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如果很多人都说你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又对你说不会离开你,你是不是自己都要以为自己爱他了呢?所谓三人成虎,大概也有点这个意思吧。有时我真的很纳闷,关于感情的事,究竟是谁说了算?
过几天我就出院了。早就知道伤得没那么重,就是伤的地方不对而已。回去那天西秀开得车,一路上从没那么沉默过。而韩宝乐则一直很奇怪地看着我。家琏非常温柔地帮我把头发盘了起来。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糊涂了。
回到家里,奶奶已经烧好了人参鲫鱼汤啊、桑叶猪肝煲啊、红枣小米粥啊,就等着给我药补不如食补了。不过奶奶把我接进屋后,却第一次很不客气地把韩宝乐挡在了门外。韩宝乐有点尴尬地越过奶奶看向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着头走了。走之前倒没说什么“过几天再来看你”之类的废话。我隐约听到他妈妈在楼下问他我怎么样了。
西秀也没有进屋,事实上,他压根没有进楼。看起来有一段时间西秀不会和我说话了。也不是说他生我气了,我估计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生气的立场,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该拿我怎么办。我想他只是需要时间思考吧。
至于家琏么,呵呵,如今他被奶奶奉为上宾,奶奶看他的眼神和看孙女婿差不多了。唉,也不怪奶奶。奶奶也是为了我好,比那三个更纯粹地关心我。对她来说,我为什么割腕已经不重要了,重点在于家琏救我的时候有多冲动,而我当时在浴缸里的神情有多么令她老人家心碎,她再也不想看到我那样了。
第二天上完《逻辑学导论》,我看到韩宝乐在教室门口等我。他心神不定地站在那里,领口没扣好——平时都是扣好的,有点颓废的样子。看样子昨晚他妈妈也没让他好受。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好奇的目光太多了,我倒真有点乐了。
不过因为我在那所三流初中的时候还是个差生,平时待人接物又不怎么用心,所以多年来我非常幸运地几乎和高调无缘。但是有韩宝乐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江湖恩怨、儿女情长?哦,对不起,我最近八点档电视剧看多了,我是说韩宝乐是个麻烦,我得小心着从后门出去。心里对家琏的积怨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最后看了韩宝乐一眼,准备转身从阶梯教室的另一头开溜,却有人冷不丁拍着我的肩膀道:“七八?”
我抬起头,看到秦茨。
原来韩宝乐不是在等我。
“你的手怎么了?”秦茨指着我缠着纱布的手腕说。
我忽然兴起,想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相信事实真相的人。于是我把“浴室惨案”的真相和盘托出,尤其强调了铁扶手断裂时我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秦茨睁大了美丽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听我说完。
“以后要小心啊。”末了,她非常恳切地握着我的手说。
我感动了!太好了,如果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事实毕竟还是事实啊。
这个时候秦茨已经看到了韩宝乐,眼睛一下子明亮了。韩宝乐朝我们走了过来。我微微低下头去。
“一起去吃饭吧。”秦茨对我说。
韩宝乐闻言也看向我。
曾几何时,也有过一个女孩对我说:“一起去吃饭吧”,而当时,韩宝乐只用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可是现在呢?韩宝乐的一个眼神就把我给打发了吧。
我摇摇头,笑着说:“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好像看到某人眼中有那么点如释重负的意思。于是加快脚步走出教室。刚走出教室,就听到秦茨微微叹了口气说:“她为什么要割自己的手呢?”
