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欢》酒润莲心

37、无间将士

　　“王爷你且来看。”范仲淹屏退了左右，尽量放低声音，翻开一本无名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余影不明所以，这些名字他都无甚印象，迷蒙的问道：“这是新军的名册？”

　　“非也，此乃无间道人的名册，为了保密，属下未敢书写册首。”

　　“做的好。”余影一开始并不知晓这一册便是他无间的花名册，只是粗略的翻看，这时才细细过目，确有几个名字极为熟识，无间教众不是一个小数目，就像他如今冒充瑞王一样，属于最高机密，事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且不说那些顽固不化的谏臣如何，单单一个王佑就能给他按个谋反的罪名，让那不堪的历史重新上演，这一次不是四百一十九个人，是四十二万的弟兄，他真的赌不起。手心冒出了滴滴汗珠，凝眉嘱咐：“千万要收好，一旦......”后面的话他说不出，范仲淹却已经明白在心。

　　“王爷且放宽心，只是，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范仲淹严肃的面孔仿若石雕一般，余影看着他的神色，心越发的沉了：“讲吧，你我之间何事说不得。”

　　范仲淹再次确认四周无人才凝神说道：“属下以为王爷此举不妥，无间教众毕竟是乱臣贼子，王爷怎可编入军籍？圣上御驾亲征，王爷就不怕无间对圣上不利？”

　　余影翻册子的手顿在半空，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行军打仗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不觉间阴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兵权在握，只要俘虏皇帝，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范仲淹并未注意到余影脸上的神情顾自说着：“叛军不可怕，敌军亦不可怕，怕只怕内忧不止外患不断，我大宋万里河山拱手送与他人。”

　　是啊，内忧外患大乱将起矣。20年前他舍身为国，为的不就是护卫这一方土地，大宋的河山可以不姓赵，但绝不能被外族占领，忽然间一腔热血从头顶贯穿脚底，激得他热血沸腾。“本王断不会让外族伤我大宋一分一毫，无间是友非敌，况且已与我军融为一体，实力不可小觑。”

　　范仲淹知道多说无益，只暗暗叹息，希望无间如瑞王所言是友非敌。

　　无间的将领分配到新兵营，负责训练新兵，而无间教众则有瑞王的亲兵营统领，营帐中更是五人中必有一瑞王亲兵，几日下来无间道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的不信任，心中哀怨，那仅有的一点点感激慢慢消逝。

　　远方的天空退去昏暗的颜色，一株弘辉淡淡的渗了出来，乡野间的鸡鸣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心得，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任务，一夜的挑灯苦读，心神越发劳累，就着眼前的桌子，便昏昏睡去，手中的毛笔“吧嗒”掉在地上，我也懒得去理，不一刻钟就睡的熟了，许是睡的不甚安慰，梦境悄然而至，在那个梦中，有我心爱的小狗白雪，有我喜欢的方离，有温婉的娘亲，还有微笑的爹爹.......

　　“混账东西，我叫你看书你倒好，睡上觉了，还不给我滚起来。”父亲巨大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我心跳猛的增了一倍，“嗖”的一声站了起来，险些撞翻椅子，瞬间精神了起来，不敢回头去看只回禀道：“孩儿已将心得写好了，请爹过目。”

　　不等我拿起，手边的心得便被抽走了，忽而方旭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瞧瞧，边关行军札记有感，辽与西夏势均力敌，我大宋居中.......”

　　方旭何时到我身后去的？我满怀狐疑的回头去看，哪里寻的到爹的影子，方旭，你竟然敢诈我，害的我吓了个半死，轻呼出一口气，一把抓过方旭衣领。“你敢耍我！”

　　方旭瞧了眼我紧抓不放的手傻笑了起来：“别那么大火气，我是好心叫你起床，王爷要点卯了。”

　　我愤愤的放开手，心中犹自气恼，见方旭仍在读我的心得，气的上手便抢，这会儿方旭倒是动作利索了，侧闪着身子躲过我一击，我右手再变为爪，连连抢去竟一时抢不到。“你做什么，把东西还给我。”

　　“想要吗？来抢啊，哈哈！”说着方旭便跳过案台，向门口冲去，还不忘挑眉逗我，我真是搞不懂，方旭何时变的这般油滑了，大喊着：“有种你别跑！”我也“噌”的跳过案台，疾步追去。

