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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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成柏虽然已经高官厚禄，但跟昔日三教九流的朋友还是来往甚多。
这日里街坊里就传出一件小事儿，漕运上头曾经的老船主何老爷子带了自家新寡的表外甥女儿来谢媒来了。老人家生怕自己老了没了面子，特地托了袁成柏给表外甥女儿找了一门亲事。
那天早上，就有人眼看着老爷子带着一个眉眼愁苦一身寡妇打扮的妇人进了袁府。出来的时候带了金银布帛等物，妇人一脸红晕，老爷子笑得嘴都合不上。
袁思懿好奇，跑去看父亲这些朋友的手段。结果亲眼目睹了那个被老爷子带进来的妇人，是如何把脸上一张三四分像林姨娘的妆容洗掉，露出了一张跟林姨娘八竿子打不着、扔在人群中也绝对找不见的素颜。
然后她让林姨娘用胰子把脸洗净擦干，动手把林姨娘的眉毛剃了剃，嘴角边贴了薄膜，用瓶瓶罐罐刷子粉扑好一阵涂抹，这才完事。
林姨娘转头，袁思懿捂住嘴：活脱脱刚才进来的“木奶奶”！太神奇了！
更妙的是，这张脸居然让人半点也想不起来林姨娘！
木芙看着镜子里的脸发怔。那相貌平凡无奇的妇人笑道：“大凡易容，换掉整张脸未免有失真实，更改细枝末节，似像而非像，反倒让人难以起疑。——这位奶奶得忍个几天不要卸妆，嘴边动作也不要太大。过个七天以后，嘴边上贴的东西自动就消了，融进皮肤里，不但不伤脸，反而显得自然的很！以后就记住这个眉形照着修，其他的就随便奶奶自己收拾了。”
袁思懿打量了木芙许久。这位高手说的不错，就这么一点改变，只要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论谁也没法把她和林姨娘联系起来。更何况相由心生，木芙脸上眼睛里隐隐约约掩不住的悲伤茫然，更是将这副愁苦的寡妇妆容完善到了极致。
她不由得啧啧称奇：“到底什么人，想出得这么绝妙的法子！”
“小姐，跟你说了可别对外讲。”那妇人低笑道，“我祖上是太祖的锦衣卫出身，这都是他们的老手段了！”
袁思懿顿时肃然起敬。——太祖的锦衣卫，那是集谍报军情刺杀为一体的高手，在开国之初立下了汗马功劳。至今私底下暗暗流传，皇帝手里还有这么一批人藏着，用以震慑宵小！
袁思懿脑子里，突然恍若雷电劈过——
她木着脸，呆站在那里。
妇人觉得不对，试探着碰了碰她。
“……小姐？袁小姐？”
袁思懿抬起僵硬的视线。
良久，她扯出一丝怪异的微笑。
“我没事。”
面对疑惑又无措的妇人，她重复道。
“我没事。”
送走了木芙，袁思懿回到自己院子里，把屋里人全赶了出去。
她要静一静。
忽然间，开国太祖的一个传说就这么从记忆里冒出来。
太祖以及太祖皇后都是惊才绝艳，年轻时恩爱绝伦，真真称得上是一双璧人。民间传说太祖登基之后，采纳进谏纳了官员女儿进宫为妃嫔，却不料宫里的妃嫔三天两头就要死一个。百官愤而弹劾皇后，太祖大怒，命文武各选派官员进宫去查，宫里的宫奴婢们居然一致咬定，娘娘们是自杀死的。
为何？袁思懿垂着眼睫微牵嘴角。
因为不堪太祖虐待。
他对皇后百般爱护尊重，经常陪着皇后游玩嬉戏，对后宫大家出身的妃嫔们却屡屡折辱甚至动手殴打。平日里命令内官将她们锁在宫殿中，无传召不得外出，一旦传妃嫔侍寝，必定要三四个人一起传召，命她们相互调情抚摸甚至上演荒唐戏码，太监宫女在一旁观看。
——这般可怕凌厉的手段，这些娇养大的小姐们怎么受得了？
官员们又弹劾皇后对皇帝的荒唐行径不加劝阻，太祖大手一挥：连你们这些大男人都拿朕没办法，她一个女人家能说什么？目标直指朕的皇后，别以为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朕不知道！
皇帝雷霆大怒，话中明确指责官员插手皇帝内廷意图不法。
绝大多数人都退缩了，唯独，那些妃嫔的家人退不得。
可皇帝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没等那些人动手，他就已经拿出了足够的借口，把这些人杀的杀关的关，连一个流放的都没有。
那一年京城的牢狱人满为患，菜市口血流成河。
从此，太祖后宫再无旁人。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直白霸道至此！
