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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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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知道是谁说的:“舒伯特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更何况是我这种对大自然的超前刺激一向接受能力比较差的人呢!
我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也听到背后浴室门“嗑嚓”一声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如果说自杀是一种病的话,把自杀的场面画下来的人岂非更是有病?
而那个人居然是家琏。
徐蓁蓁那天是怎么看我的手腕来着?嗯?原来家琏并没有告诉她画中的人是谁。徐蓁蓁一个晚上都在试探我是不是画中的人。我好象是落入她的圈套了?当然了,要不是真的经历过,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呢。即使现在认出来了,也是因为那个浴缸的雕花太熟悉了——家琏一般不画细节,这幅画里却全是细节。简直是案件重演嘛!要搁谁来看,都有亲临其境的感觉,更何况那个躺在一池血水里,歪着脖子,被长发遮住大半个脸的女孩不幸真的是我呀。
每天望着这样的一幅画入眠,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这么想着,实在不能不害怕啊。也许是我浑身颤抖得太厉害了,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他的手交叠遮在我的眼前,身体则紧紧地和我贴在一起。
“别看了……”他说着,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到他的冷汗流进了我的脖子里。
如果现在推开他,他可能会崩溃吧;只是如果不推开他,我自己肯定要先崩溃了。
他被我推开,差点撞倒画架。
“芭芭……”他可怜巴巴地叫我。
“你去死啊!”我从地上捡起衣裙,一边胡乱往身上套,一边往外跑去。
可能是背后的伤还没好透吧,捡衣服的时候痛得我什么似的,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拉开门。但是家琏怎么可能让我这个样子走呢?他用力拉住我,又很重地把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这算什么?”他也有些激动,“你这样跑了算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昨晚你拿着铅笔刀过来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啊?有没有想过在我脖子上划一下?”
他死盯着我,嘴唇发白,却不说话。
“三年前我流了好多血哦,就这么个小伤口,流那么多血?”
他紧张地鼻尖上都出了冷汗。
“你在那里看了我多久才送我去医院的?好看吧。哈哈!”我想笑来着,却咧不开嘴,只好干干地“哈哈”了两声。
他只是紧紧拉住我,不反驳,不争辩。
我不甘心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多少年的朋友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认识你的时候,韩宝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了,好难受啊。“猪猪,你怎么能那么邪恶呢?”我哭道。
“啊,宝贝……”家琏忧伤地叫我,终于忍不住把我按进他的怀抱。
“你觉得我死了才美吗?”我靠在他胸口哭。
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我用力捶了他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家琏很轻地说:“既然活着没有安全感,往日的阴影又无法摆脱,不如就这样随意地死去,何尝不是一种极乐?我当时看着那样宁静的你,犹豫了……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猪猪……”
“那个,”请容我最后一次为自己的清白努力,我抬起头,捧起家琏已经被冷汗和泪水湿透的脸,认真地说,“我没有想过自杀的,猪猪,一次也没有。我活得很好,比你想得好。”
“是吗?”他不置可否地牵了牵嘴角,“谁会把手腕送到刀口上去?即使开始是意外事故,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下意识里没有别的想法呢?扶手断裂,本应该是往后倒,你又怎么会往前冲呢?骗自己很容易,骗别人很难。你以为我们不愿意相信那是个意外吗?可是真的说不通啊,你有那么笨吗?”
我一时无言以对。潜意识里的东西谁说得清?也许我想过死,也许我没有想过死,也许我下意识里有往前冲,也许没有……但不管怎么样,和韩宝乐肯定没关系。算了,不就那么点破事嘛,难道天还塌得下来?
“我们一起把它忘了,好吗?”我拉着家琏的手说。要不然你说怎么办呢?总不能真把那十几年的情谊都扔了,变成陌路一辈子和你拧吧。
家琏看了我很久,说:“一点都不能提了吗?”
“这个……拿它开开玩笑倒还可以。”认真不行。
事情解决,才意识到后背痛得厉害,不禁“嘶”了一声。家琏很小心地看着我,问:“你没问题吧?”我摇摇头,没,没问题……就是,痛啊。
家琏把我从二楼抱下去的时候,他老妈刚巧进门。看见我们两个都是一宿没睡的样子,我又有点“衣衫褴褛”,于是很亲热地和我笑了笑。
我只好僵硬地回了个笑。
“我后背痛,所以……”因为何太太你的目光太暧昧,我违反了自己一贯的原则打算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早就说了,原则问题不能够随便破坏。家琏妈妈反而笑得更那个什么了。
“妈,我先送她回去。她不能走路了。”家琏那厮又在边上给我越抹越黑,我的拳头都握起来了。虽然不能说我俩有多清白,但要说有多不清白,应该也是不够的吧。
“好,好,应该的。”她妈妈连连点头,“小芭以后要常来玩儿哦,你都好久没来了呢。”
“哦。”我含糊地点点头,把脸埋在家琏胸口,实在太丢人了这!
“问你奶奶好噢。”她又冲着我们的背影热切地说。我看她那得意的眼神,一定是觉得自己作为那坏蛋的妈妈,昨晚的“淡然隐去”果然是聪明之举。又看他儿子那么精神的样儿和我那么萎靡的样儿,不由得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如此厉害骄傲吧。
后来家琏把我送回家,当然路上他还给我买了点衣服。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奶奶看到我衣冠不整地从家琏的车里下来吧。家琏把内衣递过来的时候,我基本不抱什么大的希望,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准确地知道我的尺码,猪猪果然不是白叫的。
“真没想到和你出去转个圈儿,也能转出那么大的阴谋来。”我一边躲在后排换衣服,一边对他说。
他坐在前面,目光散漫地看着窗外,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你本来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猪猪,”我换好了衣服,开始扎头发,“把那幅画卖了吧。有人出三十万的就是那幅画吧?”
家琏闷闷地说:“我要那三十万有什么用?”
“切,”我从后座给了他一个爆栗,“你没用我还有用呢!是谁那么辛苦演出,才让你有这激情创作的?难道你的灵感是凭空蹦出来的吗?给我个五位数的出场费就可以了。”
家琏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他在后视镜里看着我说:“傻瓜,你要喜欢,三十万都给你也可以啊。”
“不要。太多了就没法跟奶奶解释了。”
“我们结婚就能跟你奶奶解释了。”他半真半假地说,“反正凭你那点烧不开的火候,韩宝乐肯定是秦茨的。与其到时候被人家甩了,不如现在你先甩了他吧。”
“才不要,就算我错过了他,也不会选你的。要不然晚上一定睡不好,怕被你悄悄杀了。”
家琏夸张地揉着心口,说:“这话听了好伤心啊。”
“少来,你哪有真的想结婚。废话那么多,还不快开车!咦,我的拐杖呢?”我四下寻找。
家琏呵呵地笑:“被我收起来了,要不然我怕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