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 星之澜》布丁家的布丁

65、藤真番外 自私（2）

　　父亲很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预期与计划之外的变化，不是因为他守旧，而是在他的期望以及他自己的人生里，一直都像一趟高速行驶的列车。
　　嗯，新干线的“光速号”，用来形容他的作风再合适不过。在他的要求下和期望里，我之前也是差不多过的是同样的生活。
　　所以的确是有那种冒险成功的胜利感啊……明明是“不符合他期望也不符合我习惯”的突发情况，竟然发展成好结果的一件事。
　　这么说起来，这样的事在我的记忆中并不是第一次，在最近的半年来甚至可以说频繁发生过。
　　勇气和应变力么……以前没怎么想过这两个词语，现在突然被父亲提起，才发现其实用来形容她并没有什么不合适。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其实真的……相当会给我“找麻烦”。
　　比方说我其实早就知道，学园祭的时候，是因为她为了自己“偷懒”，才给坂本学长提出了“让家政社和篮球部一起出学园祭”节目这样的建议。于是在被推上了演睡美人这条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起来都觉得牙痒痒的。
　　可是好像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又比较出乎意料，比方说发现和及时阻止了海南大附属的神把无意中拍到的照片登在校刊上的行为——“藤真健司怕猫”？虽然我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被各种八卦杂志写得够多，但是再多一条这样的新闻，也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以及那个实质上混乱无比的学园祭……我本来以为某人一开始以偷懒为动机的行为已经够搅局，结果出故障的消防系统打湿了最后一幕剧所有的道具，这帮怕被学长发现后责备的一年级生想出来的办法居然是把这些东西全都藏起来……
　　本来就对学园祭这样的安排有些心怀不满，所以当我在后台最里面的房间发现他们藏的东西的时候，看到她拎着大包小包闯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近似于质问的语气：“早川，你是不是好解释一下，门帘背后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但是毕竟微笑才是我一贯标准的表情，所以我在她愣神之后继续装作无意地说：“伊藤呢，好久没看到他了。”这种时候反倒有点好奇，被拆穿之后她会怎么应答。
　　没想到她的脸红了一瞬，好半天蹦出的却是一句：“我……我确实有办法弄好的！”然后，很快地向我解释了事故发生的原因，以及在这短时间内她和同伴完成的补救行为。
　　耐心听她说完，却觉得并不像自己之前预期的那么糟糕。虽然从自己的角度看还是有好几个漏洞，但是比起其他人，她其实已经做得很好。
　　毕竟这整件事还是关系到篮球部的面子，虽然她和其他几个一年级生的做法我不太赞同，但是这种时候，我都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自然不能让对篮球部不利的事情发生。
　　所以，耐心地指出来，还有哪几件事漏掉了，以及，出乎我自己意料之外地让她帮我化妆……嗯，扮公主什么的这种事绝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另外，其实她拿海苔剪了个胡子自己贴上的行为我也谈不上多支持。
　　只是没想到海苔最后还立了功……我和花形本来都以为，睡美人最后的一幕怎么也躲不过，结果躲在舞台的一侧偷吃海苔的伊藤，让高野误认为“有老鼠”，于是顿时整个场面人仰马翻。
　　而我睁开眼睛，看到伊藤哭丧着脸手里还拿着一片海苔，顿时心知肚明，忍不住有种恶作剧成功般的好笑。
　　原来还可以这样逆转啊，看来有的时候，惹出麻烦来的并不一定都是坏事。
　　所以学园祭结束后坂本学长训话+追究责任，我并没有袖手旁观而不帮她解围。
　　后来好多事情发生得太快，都没有来得及想一想，等到回过头看的时候，才知道已经隔得太远了。
　　秋之国体之后荻原老师的身体就越发恶化了，原来的学长们也几乎都退出了篮球队，而现在的这样一支队伍，则应该在我高三的夏天去迎战海南。
　　看到大家因为在练习赛时输给三年级学长而被痛骂时，我明明心里有各种不平，却找不到反驳坂本学长的理由。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实力的差距就是实力的差距，经验的缺乏就是经验的缺乏，所谓的理由其实只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没有任何意义。
　　但，大家那样挫败感的神情让我有些不忍。实力最强的花形被那样责骂一定会很伤自尊，最努力的一志一定会备受挫折，永野和高野一直都很认真地尽力发挥，坂本学长那种劈头盖脸的责骂，对他们并没有任何好处。
　　我的确在犯难怎么帮助大家重新树立信心。原本觉得这事情也有些棘手，直到训练结束淋浴完毕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更衣室的桌子上比之前多了个文件夹，然后，门外也没有人。
　　意外地觉得有些好笑，然后莫名地觉得释然。不管怎样，有人和自己抱有同样的自作主张的想法，总归是让人觉得高兴的一件事。
　　又输给了学长们一场，并不觉得有什么挫败感，相反，以此为契机，提出了按我的思路来负责二年级队员训练的要求。
