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摸今夏》Esche

6、第 6 章

　　第二天我翘了最后一节课，搭着西秀的车到了韩宝乐的学校。对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所闻名沪上的重点高中呢。你说我这样的人，平时就算转悠到这里，又怎么会对它发生兴趣呢？今天居然觉得这个学校的花花草草都很可爱，甚至有了些不切实际的憧憬。
　　“这个学校很漂亮啊。”我对西秀说。
　　“喜欢的话，以后报这里就是了。”西秀勾了勾嘴角，好像在商店里选购商品一样，看见了就能放进自己的篮子。
　　我灰溜溜地不说话了。
　　西秀却又问我：“你是不是明年毕业？”
　　“嗯。”简短的回答，再不可能更简短了。大哥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你跟阿宝说了吗？”
　　“说啥？”
　　西秀白了我一眼：“喜欢这所学校。”
　　我吓得立刻抬起头，阳光有点刺眼。青天白日的，你做啥大头梦啊？
　　“韩宝乐那人躲到哪里去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了。他让我在校门口的喷泉边等他的。不过这里还有好多桃花树啊，开得好盛。原来是要我在桃花林里等他啊。
　　西秀看了看表，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吧？”
　　我扁了扁嘴，其实有关系啊。这里不时有人经过，再看到那些穿着名校校服的同学毫不掩饰地打量我这身无牙校服的眼神，有，有一点，小小的，自卑……
　　西秀却好像忽然发现了更有趣的事，眼睛亮了一亮。他的手指毫无预兆地点在了我的嘴唇上。我疑惑地抬头看他——现在每次看他都要抬头，这家伙两年内长了十几公分。
　　“自己咬破的？”西秀笑着问。
　　废话，自己咬的，能破成这样吗？瞧他那纯情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如果是假的，也太可怕了。
　　“是自己咬破的。”我也笑着说。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笑容渐渐淡了：“那以后要小心点，不要再咬破了。很疼吧？”
　　问得够温柔，可惜不是重点。
　　西秀走后，大概我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远方有两个人影慢慢向我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因为太熟悉所以不太感兴趣。我倒是好好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生。我因为平时不看书，所以视力很好，怀疑甚至超过3.0，所以那个女生脸上的表情我都看得清。挺清高的表情，但是长得却很阳光，让人看着心里暖暖的，身材属于健美型——原来韩宝乐好这一口啊。
　　和自己对比了一下，各方面好像和她完全相反：表情只能说野蛮，离清高还很远；长得过于阴柔，不用电筒照我，绝对不会“光彩照人”；因为小时候脊椎骨上开过刀，所以健美更是谈不上了。呜呜呜，我真是欲哭无泪啊。外表比不过，内在就更不用比了。人家是市重点尖子班的学生，而我呢，昨天某人还说我“不可能更笨了”。
　　不过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嘿嘿，心情立刻三百六十度地，哦，不，三百六十度不就是又转回原地了嘛，笨！应该是一百八十度地转变了。在两人走到我面前时，我的情绪已经完全调整好了。不管是不是做戏，反正今天韩宝乐是要我而不要她，更确切地说，是通过选择我而甩掉她——所以我要鼓足勇气去接受。
　　三个人走到了一起，应该是由谁先开口说话呢？韩宝乐有没有做足铺垫呢？要是做足了，我一句话也不用说了吧。
　　小音因为是个清高的性子，所以不可能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我，嘿嘿，不过人家脑子多好啊，只淡淡扫了我的校徽一眼，杀伤力就够了。
　　幸好韩宝乐说话了：“这是我们家小八。”
　　大家注意一下，这是“小八”这个昵称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投入使用。谢谢，谢谢……
　　“一起去吃饭吧。”小音却不理会什么八不八的，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我倒是回答她好呢还是不回答好呢？
　　“这个……”我踌躇了半天，迫于无形中的压力正打算答应呢，韩宝乐却打断了我:“我们等下还有事情呢。”虽然话说得慢吞吞的，还是抢在我头里了。
　　小音微微一笑，随意地把额前碎发往后一理，点点头说：“这样啊，那以后会常见面的吧。”
　　“啊？还是不要了吧。”我连忙说，“我们学校过来好远的呢。”
　　韩宝乐低头看我。
　　看我干吗啊？我又没说错，是很远嘛。
　　小音发出低低的笑：“那就是说，你只来今天这一次了？”
　　我不得不认真看她一眼。话说到这里，我确实发现对方很强劲。估计就算我和韩宝乐当着她面亲亲，也解决不了问题。
