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雪舞

15、第十五章

　　程浅依旧笑着：‘溪照，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程浅的话一出，房里是死般的寂静，只听得见溪照的呼吸声和电脑微微声响。

　　‘是！’声音从溪照牙缝里迸出来。

　　我很是欢喜，却觉得隐隐的不安，程浅的笑让我非常非常的不安。

　　程浅笑出声来：‘溪照，你该不会是糊涂了吧，你不是最讨厌电脑么？爱上了他？呵，那跟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溪照一颤，却把身子停得笔直：‘不关你事！’

　　‘我过两天再来找你。’程浅笑着退出门，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传来程浅充满笑意的声音，仿佛很愉快，‘你别忘了是谁造的它，溪照。’

　　门砰地关上，仿佛惊醒了呆立的溪照，她转过头看我，眸中是复杂的神情。

　　‘你没有知觉，为何还会有体温？你没有感情，为何还会表现得温情脉脉？’溪照看着我，神情恍惚，喃喃地说，蓦的语气一转，变得尖锐，‘你这个骗子！程浅的帮凶！你们每个人都是骗子！你滚！’

　　她的话仿佛一把刀子，划着我的心。我忽然想起来，我是没有心的。

　　我想说不是的，我想辩驳，可是，我根本无法辩驳。

　　是程浅造我，是他输入感情程式给我，也许，是他让我一睁开眼就爱上了溪照……一切只是按照他的程序运行，我只是他掌中一枚棋子，一枚永远也无法逃脱的棋子。

　　砰！

　　溪照摔上门，而我，则在她门口站了一宿。

　　一宿算什么，我是不会觉得累的。

　　清早，约会记录自动提醒我，我蓦地想起上周三溪照父亲的话，今天早上我应该去他的实验室。

　　我看了眼溪照的房门，虽然担心，却不得不离开。

　　虽然我有感情，虽然我有知觉，虽然我是那个电脑天才造出来的超级电脑，但我也只是一台电脑，与那些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电脑本质上是没有差别的，必须服从，必须服从，为人类服务。

　　‘这是你做的？’那个威严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着我，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看穿。

　　‘是的，爸爸。’程浅回答道。

　　爸爸，程浅叫他爸爸，是啊，溪照跟他都快结婚了，我忽然对我昨晚的欢喜感到羞耻，昨晚只是情侣间普通的争吵，我还当真了么？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一台电脑能期待什么？

　　‘让我看看。’

　　‘好的，爸爸。’

　　程浅又在笑，他的笑让我非常不安，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溪照的父亲到底想干什么？

　　又一次，仿佛马戏团里的猴子，我□□地躺在实验台上任人研究，程浅故意不关闭我的系统，如果他想羞辱我，如果他想羞辱一台曾被他输入过羞耻感程序的电脑，他做到了。

　　‘这是CPU的指示灯。’程浅扯开我的眼皮，指给溪照的父亲看。

　　‘它的皮肤我是用的102号材料。’他又拉起我的手臂。

　　‘没什么特别的啊。’那个中年人摸了摸的我胸膛上的皮肤说道。

　　程浅笑了笑：‘特别？呵，我的心血之作怎么可能普通？它是有感情的。’

　　‘哦？’中年人感兴趣地扬起眉，那个神情跟溪照如出一辙。

　　‘而且我设的程序是……’程浅顿了顿，将眼光飘向我，‘它会一睁眼爱上溪照。’

　　脑中轰鸣，CPU飞快地转动着，片刻便做出指示：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应该做出惊讶的神情。

　　我的确也做出了惊讶的神情，正中程浅的下怀，他俯下身，拍拍我的脸颊，低声道：‘一切都只是我的程序，如果我愿意，你也可以爱上我。’他的声音亲昵，我忽然发觉他与游走于这个城市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与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区别，外表锦绣成堆，内里却糜烂不堪。

　　我愤怒，眼中精光暴涨，程浅看着，无所谓地耸耸肩笑着，他知道，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连坐起来都不行，更别说抬手打他，因为，我只是一台电脑，一台他造的电脑，只能□□地躺在实验台上任他摆弄。

　　程浅依然笑着，伸手关闭了我的系统。

　　再次启动时，已是黄昏，我坐起身，程浅已经走了，溪照的爸爸，那个被程浅唤作爸爸的人低头看着资料，对我摆摆手，示意我离开。

　　我飞快地从实验台上爬下来，穿回衣服，向家中跑去，一天都没有看到溪照，她还好吧。

　　打开门，客厅昏暗无光，没有开灯，我抬手准备开灯。

　　‘不要开灯。’客厅的角落里传来溪照的声音。

　　我启动红外线眼向客厅一扫，发现溪照蜷缩在客厅的一角，我跑过去，蹲在她面前却不敢抱她，只是看着她。

　　‘为什么不抱我？’溪照从膝间抬起头，苍白而憔悴，声音很轻，仿佛一失神就飘走了，‘是我伤害你了么？’她向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