可那些妃嫔呢？
活着，就是身在人间地狱。
死后，家族随之一起陪葬。
袁思懿眉眼间一片淡漠。
大抵，这世上的人，心都是偏的。
连她自己，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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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这场风波总算就此平息下来。暂不说余韵是否了结，至少生活总算平静了。
刚过了一个多月，却又有信送来：袁思懿的外祖母听说女儿这里出了岔子，带了陈氏的嫂子和昔年在家甚为要好的一个表姐，一起匆匆忙忙上京来了！
陈氏大喜，又担忧老母亲身体，连忙命陈嬷嬷去迎。好在此时已经是八月金秋，老人家先绕道去了淮安，沿大运河走水路进京，身边还聘了大夫跟着，倒也大抵不妨事。
陈嬷嬷连夜带人去了通州，陈氏则在家里准备一干事宜。秦嬷嬷指挥下人打扫客院，陈氏趁势使唤两个女儿挑选佩戴用的首饰，以及准备给舅舅表姨家里一群表兄弟姐妹的礼物。
袁思宁知道，这段时候家里出了大乱子。林姨娘死了不说，费姨娘也被挪了出来，据说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陈氏见她带着点小心翼翼地亲近自己，不由笑着说了几句略带安慰的话，袁思宁便知道风波与她无碍，几句话奉承得嫡母开怀大笑。
——陈氏能不高兴么？上一次见到自己母亲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尤其是，母亲现在已年近花甲。说句不吉利的话，此次相见，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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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的父亲，袁思懿的外祖父，那真可以称得上是文官界的一朵奇葩。
人家或者因为才能受到赏识，从六部慢慢升级成为尚书，然后成为阁臣。或者因为地位清贵学问高超，在翰林院里十分超然，才可以直接入阁。
——这位可倒好，他是因为跟北蒙谈判成功了，所以当了宰相！
其实倒也不能怪陈老爷子，这纯属是先帝那个荒唐货的错。
经常有官员在底下暗暗一起吐槽：这货真的是英明神武的太祖皇帝之后么？他儿子们都显得比他靠谱！
从来都要搞错重臣们的名字，对官职一窍不通……这也就算了，权当他有选择性健忘症。
偶尔对着厚厚一叠奏折大发雷霆，嚷嚷着阁臣们为什么不干活……这也不是太难忍受，皇帝从来不干活神马的，毕竟还有内阁在。
什么逼着皇后去替他找蛐蛐儿，撵着贵妃赶紧起床他要给她梳个新发型，逮着身边的内官玩“一拍一”的游戏，输在第几下，输的人就要亲赢的人几次。
请注意，他不光和内官这样玩，还要求内官们玩给他看。
——如果宫廷内外的人都是穿越来的，铁定对他集体咆哮一声：尼玛，太坑爹了有木有！
据可靠人士分析，此皇帝智商不太正常。此种说法，有待考证，但信众甚广。
咳，其实太祖说过一个著名的笑话：某青年把“皇帝是傻瓜”几个字写在墙上，被抓。
主审官宣布他的罪名有二：第一，你冒犯了皇帝的尊严！第二，你泄露了国家机密……
你看看太祖爷那张臭嘴。
皇帝如此不靠谱，他到底是怎么登基的？
谁让他有个给力的妈。
——有名的明光太后夏氏，现如今的太皇太后。大抵元朝的历史上，是缺不了她这浓重的一笔的。
本来牝鸡司晨这种事情是大臣们最怕见到的，他们担心外戚专权。但是没有办法，前皇帝已经挂了，他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惠帝。
柔质慈民曰惠，知其性。爱民好与曰惠，与谓施。
……这不纯属是讽刺他的么？
可惜，连他刚刚丧子的亲妈也不反对这谥号。
不用说，所有人都想起了某个“何不食肉糜”的混蛋。
所以老皇帝世宗一死，没有办法，当矬子里也拔不出高个儿的时候（因为只有他一个），那就不选了，就他吧。
夏氏奉先帝遗命，执掌皇帝玺印。太后旨意，内阁代行蓝批，暂定二十年。
……二十年后，这傻货的儿子也该长大了，总有一个能看的吧？
可惜，惠帝的叔伯兄弟们不愿意等那么久。
