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摸今夏》Esche

21、第 21 章

　　晚饭当然是家琏做的啦，第一因为他喜欢，第二还是因为他喜欢。家琏基本算是我奶奶的关门弟子吧。其实很早我就发现苗头不对了，猪猪就惦记个吃！奶奶倒是夸他做菜做得好，说什么有天赋又有耐心之类的。但是大家说说，是她的徒弟她能不夸吗？夸家琏不就是夸她老人家自个儿嘛，哎哎……前面也已经交待过了，我大一那年，家琏靠了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天天上我家蹭吃来着。那段时期也是奶奶心情最愉快、身体最健康的时候，所以家琏一表现出对美食佳肴浓厚的兴趣，就被奶奶挖掘了。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有整整两年时间吧，家琏把奶奶哄得连“看家宝”都传授了。
　　不过最近一年家琏很少来我家了，也就是从他认识徐蓁蓁后。所以我一直认为徐蓁蓁对家琏是有一点意义的，也暗自希望，即使最后要分手，也最好是温和的分手。
　　怎么说呢，因为曾经经历过被抛弃，所以我对家琏绝情的分手方式往往比较不赞同。但实际上家琏是个心地很柔软的男孩，小时候他家的狗狗死了，他在苹果树下亲手埋了狗狗，哭着对我说：“以后再也不养狗了。”不能因为我不赞同他抛弃别人，就认为我比家琏善良。家琏和我不一样。至少有两点。
　　第一，我父母的婚姻不成功，在他们肯承认不成功之前，家里的气氛非常恶劣。而家琏的父母虽然不知道有多恩爱，至少是相敬如宾的，他们家的气氛那么和谐，即使他门门考试不及格，也不会产生我那种因为被父母抛弃而无法排遣的自卑。他的气质就像一阵随和的风，不强求、不执着，似乎没有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第二，我有父母和没父母老实说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家琏则是在健全的家庭里受着父母宠爱和保护长大的——看看他那么“稳定”的学习成绩就知道了。从小到大，我们家是没人给我压力，他们家是致力于帮他抵抗压力。老师刚开始还积极要求家长配合教育，后来发现家琏的父母对此根本没有什么大的所谓，才在不可置信中对家琏逐渐放弃了。所以在家琏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残酷，也没有所谓最糟糕的事情。表面上的随遇而安，骨子里的任意妄为，家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弗洛伊德说过，童年的记忆是每个人性格中潜藏着的冰山。表面上是一笑一言一行，看起来很简单，但这些行为的心理背景或许是极其复杂的——不亚于一道高等数学题。然而，这个心理背景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行为者本人往往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自己在某个千分之一秒是如何想的？谁真的时刻清醒着吗？所以“意识之外的意识”并不是一句空话。
　　心灵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可能比海更深沉、更多变、更无法一窥见底、更相互区别、无一而同。大家想象一下：这时，我们忽然看到了海洋中的冰山，那些露出海面的尖尖头……而冰山是否只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大呢？那个看不见的冰山基座有多大呢？这个就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潜意识了。
　　因为这个看不见的巨大存在，我们会冲动，会有欲望，也会压抑。然而如同活火山的不定期喷发，当能量积存到一定的程度时，潜意识中的巨大能量也会需要宣泄。大家还记不记得撒切尔夫人曾经说过：“当坚冰融化时，那将是危险的。”
　　所以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人，在不清楚他的底线之前，也最好不要通过表面上的单纯行为，而简单地认为某个人是如何如何的。比如以前班里有个女生一直对家琏特别不友好，家琏看到她也是躲得远远的。临毕业的时候，那个女生居然冲过来抱着家琏哭了，说家琏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生。
　　只是我不太明白，家琏为什么要把那画给徐蓁蓁看，这不是在制造家庭内部矛盾吗？更何况还要连累无辜……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我又似乎应该这样想：很多事情往往和表面上完全相反。也许家琏并不想给她看，也许“给她看画”这一行为的原因，藏在这一行为的后果之中。
　　之前我也曾经说过，徐蓁蓁的身上有一种耐人寻味的东西。而我真正想说的是，家琏身上也有。
　　“猪猪，你这样怪怪地看了我很久了哦。”家琏一边切菜，一边怯怯地说。
　　汗，我好像又犯病了？看他做饭，看着看着也能想那么远……这是不是韩宝乐拔苗助长的后遗症啊？我得回去查查书去。不过当务之急……
　　“猪猪，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家琏头也不回地说：“你想吃什么呀？冰糖肘子好不好？”
　　“不要了，韩宝乐说我最近睡太多了，有增肥的趋势。”
　　“那……麻辣诱惑蛙？”
　　“这个也不好，韩宝乐不吃辣的。”我又说。
