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摸今夏》Esche

42、第 42 章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以为你会说什么，才会离开我，你只是，转过身不看我……”汽车HiFi里莫文蔚的歌从没这么难听过。我“破”地一声摁掉它，家琏很警觉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事。”我白了他一眼。
　　“嗯，你当然没事啦。”家琏很温顺地说。
　　“乖猪猪，真默契，要不怎么说是那么多年的同桌呢。”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再没人说话了。
　　回到家，我把鞋一踢就上楼洗澡去了。家琏把我踢的乱七八糟的鞋子放到鞋柜里，他妈妈跑过来问：“怎么了？”家琏说：“没什么，她急着上厕所。”
　　晚上宵夜的时候，我把家琏妈妈端给我的荷叶莲子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她妈妈乐得什么似的。奶奶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少喝点，别等下又急着上厕所。”她今天咋这么晚还不睡涅？也学年轻人宵夜？
　　这时猪猪正在喂我喝豆腐汤，我一口汤呛在喉咙里，捂着嘴奔了出去。因为奶奶不喜欢有人在饭桌上咳嗽。
　　在一楼的卫生间里，看到镜子里自己很红的眼圈，唉，我想奶奶怎么那么精明呢，原来不想露痕迹也是不能了。不用严刑逼供，我招了。
　　“猪猪，你好点没？”家琏在外面问我。
　　“好了，我出来了。”
　　我打开门出来，家琏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帮他把眉头抚平，很负责任地提醒道：“我不喜欢帅哥有川字纹，你喜欢？”
　　“猪猪，其实……”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啦，”我拍拍他的肩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认识他那么多年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比不上秦茨啊。”
　　我这样就不要再回到饭桌上去丢人现眼了吧，所以我上楼去了。家琏迟疑着跟在我后面往楼上走。“猪猪，我不觉得韩宝乐是因为秦茨爸爸的影响力才……”家琏说。
　　“秦茨不是只有一个爸爸啦，”我拍了拍手，“她妈妈也是核物理实验室的。顺便说说，那个实验室就是韩宝乐一直想去的那个。”
　　“那你想不想去？”
　　“想过的，”我笑笑，“因为韩宝乐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身后没声音了。回头一看，家琏站在楼梯拐角处，没再往前走了。我耸耸肩，推开卧室门，走进去。
　　晚上当然不会发生什么事啦。谁有这个情绪啊？就算勉强睡在一张床上，我觉得都是对家琏的侮辱呢。当然做人没必要那么讲究。什么侮辱不侮辱的，不过是看你在不在乎罢了。家琏不会自寻烦恼的，他只是……比我更受伤而已。
　　所以说么，心一动，清修便毁。当年的家琏何其潇洒，谈笑间，无数美女的小心心灰飞烟灭……现如今，他却也这般深情，这般地容易受伤。
　　“猪猪，对不起啦。”我把手放在耳朵下面，翻过身去。家琏的眼睛黑漆漆的，只是没有望着我。大家都受伤了。家琏是，宋慕是，韩宝乐……也是。我并不是最委屈的一个，我只是最有权力表示委屈的一个。可惜我不想表示，因为没人会因此好受。
　　当年听西秀说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浪子，我们只是在等他回头。”现在我真的明白了这句话。那个浪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我们是在等另一个自己回头。
　　韩宝乐有心结难解，我也有。家琏和西秀又何尝没有？只是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心结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结在哪里。
　　不过这也不是自怜自艾的理由。和911相比，根本算不上个事儿。就算不跟911比，人类的感情也终究不过是一种无常。我家教授教我们研究有规律的事物，或者是从事物中寻找某一种规律加以研究。对于没有规律的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过笑过——难道跟非科学现象较真么？很多很多年以后，也许我也会笑着谈论今天发生的事。再说，我晚饭也没少吃呀。
　　家琏没有伸手碰我，我们只是这样很乖地互相凝视。也许一个拥抱会好受些，但那是劣质言情，不是现实。现实是，我无权贪恋家琏的怀抱，家琏也没有义务给我那样的安慰。
　　我们就像小学五年级去春游的那次，躺在小山坡上对看着。风徐徐地吹着，吹起家琏耳后的卷发——那个时候他的头发还有点卷，后来大概是对mm放电太多了，所以像被负离子烫过一样全直了。春游那天他想亲我来着，不过最后他没敢。就这样我的初吻还是保留给了韩宝乐。如果有了那个吻，也许一切都改写了，不能不肉麻地感慨：人生啊，际遇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如果我今天没去，也许他会说实话……”家琏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得了吧您哪，那厮要说实话有的是机会，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所以没诚意就是没诚意，你不用给他找借口了。
　　看我不说话，猪猪又问：“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说，你不希望我放弃吗？”
　　“不希望。”他居然这么说。
　　“他周五就结婚了，我……”
　　家琏打断我说：“今天我百分百确定，你是爱他的。”
　　“确定这个做什么？那么无聊啊。”
　　“不是一般的爱，是很爱很爱……”
　　“看起来像么？”
　　“很像。都多大了，还叫‘宝哥哥’？”
　　“切，你懂什么？黄蓉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一口一个‘靖哥哥’的呢！”我很不以为然地说。
　　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家琏果然更深沉地望着我了，我承认，我是打错比方了，可是猪猪，你语文从来都没及格过，怎么逻辑那么强？
　　家琏轻笑了下，很冷淡的笑，然后说：“你就这样看着他结婚？等了他八年，最后换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猪猪，你又念歌词了。”
　　家琏不再说话了，他望着我，很理性，很陌生。
　　“如果有一天，连我都不要你了，你怎么办？”他轻声地问，“到时候你怎么办呢？”
　　“你会不要我吗？”我怯怯地问。神啊，请赐予我一些力量吧。
　　家琏想了想，终于说：“会吧。”
　　猪猪，我也知道会的，但让我们只活在此刻好不好？还记不记得你自己说过，今天你若不能拥抱我，那未来又算什么？
　　“你是因为怕我以后没处去，所以希望今天我能和韩宝乐在一起？这就是你要等到周五再作决定的理由么？”我只能这么说了。
　　家琏终于叹了口气，拉我过去，轻轻抱到怀里。
　　“猪猪，我只有一个要求。”我靠在他胸口说，“奶奶还在的时候，不要抛弃我。”
　　家琏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其实，那首歌是这么唱的：为你付出青春这么多年，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今天与明天，成全了我的下个夏天。
　　“猪猪，我先呼呼了。”我闭上了眼睛。
　　我会有下一个夏天吗？
　　当然啦，我还那么年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