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摸今夏》Esche

43、第 43 章

　　睡到后半夜，家琏妈妈忽然来敲门，说奶奶的血压一直降不下去，是不是要去医院看一下？我和家琏慌慌张张地起来穿衣服，然后家琏开着车送奶奶去医院。这一次我倒是没有因为他开快车骂他了，但是我也没让你闯红灯啊。奶奶都在后排忍不住说：“说出来你们大概不相信，不过奶奶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家琏才终于放慢了些速度，不过实际上也没什么本质的变化，做做样子罢了，说明他赞同奶奶的发言，不说明他放弃自己的初衷。
　　到了医院，发现停车场都满了，只有一个很小的空档，需要弯曲式倒车才能插得进去。家琏居然只用了三秒钟就完成了。你倒是越忙越不出错啊。奶奶下车的时候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说：“家琏，你是我的偶像。”家琏哭笑不得地把奶奶扶了进去。
　　一直到把奶奶送进休息室里，我和家琏才放松了些。真的是蛮可怕的，从140窜到了180，送到医院的时候快到200了。看到医生，奶奶才老实交待了。原来180不是一下子窜上去的，敢情还瞒了我们好几天？你说你这不是在玩命么？要不是家琏妈妈心血来潮给你量了量血压，你……我回头得给家琏妈妈烧柱高香去。
　　因为奶奶睡觉了，所以我和家琏打算先在附近转转，反正天也快亮了，没必要再回去睡了，等白天情况稳定了，还把奶奶接回去呢。家琏给他妈妈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哦，我都忘了，秦茨也在这家医院里呢。
　　“这么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啊？”我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秦茨说。
　　“等你呀，等你来看我。”秦茨半真半假地说，冲我挤眉弄眼的，好像蛮开心的样子。
　　呐，就知道你看到我来了会开心的。不过，你真的是在等我吗？
　　“赐赐，你背后结壳了吗？”我小心地观察她，精神不错的样子哦。只是不能穿露背式婚纱，可惜了。
　　“什么结壳啊？你当我乌龟啊。”秦茨白了我一眼。
　　“这次真对不起你了，奶奶……”灰溜溜地准备把寒暄语进行到底了。
　　秦茨打断我说：“你不要代你奶奶道歉。”
　　“哦？”
　　“她一定觉得她没有做错。”秦茨肯定地说。
　　我一愣，确实。接到罚款通知之前，老太太可开心着呢。但不是在那之后……
　　“可是……”可是毕竟心虚啊，那是杀人啊。
　　“她比你强。”秦茨又说。
　　“嗯嗯，知道知道。很多人都这么说。”韩宝乐就说过好多次了。
　　两人沿着走廊外的小路往花园走去。淡淡夜色下的花园，还是蛮清幽的。路灯光柔和地洒下来，看得见路，但又不会看得太清楚。就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让人有种如在梦中的错觉。正好适合这两天我神魂颠倒的气质。
　　秦茨别过脸去，也像是做梦一般地说道：“你和宝宝也曾有过山盟海誓吧？”
　　山盟海誓？如果那句“只要你”能算的话，倒还有过；如果不能算的话，就没有了。平时那些随口而出的“永远在一起”啦、“不许离开我”啦，实在对不起“盟誓”这么庄严的词汇哦。
　　秦茨见我不说话，又道：“三年前，我是抱着非常美好的憧憬进入这所大学的。那时候觉得一草一木都透着新鲜，很想在一天里把所有地方都看一遍。然后我就去了我们物理系的图书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我记得自己是在图书馆里认识秦茨的，而且是在入学的第一天。不会就是那一天吧？
　　秦茨微微闭上双眼，语调低迷地说：“我看到一个天使一样的男孩，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很柔软，他穿着件很普通的白衬衫却比得上任何一个顶级模特儿。”
　　“哦？你看到韩宝乐了？”我乐呵呵地问，一听就知道是宝爷了，“他在干什么？”
　　秦茨怪异地一笑，说：“他抱着一个女孩躲在一排书架后亲吻。”
　　那个，我能收回我的问题吗？
　　“然后我就认识了那个女孩。再然后我就通过那个女孩，认识了他。”秦茨自顾自说下去，“他是个很奇怪的男孩子，非常奇怪。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该如何走近他，所以……”
　　“知道啦，知道啦。”拜托不要说细节，拜托。
　　“他没有拒绝我。”秦茨似甜蜜又似痛苦地回忆着。
　　“你和他梦中情人的样子那么吻合，他当然来者不拒啦。”要不要我跟你讲讲小音的故事？宝爷一般看着顺眼就ok的，事后才可能会想一想究竟ok不ok，不过那也只是“可能”，也“可能”就顺其自然了……秦茨你居然能够这样下本钱啊，是第一次吧，可真看得起他啊！
　　“可是那次之后，他就不愿意了。我以为他对我不感兴趣了，非常沮丧，他却忽然答应让我做他女朋友了。”
　　“确实是个怪人……”我中肯地评价道。