　　不管学园祭什么的再怎么给我找“麻烦”，真正和篮球队相关的事情，她其实很多时候是帮了我不少忙。
　　很及时整理好的比赛数据对比、让其他学校的教练也赞许的球队资料整理、一次不落的最全面的训练记录……以及，周末模拟对抗训练的时候，被我传给一志的球误伤打到脸。
　　其实多少有一些内疚的成分。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尽心来帮忙还因为我受伤。
　　而不管我多么不愿意承认，原来此刻的自己，并不像自己期望的那样强大。一周以后和学长们约定的比赛，虽然从得分上我们领先，但是并没有获得荻原老师的赞许。
　　是我太在意自己个人的得分了吗？
　　可是，当听到她按照荻原老师的要求念每个人的得分和小分表的时候，我心里清楚，原来我的打法还没有摆脱意气用事。
　　荻原老师的回归让训练又回到正轨，我也不需要再利用午休时间研究二年级的训练记录，这种空闲造成的不适应竟然转换成了挫败感，想想又忍不住觉得自嘲。
　　本来就是有些心情复杂的时候，偏偏又赶上校际交流日，下午有海南大附属的代表团来参加交流会。结果午饭后回到教室，一路上又被隔壁班还有同班的女生围堵，耳朵里灌进的全是“好想看神奈川双璧在一起”之类的事。
　　什么叫做“在一起”，这帮无聊的女生，关注点总是在这种不知所谓的方向。
　　随便编了个借口走掉，果然还是只有躲在综合楼五楼的琴房，才能找到不被打扰的安静时光。
　　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完了期中考试需要复习的书，想起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挫败感混合着不耐烦还有少许迷茫的情绪，导致再熟悉不过的D大调卡农都被我弹出烦躁的感觉。
　　偏偏又是这个时候，又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犹犹豫豫一步三停，走到门口还停了好一会儿，最可恶的是好像还试着敲了一下门然后又缩手了。我耐着性子屏气等了10秒钟，好像又没听到门外的人准备走。
　　不耐烦地从琴凳上站起来，伸手拉开了门，却没有想到门外是她，带着被吓了一跳的表情向我道歉，然后又推说“打扰了”准备走。
　　这算什么？所以总是捅出篓子以后又想跑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于是哭笑不得地皱眉，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你等等。”
　　其实瞬间又觉得后悔了，因为在她留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就那么尴尬地沉默着，却是她突然挑开了话头，用我没听过的语速和笃定的语气对我说：“……荻原老师只是不希望，学长因为一时的胜负，偏离了原本确定的策略。也更不希望，再发生今年暑假全国大赛那样的事情。学长们那一个多星期的努力，也绝对不会白费。所以，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学长你真的不用觉得值得不高兴！”
　　我楞在原地，直到看着她一口气跑下楼走掉。突然意识到，原来好多时候她的确“打扰”到我，甚至从刚认识的时候就各种“打扰”到我，可是，好像并不觉得困扰。
　　我那些有时自我意识和自我控制之外的糟糕情绪，其实很多时候，她真的帮到我不少。
　　习惯性地和不熟悉的人保持表面上的礼貌，以及实质上的距离感。结果发现她比我更自觉地保持距离，反倒觉得自己想多了。
　　渐渐地习惯于把她当作和队友一样的人对待。甚至在聊起球队的很多事情的时候，以她旁观者的角度，常常比很多队友更能提供一些可靠的信息和意见。
　　如果说这些小事只是让她的存在日渐重要，那么这一年的冬季选拔赛以后，她才是对球队来说不可缺少的人了。
　　有些自嘲的是，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些小看她。
　　11月29日，高中以来记忆中最黑色的一天。荻原老师的忌日，以及，在经历了阵容调整的变化以后，在以为自己有能力扛起整个球队的情况下，再一次输给海南。
　　其实后来回想过很多次，如果……如果那天没有那个路人在比赛的时候突然惊呼“不好了！翔阳的教练快不行了”的话，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成为既定事实。再回忆起那天的比赛，印象已经浓缩成那一刻花形震惊的脸、一志紧张的表情、惊呆了的高野和永野、脸上同样写满了担忧的牧……以及在看台以及休息区乃至裁判席上所有人的混乱之中，她突然冲到场边，微微张开双手站在了荻原老师身前，对着主裁判喊：“我会送荻原老师去医院，请大家不要担心！也请裁判先生相信，不会因此影响比赛！”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吧，那时候休息区的其他队员，都没有任何人做出惊呼之外的反应。偏偏是她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给了比赛继续进行的可能性。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多事。荻原老师说“我希望看完比赛”已经是他最后的愿望，她在那个时候推着老师的轮椅出去，其实让老师最后的愿望也彻底失去了实现的可能性。
