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雪舞

16、第十六章

　　‘为什么不抱我？’溪照从膝间抬起头，苍白而憔悴，声音很轻，仿佛一失神就飘走了，‘是我伤害你了么？’她向我伸出手。
　　在她的手触到脸颊的那刹那，我俯身紧紧抱住她，她的手抓着我的背，如往常一般冰冷，甚至比以往更冷，她的泪从我的颈间滑落，落入我的衣服里，温热温热，那是我发现她所拥有的唯一温热的东西。
　　‘一天看不你，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回到……程浅那里去了，我以为你真的抛弃我了……’她在我耳边泣不成声。
　　我却只能紧紧抱住她，说不出一句话，我能说什么？程浅的话如恶魔般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响起：
　　‘溪照，这个世上能配上你的就只有我。我最了解你了，你是不可能爱上一堆废铁的。’
　　‘一切都只是我的程序，如果我愿意，你也可以爱上我。’
　　溪照更紧地搂住我：‘我不管什么程序，我也不管你因为什么爱上我，我只知道，你比那些人要好得多，你比那些人还要像人，他们简直就不是人了，那种项目居然也要做！’溪照有些愤怒，‘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忽然，溪照坚定地说：‘我们走好不好，我们远远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腐烂的城市，去一个没有人形电脑，没有那些人的地方。’
　　我看着她坚决如铁的神情，点点头，她显然又忘了，我也是台人形电脑，是那些人造出来的人形电脑。
　　坐在开往市外的宝马车上，溪照很开心，脸颊似乎又恢复了些红晕，我忽然觉得，这座城市是一个吸血鬼，一寸一寸吸走人类的生气，所以越是远离，溪照的精神越好，我们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
　　她哼着歌，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你今天去哪里了？该不是昨天被我骂了，今天躲在一边哭去了吧。’
　　我苦笑，哭？她又忘了，电脑是没有眼泪的。
　　‘今天我去你爸的实验室，程浅和你爸为我做例行检查和系统更新。’
　　溪照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初雪，方向盘上手都在颤抖，我心知不好，伸手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她的嘴唇不断颤抖，我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半晌她恨恨地说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我走！’
　　宝马车猛地转过头，向市中心奔去，那里，吸血鬼正在举杯以待。
　　‘这里是我的实验室。’溪照边说边打开房间里的灯，刹那间，原本漆黑的一片亮如白昼，我又看到了噩梦般的实验台。
　　转过头，夕照正在穿一件白大褂，我退了两步。
　　仿佛感受到我的退缩，溪照无奈地笑了笑，走近我。
　　我又退了两步。
　　‘我必须把他们安在你身上的追踪器找出来，否则无论我们走到哪，他们都能找到我们。’溪照拉住我的手臂，带着乞求的神情。
　　我看着她。
　　‘我不想强迫你，因为我们是平等的。’溪照看入我的眼睛诚恳地说。
　　平等！只要她说，我就会做，那是人形电脑对主人无条件的服从，哪里来的平等！
　　此刻她又记得我是电脑了？
　　我低下头。
　　脸颊上忽然一热，愕然抬头，看到溪照调皮的笑：‘乖，找出来后再亲你一下好不好。’
　　我摸了摸她方才亲过的地方，说：‘你刚刚有亲我么？’
　　溪照一愣，随后笑着拍我的胸膛：‘你也会赖皮！’
　　不得不承认，拿手术刀的溪照是迷人的，那一排刀子在她手里如同玩具，她微热的手摁着我的肌肤，寻找那枚追踪器，我闭上眼。
　　‘你在紧张什么？’捏着我手臂寻找着追踪器的溪照笑着问我。
　　我不敢睁眼。
　　‘你该不会是害羞吧？’溪照话中的笑意更浓，说话间，她俯身拉过我另一只手臂，白大褂拂过我赤裸的胸膛，我更不敢睁眼。
　　‘被我猜中啦？真可爱。’她抽出一只手捏捏我的脸颊，逗我说话。
　　‘哪有人在心爱女子面前这个样子不难为情的。’我终于开口道。而我不知道的是，她不停地说话也是想掩饰那份尴尬，当时的我想，这种场面溪照不知见过多少次，早已习以为常了，却不知道溪照是爱我的；我还忘了，我并不是一个人。
　　溪照沉默了片刻，才嗔道：‘讨厌！’
　　为什么？我一阵失落，嗖的睁开眼，看着她，认真且紧张地问道：‘我说错话了？……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