　　尚未出得帐门，就见方旭猛的坐在了地上，左手抚着额头，还不时的嘶嘶吸气，我见他狼狈的样子，一阵幸灾乐祸，爽朗的笑了起来，声音传到帐外，惹得帐外那人大吼：“余火莲，你给本府出来！”

　　我登时一愣，笑声也止住了，听声音像是包大人，再看方旭也是一脸的诧异，我夺过心得，掀开帐帘，果见包拯被王朝搀扶着，衣服上竟是灰尘，包拯刚要训话，方旭便跑了出来，包拯审视的看了我俩几眼，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我瞪了方旭一眼回道：“没事，他吃饱了撑的。”

　　方旭用胳膊推了我一下，似是不满我的口气，转而微笑问包拯：“小侄一时莽撞，包伯伯不碍事吧？”包拯这才缓下语气：“啊，也没什么大事，我这把老骨头还顶的住。”

　　“包大人您.....。”余影听手下得报立马赶了过来，待看到包拯一身泥土的样子，忽而怒目瞪视一旁的方旭和我，我偷看他一眼，垂手而立并不言语，方旭也不知说些什么，呆呆的站着，父亲单手背后，不怒自威。“说，怎么回事！”父亲不比包拯，我虽然赶对包拯不敬，却始终不敢顶撞他，包拯见我俩不说话，忙过来打圆场：“王爷息怒，也不算大事，是下官不慎......”

　　父亲拦下了包拯的话头。“是本王督导不严之过，包大人去帐中歇歇，本王随后就到。”父亲命令的口吻让包拯也随之一愣，毕竟这是瑞王的亲兵营，包拯也不好多言，只得回去大帐，留下王朝在外探听风声。

　　“说吧，谁先动的手。”我猛的抬头去看，父亲冷峻的面孔透着丝丝怒气，父亲以为我们打架了？方旭抢先辩解着：“王爷，属下没有打架斗殴。”

　　“没打架斗殴包拯会无缘无故摔倒？别告诉我你连帐外有人都不知道，还是个毫无武功的人。”方旭被训的哑口无言，在爹面前没有能瞒过去的事，这一点我试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伴着残酷的代价，爹说过错了便是错了，不要找借口掩饰。我微闭双眼，跪在了地上，双手托起被弄的褶皱不堪的心得回道：“孩儿与方旭争抢心得，未曾留意包大人在帐外，冲撞了他，请爹责罚。”

　　方旭听的满脸狐疑，火莲竟然跪在瑞王面前，还叫他爹？他不是一直管展灏叫爹的吗？他连皇帝都不认竟能如此心安理得叫瑞王爹？果然养父抵不过血亲吗？方旭看着火莲，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甚至为展灏觉得不值。

　　余影目光触及方旭，明白他心中所想，面上不动声色，只居高临下望着火莲，口气冰冷：“军营中哪来的你爹？”

　　我听了才反应过来，如今父亲已易容为瑞王，我如此叫他恐日后暴露，忙改口道：“是，将军，属下知错。”

　　父亲看了眼日头，目光扫视过来，盯得我瞬间紧张了起来。“你们两个多大了？越活越回去了不成？去。”父亲左手指着教场口气毋庸置疑：“20圈，再有一次翻倍。”

　　“是。”虽然有些委屈，但还是应下了，方旭一介平民更是不敢与瑞王对峙，我俩并排跑在教场的土泥路上，教场很大，一圈少说也有1000多米，20圈下来不是一个小数目，我悠悠的叹口气，爹向来如此，罚人从来不带心软的。手中的心得被父亲拿了去，他只草草看了眼，就收在袖中不再提了，我与方旭缓缓跑着，早晨的空气有些凉。

　　跑过父亲身边时，他悠悠飘来一句：“遛弯呢？”激的我浑身一颤，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刺，方旭也加快了速度，父亲盯了几圈就回了帐中，可我却再没了偷懒的勇气，20圈下来，竟是热的四脖子流汗，一双腿都站不稳了，酸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大腿根，我猛的躺在了地上，真是一动也不想动了，方旭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呼吸粗重，我二人对望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以前总是我一人被罚，如今多了一个他，倒也不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