　　但是，我又真的可以看着荻原老师在场边死去吗？以及，又有哪个队员可以承受目睹这样的事情呢？所以明明遗憾，却必须承认，她及时做出的反应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一天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再见到老师最后一面；原来那句“我把翔阳交给你”，就是荻原老师对我最后的话。
　　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球队经历再多的变化，而且老师的突然去世，再招另一位教练入职本身也需要花费较多的时间。于是我把翔阳队的教练一职接下来，就成了情理之中。虽然父亲对此颇有微词——在他看来这是与目标无关甚至多此一举的事情——但最终还是不置可否。
　　善后的事情很多，在学校的安排下，暂停了三天部活。这几天我大部分课都请了假，刚接下教练这个职位，好多事情虽然吃力，可是那种挑战的感觉，有一种让人不想放弃的刺激。
　　在篮球部的办公室，一个人面对着众多的事务和资料。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推门进来。
　　瘦瘦小小的身影，因为逆光，越发显得单薄；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撑了一下膝盖，然后对我说：“学长，不，监督，请问你需要招个经理吗？”
　　我的确小看她了啊——平时总是很安静默默地完成自己的事情、不会过多发表自己的看法、连说话都不曾大声——却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随机应变，以及在这个时候，在其他人帮不上忙的地方站出来支持我。
　　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其他人以貌取人？难道我不也习惯性地犯同样的错误？
　　有些自嘲的同时也觉得很释然，打心底微笑起来，大概是这几天来第一次觉得精神放松。
　　可是好像说别的什么又不合适，于是我只是拿出一份文件给她：“既然是这样，请你把篮球部下学期的活动预算做出来，下周二晚上7点评审。”
　　只是，那个时候我远远没有想到，当后来评审会开过之后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她当了篮球队的经理，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另一方面也还是因为忙。平安夜当天就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12月18日周五晚上7点要汇报寒假拓展的安排，这是学校篮球部和棒球部的惯例活动。
　　那天我刚从校外回来，处理完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后准备去食堂吃晚饭，从教学楼门口经过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走出来，正准备打招呼，就看到楼上有人对着她兜头泼了一盆水下来。
　　这算什么？从我的视角看过去，实在没办法觉得这是意外。
　　差不多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忍不住深深皱眉，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她被淋得浑身是水。
　　想都没想就赶紧带她去球队更衣室，拿了之前多出来的一件翔阳正选的外套给她。本来以为这样也就罢了，结果到了晚上评审会的时候让我发现，她准备的汇报用的资料，在会议开始前被人故意拿走了。
　　差不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第二天花形转述伊藤的话，告诉我“早川同学在当了经理以后，被别人欺负得很惨”时，并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我的确不能理解其他女生的这种行为，而且，觉得很厌烦。
　　但是……就事论事地说，我并不适合在这个问题上帮她，尽管听到这些我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但是在花形说“某个罪魁祸首不要撇清关系哦”的时候，我也没有反驳。
　　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她来送资料了，她向来都很准时，于是故意说：“如果是之前，她还是只是给荻原老师帮忙的话，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主持公道的姿态帮她说话，这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是在她担任翔阳高中篮球部的经理之后，又遇到这样的事情的话，就需要自己能够解决好这些问题。”
　　没错，她的确是需要自己解决好这些问题，也一定可以自己解决好这些问题。
　　果然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和花形一起帮老师收完最后的考试卷子，从教室出来后在走廊边上，看到她和一群女生对峙。隔得远，听不见她最后说了一句什么话，只能看见其他人气势全无，然后她自顾自地把东西装回书包转身就走。
　　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只是，这学期的最后学校赠送卡片活动的时候，你以为不写署名不写称呼，我就会不知道——“感谢你给我力量”是谁写的吗？
　　喂，将来也还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