他甫一上台，所有的藩王就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的心声大概是这样的：尼玛，老子在王府里过着坐牢一样的日子，一个傻子居然坐享其成，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
诸藩中，领头的藩王有三：封在四川的蜀王，封在湖广的楚王和封在云南的滇王。
这三个人，第一个是太宗的庶幼子所生，继承了父亲的王位。第二个是太宗嫡幼弟之后，这已经非常远了。第三个，他是惠帝的亲叔叔，太宗的嫡幼子。
——也就是说，他跟惠帝一样，有合法的继承权，而且在惠帝没儿子之前，是第一继承人。
更糟的是，他还跟惠帝有仇。
他本来是封在晋地的，好端端的晋王当着，却让一直病病歪歪的世宗皇帝找了个借口，直接打发到云南去了，生怕害了自己那傻儿子。
绝对的滔天仇恨。
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坏消息还没有完。
惠帝五年，诸藩起兵叛乱之时，北蒙同时进犯边境。
咳，且不说明光太后是怎么大发雌威，用了九年时间把内外一干占领了大半国土的敌人统统用渔网打包淹死的淹死赶出去的赶出去，单说那个荒唐的惠帝。
明光太后眼看北蒙已经退出了宣大一线，于是放心地南下亲自去和藩王们较量去了。
——她放心的太早了！
内阁派出了理藩院院丞陈梦涵，也就是袁思懿的外祖父，前去处理谈判事宜。理藩院负责外交谈判，这也是太祖定下的规矩。
可问题是，当时陈梦涵才三十多岁快四十岁。于是一干文臣以“担心年轻人不靠谱”为由，要派人同去。
年轻个毛毛啊，典型的想插手分一份功劳。北蒙大败，只要不退让的太狠，回来随随便便就可以升官了。
但惠帝不懂啊，他大喇喇在朝堂上发言：简单，让他去，他要是搞砸了，就换人再去，他要是成功了，朕就奖赏他！
一群人一窝蜂地反对。惠帝大怒，当即下令内官们赐大臣廷杖：竟敢阻止我找乐子！
……被暴君赏板子，那是直臣的荣耀。被一个傻皇帝赏了板子，那是什么？欺负小孩儿么？
陈梦涵就这么没有负担地出使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当然知道自己得罪了一大批人，虽然不是主动的。所以陈梦涵干脆就放开了胆子，权当是最后一次履行职责了。一个文弱书生，动不动就跟北蒙人拍桌子摔板凳，大吼大叫的，底线那是一点都不让。
他运气好，北蒙人居然还就吃这一套，谁让大元的兵锋还停留在两国边境上，蓄势待发。谈判完了，陈梦涵说话声音都哑了，北蒙人也彻底退出了宣府大同一线，只请求大元朝廷开放互市，旁的半点要求都没有。
陈梦涵这下出了大风头。可惜，等他回去的时候，没人在意。
自然是因为，惠帝又捅出篓子了。他坚决要让贵妃的哥哥入阁。
起因其实很简单。
贵妃曹氏出身商贾之家，曹家后来因为钱权交易和一干权贵们串在了一起，女儿也就有幸入宫做了女官。
这位曹女官那是惯常哄惠帝玩的，惠帝满意了，就封了她一个贵妃，还死活恩荫了她的父兄。
曹家老爷子年纪已经大了，也就罢了。曹贵妃连儿子都生了，看着自己兄长还挂着贵妃荫封的虚衔一事无成，于是想了个歪点子，在皇帝耳边吹风，让他给哥哥赏一个大官。
惠帝说好啊。回来就问内官们，朝廷哪个官最大。内官们不知就里，自然回答是阁臣。
……于是乎，贵妃被彻底骂成了红颜祸水妖姬乱国。
昔日不敢往明光太后身上扔的词，全丢给她了。奏章就像雪片一样哗哗地往内阁送，全是弹劾贵妃和她娘家的。
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情况下，明光太后终于被阁臣们的宽面条泪给召唤回来了。
他们现在终于充分地认识到了太后存在的的重要性和必然性……
小孩儿都怕妈妈发火，这是万年真理。
这位彪悍的妈携带逆王叛党若干作为战利品和地方特产塞给了众阁臣以作安慰，就袖子一卷回去教训儿子去了。
……无果。
惠帝嚷嚷着，大臣们伤了他的颜面，他是皇帝，要“一言九鼎”。……天知道这孩子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夏太后说，正好，你不是还欠了陈梦涵一个奖赏么？他也是贵妃的哥哥（表了一万八千里），你就把阁臣赏给他好了。
惠帝一听，乐了，点头。
——当当当当！
史上文臣最大彩头：阁臣一枚。就这么落在陈大人头上了。
其实实际情况是，夏太后听了下面人禀报的谈判情况之后，对陈某人“不顾自身安危奋力为国”的行动非常的感动，这才干脆促成了这次“史上最不靠谱入阁”，以解决皇帝惹出的乱子。