　　“可是我知道他没有离开那个女孩。”秦茨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说，“我看到过好多次，在学校里，在他们家的弄堂里，在外面一起玩的时候，他们一直在一起。”
　　晕，你可真是察微知著啊，我还一直那么努力地掩饰呢。敢情压根儿是在空忙活。看样子没点专业素质还真不行。
　　“不管我怎么闹，他都不肯离开她。有一次我对他说：‘有她没我，你选一个！’他不当一回事儿地说：‘你要想要我，就必须接受她。’我当然不干啦，这算什么事儿呢？明明是一顿复合饭，因为那个女孩喝醉了，他居然扔下我带她走了。你知道他最讨厌喝醉酒的人了，可是他居然抱着那个女孩去酒店开房。”
　　我开始东张西望了，家琏打个电话怎么这么久的……
　　“后来我也学那个女孩的样子喝醉酒，他却那么地不耐烦。可是我也只有在喝多了的时候，敢流露出对他的依赖来。有一次我好容易把他留下了。可是睡到凌晨三点，他竟然又回去找她了。”
　　“那次是因为西秀……”我连忙补充道，却再一次被打断。
　　“是啊，就是因为西秀。”秦茨冷笑道，“他怕他们两个会上床嘛。呵呵，都说那个女孩是我和他身后的影子，谁又知道，其实我才是他们中间的影子呢！”
　　我觉得问题严重了，不得不插一句：“秦茨你跟我说这些算啥意思？”
　　“没啥意思，”她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不过你不要因此认为他不爱我。三年前也许不爱，三年后，他是爱我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能容忍你。”
　　“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走了。”我转身，怪不得犯罪行为大多是在夜晚进行的，我得快走，等秦茨清醒过来一定后悔的。就算她不后悔，我也后悔了。佛祖，你宽恕我吧，小可动了杀机了……医院果然是“是非之地”啊，总觉得在这里可以任性杀人……
　　“你别走。”秦茨一把抓住我的手，“七八，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想骗自己说，宝宝是因为我父母的关系才选择我的，对吧？”
　　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她了。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去德国？我爸和我妈都是留德的，在德国不更能帮助他吗？在英国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说实话，我妈连英国都从来没去过呢！”秦茨几乎是在宣布般地说，“所以宝宝娶我，是因为他想娶我。就是这么简单。”
　　我火了，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你三更半夜跟我谈感情，你爸爸把我抓到车上跟我谈前途，你们为什么不去和韩宝乐谈？我已经是手下败将了，没听过穷寇莫追吗？”
　　“不是这样的。”秦茨拉住我说，“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他。”
　　“我误会他了又怎么样？”
　　秦茨放开了我。她的脸正对着路灯光，有一些明艳，有一些凄然，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有些害怕了。让一个快九十岁的老太太动了杀机，我不能不反省一下自己。你知道，老人家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表面的东西了。”她静默了一会，加了一句，“他们只会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去做他们认为最正确的事情。而对她来说，最正确的事，是你和宝宝在一起。”
　　“你是想把他让给我吗？”不是的话，说那么多干吗？
　　“不是，我舍不得。”秦茨果然说，“三年来，我已经付出了太多的感情，有过很甜蜜的时光，也有过很苦涩的味道。但是你奶奶对我说，如果我拆散你们的话，你们两个都活不长的。”
　　OMG！老太太又去恐吓别人了？小时候有人欺负我，骂我是“野小宁”，奶奶就会对别人说什么“早上起来会变成毛毛虫”啦，什么“洗个澡会冲到大西洋”啦，唉，所以我在我们弄堂里仇家多着呢。现在又来吓我同学了？叫我怎么跟人家说好呢？都说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随便放别人家的小孩进来了。
　　再说了，人活着就是活着，究竟能活多长谁知道呢？你老人家自己能活多长，还不是每天一个说法？十年前就听你说，命不久矣，然后骗我帮你去老远的地方买了一种明明很普通的绿豆糕，可现在你不还好好地在折腾我们嘛。哦，别误会，我可不是在催你，你慢慢来，我愿意一辈子被你折腾……
　　我“哦”了一记。然后看到家琏在花园入口处和我打了个手势，遂匆匆和秦茨道别，往他那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