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查定大奔走》影子不会流泪

5、第四章

　　（四）

　　上治某年十二月十四日

　　今天一大早，我刚走进吏部就听那群废物连连的怪叫。说什么吏部是因为我所以才叫恶鬼巢穴的，全是扯淡，就他们这样乱叫，给别的部门听到不说成恶鬼的嚎叫才怪呢。
　　啊，真是烦人，我这么早来又不是来听你们练声的，我是来看我家小秀丽的，对，现在就去工部看看。
　　大清早的空气真好啊，我似乎闻到了秀丽的味道，若没有那些怪声，简直是完美的……嗯？那边好像有人啊？蓝家小子？和他说话的应该是珠翠，肯定又是为了带绛攸安全准时到达吏部所以昨天又在后宫过夜了。我看他倒比那个流鼻涕小王更适合做后宫的主人，那小鬼跟凤珠一样，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凤珠败于我手，那么……其实绛攸娶了秀丽也不错，我跟大哥就亲上加亲了，秀丽也可以住到我这里来，天天都能吃秀丽做的饭了，还能气死那个把我的悠舜占为己用也不顾及到悠舜安危的小鬼，可谓一举多得。
　　不过秀丽好像还不想嫁人吧，做官，为百姓做事，梦想着一天当上宰相，与王共创太平盛世，看上去是很崇高的目标，事实上就是在自找麻烦。官场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不是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同等回报的，虽说你已不同于先前，但是终究还是太天真了。踏入这个圈子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法干预也不想对你的梦想指手画脚，我不会抹去你对未来的期望，你有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的权力。在进行最低限度保护的同时，我会给你绝对的自由，就如同我对绛攸一样。
　　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朝廷的明争暗斗，我会同你一起退出这个圈子，虽然还背负着保护悠舜的责任，不过有凤珠在朝中我在朝外也没有关系。大哥最疼爱的女儿，红家的嫡系长女，将来成为王妃或者继续平民的生活这些都不重要，即使一辈子不想结婚也没关系，只要感到幸福就好，是啊，只要你能够幸福就可以了，为了你的幸福，叔叔会尽最大努力！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叫我一声叔叔呢？今天就告诉她我是他的叔叔如何？不行，如果她一面说“我不想见到使爸爸贫困潦倒的坏叔叔”一边把我赶出来并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怎么办？都是那些个老糊涂干的好事，让我无法与那么可爱的侄女相认，太可恶了。现在就连玖琅也能收到秀丽的信件了，虽然玖琅不像凤珠那么小气，信里也没写什么过分的话，可我就是不舒服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工部门口了，瞄了一眼，秀丽不在，大概我来得太早了，我顺路去户部看看凤珠好了。
　　到户部一看，凤珠也不在，桌上有张字条，“黎深，你来得可真早”，墨已经干透，应该是昨天就写好的。
　　突然觉得很无趣，做什么事情都好像被他看透一样，他还是人吗？看他的长相就觉得不是了，加之他每次都能料到我要干什么，这点跟百合还真像。
　　他们两个人连跟我说的第一句话都一样——“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凤珠说这句话是因为他撞见了在会试期间为了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张脸让那么多人瞬间陷入精神失常的状态而在他宿舍门口等他回来的我。
　　百合则是因为一次受凤珠邀请共进晚餐时恰巧透过窗户看到了偷偷溜进去并企图照惯例躲到会客室隔壁的我。
　　据凤珠表示，他很后悔当时把我当作性格怪僻的同僚介绍给了百合而不是把我打晕了当小偷扔到大街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果然今天你破天荒地提早到六部来了啊。”我回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手上提着装点心用的食盒。
　　“里面可是你可爱的侄女亲手做的包子噢，羡慕吧？我刚和你可爱的侄女和你亲爱的大哥一起用了早膳，悠舜也接到了邀请，可怜啊，你这个叔叔倒被遗忘了。不过悠舜也真想着你，还跟秀丽说留几个让我带回来给‘黎大人’尝尝，唉……”
　　夺过了食盒，我一路飞奔回到了吏部，在尚书室坐定，美滋滋地开始享用秀丽亲手做的包子。真好吃，还是悠舜好，不过不能和秀丽一起吃终究还是遗憾。
　　“一大清早怎么就那么吵？快点去做自己的工作！”绛攸今天果然来的比较早，从他的表情和说话语气可以断定，蓝家小子一定又嘲笑他路痴的毛病了。
　　不过他看到我就停止了他对那群无能的官吏的说教，默默走到了侍郎室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公文，做了简单的工作派发，随后就去那流鼻涕小王那边了。
　　最近我这个笨儿子不知为何越来越消沉，查定一结束就让你去帮忙玖琅打理家事吧。我吃掉了最后一个包子，起身去参加今日的朝会。