下边的人为了不靠谱的惠帝别再闹腾，居然也咬牙认下了。陈梦涵一下子被这么大这么硬一块馅饼砸懵了：他本来啥都没期望过的！
不到四十岁的阁臣，连年龄限制都没过！他想想就心里发寒。这是一块一不小心就会硌掉满口牙，甚至把自己噎死的馅饼。
于是陈梦涵彻底化身泥塑。每次内阁会议，他从来不开口，只负责往票数多的那一方投票，两边一样的时候，就抓阄。
——非常明智。至少，他安安稳稳做了十年阁臣，然后忙不迭地给后来的能人让位，告老还乡了。
既然如此，那陈老爷子是怎么想起来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武将出身的勋贵的呢？
更简单了。
陈梦涵此人，平时显不出来，一吵起架来，那狂生气势是飕飕地往上涨。
他在那里跟一干满身满脸横肉的北蒙人吵得天翻地覆有声有色，引起了陪同前去的宣大总兵钟明山的注意。
钟明山：嘿！这小子，想不到那帮子弱鸡文臣里头，还有一个骨头这么硬的！
就上去跟他搭话了。
而陈梦涵呢？他正无聊着。
一出帐篷就是漠漠草原，风吹四野。没有书没有纸笔，他能干什么啊？跟别人大眼瞪小眼？
那还不如去和北蒙人吵架呢。
钟明山一来找他，他也乐了。正好，两个人搭伙！
家长里短，朝野是非，越说越乐呵。
陈梦涵骨子里头，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家伙。
等到出使北蒙回来，他居然，就跟钟明山拜了把子。
——文臣武将拜把子，你以为是隋唐演义啊？
这两个家伙臭味相投。导致钟明山告老还乡之后，因为早年流浪不知道自己故乡在哪里，干脆就投奔自己的狐朋狗友去了，现如今还一直住在陈家隔壁，两个老小孩儿天天斗棋吵架。
而袁成柏，那就是从钟明山手下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大头兵。
那一年他回到京师，打点转业到京师驻守的一干事宜，顺便替自己上司捎带了年礼给陈家。
陈梦涵当时正在犯愁自己女儿的婚事：朝堂上已经因为惠帝的病重炸开了锅，支持嫡长的太子皇后一党和支持二皇子的贵妃一党已经打起来了，就差兵戎相见了。
他不敢再留任，更不愿意拿自己的女儿做赌注。要知道，虽然他排名最末，但是毕竟是阁臣，迟早要轮到他站队的！
就这么巧，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袁小将到家里来了。
陈梦涵和他谈话，说了几句立刻投机起来。
陈老爷子那是跟钟明山那样的粗人都能义结金兰的，而袁成柏勋贵出身，少年时也读过圣贤书，又是少年老成，两人谈到一起去完全不奇怪。
陈梦涵动了心思，旁敲侧击问袁成柏有没有定下婚事。——袁成柏只有苦笑的份，他先是流落江湖，然后又投身军伍，七八年的时间才回到京师，哪里来的婚事？
陈梦涵大喜，问明了他是勋贵子弟，更加乐不可支，当即拍板：老夫有个年方十四花容月貌的女儿，如今老夫看上你做女婿了！
阁臣之女嫁了侯府公子，门当户对。坐冷板凳的阁臣之女嫁了不被待见的侯府公子，更算得上门当户对。
等到这团乱局结束，袁成柏仗着从龙之功和家传爵位（那时他那混爹已经挂了），一下子扶摇直上，成了勋贵中的顶尖人物。陈梦涵早在惠帝末年就辞官归乡去了，他手里积攒的那些个人脉，也就全交给了女婿。
不是还有个儿子么？
那位更是个奇葩。
袁思懿的舅舅陈涛澜，只有一个形容最贴切：疯狂的画家。
他什么都画。小时候画桌椅，画家里的院子，画父母妹妹还有下人，称得上是惟妙惟肖，陈梦涵还一度很骄傲。
——长大了他不满足了。京师的人物风景他画不够，又跑到京郊去，进而发展到每年都要往江南跑，往北疆跑。一开始他父母还担心他碰到坏人或者干脆学坏什么的，结果几个月后他邋里邋遢风风火火地回来了，银子没用多少，倒背回来比他直径还粗的一大卷等着装裱的宣纸，全是他的画！
不是说他画得不好。正相反，涛山先生的画在京城那是曾经卖出过五千两的高价，当时还吓了他父亲陈梦涵一大跳，继而大乐，言道我儿真是有出息。
……这不靠谱的本质完全就是他爹遗传的。去年袁思懿的舅母才写了信来抱怨：
跑到滇地去画当地的毒蛇去了！
陈氏对此只有一句无力的吐槽：真见鬼。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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