好吧,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
第一次觉得形单影孤地往家走。
如果我住校的话,家里就剩奶奶一个人了,所以我是不住校的,上完课就回家。秦茨大一的时候还是住在宿舍里的,韩宝乐和几个同学在外面租房子,不过大多数时间他会回家住,因为我们家门前有去学校的直达车。
说起来,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韩宝乐。同样的高中、同样的大学、同样的系——我的生命轨迹就好像韩宝乐生命轨迹的一个投影。从没有人刻意安排过这样的结果,但是一路走来,也没有人质疑过这样结果。大家还记不记得黄金圣斗士里那个双子座的撒加,极端的双重人格,罪恶的起源,十二宫里唯一一个向女神射出黄金之箭的人。在任何邪恶结束之前,邪恶的拥有者往往有着至为可怕的能力——不是大家看得到的那个人拥有这种能力,而是大家看不到的那个人。
在韩宝乐和我之间,谁是看得到的那个人,谁又是看不到的那个?而在我们心中,又是否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当天晚上,韩宝乐果然又顺着阳台上的消防梯爬上来了。说起来也真是机缘巧合,有一次竟让我们无意中发现,原来我俩的睡房是在同一侧的,而我们这种老房子外居然有消防梯。
楼层和楼层间的通道口被封住了,但是梯子还是在的。要翻上楼上那层的阳台可能有点困难,所以我们趁人不注意把那个封道口上的铁板撬掉了。这大概是韩宝乐为我俩关系的进展所做过的最大贡献了。当初只是因为他妈妈反对他给我补课,而他又和西秀打了个赌要把我教好,所以不得不另寻途径。都说人类在遇到挫折和压迫的时候,创造潜力是无穷的。
其实所谓的通道口被封,不过是放了一块厚厚的铁板,铁板上还有一把大锁而已。钥匙当然是无处去寻了,不过我们也不需要。韩宝乐说,就算钥匙在手里,这种生了铁锈的大锁也是很难被打开的。所以我们索性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磨掉了那把锁,又去买了把新的看起来差不多的锁上。钥匙一人一把,我那把基本没怎么用过,因为锁在他那一层。这就好像是说,韩宝乐要进出我的房间,只要他乐意就可以了。
大家,请暂时不要和我谈人权的问题,谢谢……
这不,钟刚敲了十点半,韩宝乐就又像个蝙蝠侠一样出现在我的阳台上了。我有些迷茫地抬起眼帘,想想没什么特别的,就又翻过身去继续睡。
“生气了?”韩宝乐熟练地爬上床,衣服也不脱就钻进被子,搂住我。
这是我和韩宝乐自本人“自杀”后第一次正式交谈。本来当然应该严肃一点,可是谁会真的为谁自杀啊?拜托不要自我感觉这么好啦。
“干吗要生气啊,因为你喜欢别人了吗?”我含含糊糊地应着。
他短暂沉默,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不老实。
“其实我们……”他开口说了四个字,然后停下。
我们?哪个“我们”?你和秦茨,还是我和你?
“你是真的喜欢秦茨吗?比喜欢我更喜欢?”我随口问。
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手忽然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以前不知道你……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打住!
有一件事情希望不要错误理解。
我立刻翻过身去,很恳切地看住他。他有点回避我的视线,不过我还是要说:“谁告诉你不一样了?”
他大概是不相信,以为我是嘴硬(在他眼里我一直就是这种小儿科的人),反正他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宝贝,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的,所以你不需要……”后面的话没说完,不是被我打断,虽然我想打断来着。
是他自己不想说了。
都说kiss不是动词也不是名词,是连接词。
这还让我怎么说话呢?我想说的是,宝哥哥你虽然很帅啦,但是小妹我帅哥见得多了去了,不会因为你帅就缠着你的。还有就是,我知道你看惯了女孩以退为进、以无情掩饰有情,就为了还能可怜巴巴地呆在你身边——可是我都呆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了,除了学术方面的确上了一个层次,别的好处我还没发现呢。
可是,虽然有满腔肺腑之言要吐露,我却也不是个“不识风月乱撞钟”的主儿。此刻月色温柔,你也温柔,我就暂时忍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我爱他”对他是种鞭策,总之当晚韩宝乐极尽温柔,对我好得不得了。要放以前,我早乐昏了。现在心事重重下难免有点杂念,所以如果是在练《九阴真经》的话,估计我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大了点。
我的世界在一夜之间改变了,再没有黑白对错,很难再像以前那样,不带半点杂念地看着他笑。也许我自己也会慢慢进入角色,因为没人再会对我说“合则聚、不合则散”这么讨人喜欢的话了。
可是,爱是什么呀?我看起来真的很深情吗?这句话我曾经呐喊过一次,此后再不敢说。
因为家琏听后戒备地看了我一眼,说:“就是你这种人最可怕啊。平时嘻嘻哈哈的好像没有心一样,可是你见过这世上真的有人没有心吗?”
家琏,我真的输给你啊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