　　韩宝乐大概也在想亲亲的事，要不然干吗盯着我嘴唇看啊。说起来，我还比你破得厉害呢。
　　小音侧着头看我，半个身子有意无意地拦在我的面前。在韩宝乐带着我走过小音身边的时候，我听到她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地说了一句：“直说吧，如果你能考进我们学校，我就退出。要不然，就请你退出。”
　　我一听精神大振，立刻就想说好。像这种事最麻烦的就是你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对方划下道道来，今天居然碰到个这么爽快的。啥也甭说了，不管做不做得到，跟你跟你。至少能保我家宝爷一年不受性骚扰。
　　可是有人就是喜欢把简单事情复杂化。我听到身边那人想也不想就对小音说：“你死心吧，她不可能考得上的。”
　　韩宝乐啊韩宝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到底是经验浅，还是故意不想了事呢？怎么能和喜欢你的女生说什么死心不死心的话呢？
　　唉，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小音一听这话就开始冷笑。她用眼角瞥着我（都不屑用手指着我），对韩宝乐说：“因为喜欢你，我是变傻了不少。可是你却也不见得因此聪明啊。”
　　韩宝乐只有看着听着的份儿。
　　“我不是说她比不上我，但是她不是你理想中的女孩吧？”
　　太斩钉截铁了，这妞太聪明了，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在演戏。我还真开始纳闷了，你韩宝乐干嘛要甩了人家呀？人家哪里不好啊？
　　可是现在不是我转变立场的时候，我只好清清嗓子站在韩宝乐边上，但其实清清嗓子也只是为了说明一个存在感的问题，阿拉其实还是打算继续沉默的。
　　“理想中的？我自己都没想过呢。”韩宝乐说。
　　明显在骗人。我哼哼地从鼻子里出气。
　　不过话说回来，韩宝乐那时在这事上头还真是单纯，哪有他现在一半的狡诈。如果是现在的他，这几分钟下来，十个小音都甩了，而且余情犹在哦，如果日后想要重温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简单地概括一下宝爷日后的分手原则，想来想去好像就是那四个字：无疾而终。
　　两个人于是展开拉据战。讨论理想？不用了吧。我作为花瓶这样重要的角色，自然是十分苦闷的。这样论理就算论到天黑也论不清啊。哥哥我们用一些激烈的手法吧。
　　韩宝乐大概是被我的眼神提醒了，反正他终于明白了。有捷径可走，干嘛要绕路呢？即使那条捷径是见不得光的山林野路，也比走不过去的光明大道要强啊。所以我拉住韩宝乐校服领带把他拉过来的时候，他脸上居然浮起一点期待的笑。笑什么笑？坏人都要我做，你干嘛就不能主动点？
　　从小音站的方位看，我倒是正好处在45度侧面状态——据说是电影拍摄时最美的角度。不过我做的事情不能算很美。问题是普通的亲亲达不到震撼的效果，至少对于小音来说，还要增加一点其他的限制级才行。
　　她转身离开的瞬间，还不忘跟我打个招呼：“你是美国电影看太多了吧，我看着挺小儿科。”
　　虽然和我高尚的人品无关，可是看你这样我还真高兴不起来。邓爷爷都教过我们了，不管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更何况你也没说错，阿拉美国电影是看得很多，不过你们之前都要开始讨论理想了，我再不跳出来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我愣愣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奔出校园，不过有一点倒是个意外：没见着她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完全不符合宝爷对“梦中情人”的期待。现在她是走了，可我还站着这里呢。我又该何去何从？
　　抬起头来看着韩宝乐，他也正动情地看着我。动情当然是我自己的想象啦。另外再写点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比如天色有些晚了，路灯也亮了起来，是那种鹅黄的、很温暖的颜色。又比如一阵风吹来，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有那么点“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意思……
　　“刚刚你在做什么？”韩宝乐抬起我的下巴，问我。
　　“就是左摸摸，右摸摸呀……”
　　“那为什么要解我衬衫扣子？”他很妖艳地看着我。
　　“是……不小心啦。”
　　“那为什么又不帮我扣好？”
　　“你自己没手吗？现在又没人看了。”
　　“没人看发挥不出来？”
　　这算什么问题？我郁闷：“你是昨天才刚学会亲亲的好不好？”
　　两人一边闲闲地说着话，一边往校门口走去。正好有辆公车到站，我们赶紧奔过去。气喘吁吁上了车，相顾一笑，前面在说什么，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