墨想的则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她开心就好。
      两个人并没有想到,依赖可以变成喜欢,升华成爱;单纯的想让她快乐,却往往是日后想让她幸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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