　　“橙皮香酱乌头鱼？”
　　我“嗯”了很长一记，说：“no，no……他不吃海鲜的，腥气。”
　　家琏忽然把刀一放，转过身来，看着我说：“我说了你可以往家带了吗？”语气虽然轻松，但我怎么觉得语调有点奇怪呢。
　　“不可以吗？”我扁扁嘴，“奶奶好久没试过你做的菜了。”
　　“带给你奶奶可以，带给韩宝乐就不行。”家琏斩钉截铁地说。
　　“猪猪，你干吗那么小气啊？你以前抢我饭盒的时候，我说你什么了吗？”
　　“我就这么小气，怎么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带啦。”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家琏一步跨过来，对我怒目而视。
　　切，横眉冷对嘛，谁不会啊？你等着啊，我调整一下状态就给你瞪回去。
　　“就算你气死，我也要带啦！”
　　家琏收回了凶巴巴的目光，忽然冷笑道：“好啊，你要带可以，除非你今天脱光了让我画。”
　　我倒抽一口凉气：“猪猪，你会死得很惨的，我以至尊宝和白晶晶的联合名义提醒你，做人要厚道！”
　　他才不吃我这一套呢，向我慢慢凑近，一脸阴森森地说：“你脱还是不脱？”
　　“你就那么喜欢看我脱光了吗？好啊，你要看是不是？不就是脱个衣服吗？我每天至少脱两次呢。你……小心长针眼。”
　　“那吃完饭，我们就画。”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开始找这样那样的理由。
　　家琏没有耐心了，转了个身，有点不屑地说：“要怕你就直说，跟韩宝乐混得时间太多了，越来越不爽快了……”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打断他道，“我会怕你看吗？你又不是没看过。”
　　“那你还有什么顾虑？”
　　“我有啥顾虑？”我气呼呼地说，“不就是菜你要多做一点嘛。”
　　他满意地点点头，乐呵呵地问：“那韩宝乐喜欢吃什么？”
　　我报了一长串菜名，家琏估计要忙到后半夜了，不过不这样我心理不平衡。他居然眉眼不抬、毫不含糊地都答应了。
　　呵呵，画吧画吧。不是都说你画画很好嘛，你可要把我往绝世美女的方向画啊。那个肉丝要Jack画她，就是想把青春的瞬间留下来吧。还记得片尾那个百岁老婆婆拿着自己的肖像画自豪地说：“我漂亮吧？”我虽然不想问别人我漂不漂亮，但我想等和韩宝乐分手的时候，把这个送给他，让他留个纪念也好。
　　家琏做菜的速度不是盖的，他家的设施当然也属豪华阵容，不过还是忙到了凌晨一点多，才把我说的那些菜都备齐了。中间还打电话让速递了一些原料。
　　刚开始我一直像个监工一样，翘着脚坐在料理台上看着——这个时候我彻底意识到，我的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后来家琏一会儿说围裙松了，让我给系系紧；一会儿又说肚子饿了，让我喂他吃卤牛肉。我伺候了几次就懒得伺候了，所以最后一个小时，猪猪是孤军奋战了。我到客厅里抱着遥控器看碟片去了。
　　他老妈八点半的时候回来了片刻，看到我在，就又走了，至今未归。他老爸打来电话的时候，家琏正忙着和面，我只好接了，于是他老爸也是至今未归。
　　家琏洗干净手走出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屏幕里可爱的小玛宝和一只优美的企鹅在跳踢踏舞。
　　“猪猪，你肚子饿不饿？”家琏问我。
　　“还好啦，你不是一直让我试菜来着嘛。”我默默地叹了口气 ，试菜试几个小时，再饿都饱了。
　　“那我们开始吧。”家琏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红酒，慢慢地打开。
　　“先申明，吃多了，可能影响曲线，你画的时候要忽略掉，还要给我美化美化哦。”
　　家琏倒了一杯红酒走过来（因为知道我不会喝酒，所以他只倒了一杯），停在沙发前，还算优雅地打量着我。被这样挑剔的眼光打量，俺有点不自信地往后缩了缩。“吃了那么多，居然没怎么变形，你真的是猪猪哦。”家琏蹲下来，和我平视。
　　“猪猪，都那么熟了，我们一定要那样吗？我会不好意思的啊。”我开始打退堂鼓了。
　　家琏道：“我那么辛苦才帮你家宝爷搞定满汉全席，你要赖了，我以后再不理你了。”
　　他口中淡淡的酒气飘到了我鼻尖上，我忽然想起他老婆那句关于“男人和猪”的名言，忍不住好奇地问：“猪猪，你和徐蓁蓁第一次亲热的时候，是不是喝醉了？”
　　家琏一愣，微微勾了勾嘴角，说：“等下再告诉你。”说着话，又凑近了几分，让我看到他眼里幽深的瞳光，“现在只想我们两个，好不好？”
　　我深吸了口气：“好是好啊，不过那样我会更紧张的。”他皱起眉头，问：“那要怎样你才不紧张呢？”
　　我想了想，说：“猪猪，等下我脱了衣服，你不能嘲笑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都要夸我美。”
　　家琏听了，眸光好像变得更加诡异莫测。他把酒杯里剩余的酒一口喝下，突然吻住我，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到他紧闭着的双目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然后我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因为他把嘴里含着的酒全数灌到了我的嘴里。我被动地咽下去，有点呛到，咳嗽了起来。他把酒杯放在地毯上，慢慢抬起眼帘对我说：“你美得不能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