　　虽然今天的朝会没什么重要的议案早早地结束了，不过下午却有关于官吏分派的会议，如往年一样向朝廷报告现在各部门官吏的就职状况，包括官位有否空缺，某些官位存在必要性的讨论，以及商议来年各部门的人员增减。朝贺结束后还要进行人事调动会议，根据年终评定结果对一些官吏的工作进行调整，或者罢免那种无用又没有背景的官吏。往年12月初就应当完成的会议拖到中旬才开，害我还以为今年不用再浪费时间进行这种无聊的会议。挑在这个时候摆明了就是减少我和我可爱侄女亲密接触的时间！
　　我看了看散落在地板上或完整或已经断成两截的扇骨，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又要自己出钱重新买了，现在的东西怎么都那么脆弱呢？是制作者偷工减料吗？凤珠你为了节省这一丁点开支也不能这样啊，而且现在都不告诉我你是从哪里购的货，害得我还要派手下去打听，简直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新的桌子还没运到前，我要想办法掩饰一下这个裂痕，怎么办才能不让凤珠发现呢？对了，本来凤珠就不常来我这，加上他最近常去帮忙悠舜，应该不会来我这的，不来自然就不会发现我把桌子弄坏，我只要尽快换好新桌子就行了。
　　可恶，杨修这家伙似乎注意到了桌子的异样，又露出了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我现在没时间搭理你，你就慢慢到处晃悠吧。

　　于是我用食盒稍稍挡住了裂痕，迫不及待地朝秀丽所在的工部走去。
　　“黎大人，今天您也要过来帮忙吗？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您不去做原来的工作没关系吗？”秀丽看到我显然很惊讶，这个表情……太可爱了！
　　“黎大人下午有重要的工作要做，不过现在来帮忙应该没问题。对了，早上放包子那个食盒呢？果然没有带过来啊。”还要还过来的么？以前别人送来的食盒我都是直接丢掉的，这个我还想留作纪念……
　　“啊，你不用急着现在去拿，我让……凤珠你来啦，麻烦你了。”我顺着悠舜的视线向后看去，不禁睁圆了眼睛——凤珠手上拿着我放在办公桌上的食盒！
　　完蛋了，他一定看到我桌面的裂痕了，杀气，他身上充满了杀气，好……好恐怖……
　　我咽了一口口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凤珠重重地放下食盒的声音，虽然能感觉到他已经很努力使这个声音不要吓到秀丽——若是换做以前，地上定已经出现一堆木片了，但是这个声音还是把我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秀丽，我和这位黎大人有些事情要谈，我们先告辞了。”为了避免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工部。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一句也没说，凭以往的经验，这是大爆发的预兆。我头上的包刚好，他不会那么残酷再往我头上打吧？他这是往哪里走，离六部越来越远了。
　　突然他停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捂住头，用最快速度说完“吏部的桌子我会自己负责修好的”。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往回走去，我刚想跟上去，他转身就是一掌把我推到了身后的池子里。
　　“我原本是想把你打晕了再丢到池子里淹死的，看在你刚才那句话的份上，放你一马。”怪不得把我带到羽林军训练场附近的泳池来，幸好那两个冤家大将军不在，不然抓着我陪他们比赛就糟了。
　　等我从冰冷的池子里爬上来，凤珠已经走得没影了。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没人性了，还好我反应快啊，不然就没命了呢。

　　由于实在太冷了，我只好逃回家换衣服，顺便用了午膳后在百合一再“小心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掉到池子里”的嘱咐声中坐上马车去参加下午的会议。
　　参加会议的基本都是吏部官吏，绛攸的报告占去了大半时间，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流鼻涕小王会有耐心认真听绛攸的报告吧。
　　凤珠和悠舜都不在，想找点东西分散下注意力都不行，我只好从头到尾看着我那个最近有点反常的养子，面无表情，看来受了不小的刺激啊。
　　罢，他都这么大人了，自己的事情应该可以自己处理好的，不然我早就把他逐出家门了。

　　会议结束后我本想和绛攸一起回府，不过却发现他已经没影了，早就跟他说过工作不要那么拼命，朝廷没了你照样正常运作，就是不听。
　　我也不敢去找凤珠让他跟我同行，总觉得最近很倒霉，想是被谁算计了一样。不过世界上应该没那么多像那个姓蔡的胖秃头那样的白痴，还是早点回家吧，不然玖琅又要派人到处乱找了。
　　晚膳时伯邑一个劲地问绛攸怎么没回来，看来他根本不知道绛攸多想躲开他呀。于是玖琅又开始在伯邑面前夸绛攸努力工作要伯邑好好向绛攸学习，每次都重复同样的内容，光他这次来就已经说了不下三遍了，他究竟要说到什么时候才够呢？
　　由于今天上午受了点风寒，我喝下玖琅拖来的大夫开的不知道什么药就听到百合要我早点休息的嘱咐，绛攸还没回来，不会有要通宵加班吧？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