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霓》迟小喃

6、青花落木瑟瑟萧（二）

　　几年不曾回来，皇宫依旧华丽，只是物是人非。
　　容雨这丫头大概没在夜间出过门，瑟瑟缩缩直往我身后躲。
　　行至御花园，小桥流水依稀可见，如今正是百花齐开的日子，御花园中的花开得也甚是灿烂，夺目，在夜色中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找了片草地边坐下，容雨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就要把我给拉起来。
　　“公主，公主，这是御花园啊！要是给人看到了可怎么好呀！”
　　容雨力气小，我自小练舞练剑，一把就把她拉着一起坐在草地上，容雨还要再说，被我出声制止了。
　　“没事，这么晚了，想必不会有人来了，今夜良辰美景，咱们又怎可辜负呢？”
　　“那怎么行呢？公主，咱们快回去吧！一会儿值夜的侍卫来了可怎么好呢？”
　　“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在这坐着！”
　　容雨被我这么一喝，倒也学乖了。
　　皎白月色，衬着园中朵朵鲜花，美得惊心动魄，我都想要尽情跳起舞来了。
　　天空一片深蓝，不似白天的浅蓝，繁星点点，我还是喜欢琅渐山的夜空的。
　　琅渐山大，夜里看天空总是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不似这皇宫亭台楼榭，宫阁错落，天空也只剩方方世界。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大概是露气重的缘故，圆滚滚的露珠从花瓣上滑落下来，正好滴在我的脸上，凉丝丝的。
　　“容雨，你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吧。”
　　这丫头也正被夜里美景所惑，我一开口她还是一惊。
　　“嗯，公主，奴婢进宫已有四五个年头了。”
　　“这样久了呀！”我也是微微错愕，那么小就到这皇宫来，很可怜吧，“那这宫里的事你也该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我有心知道这宫里的事，问容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是的，公主，这宫里人多，嘴也杂，发生点什么事不多时便知道了。”
　　“今夜良辰，我也实在无聊，你讲点有趣的事给我解解闷吧！”
　　“这，公主，你想听些什么呢？”小丫头露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实在可爱。
　　“你就与我说些，皇上的事吧，我也有老长时间没回宫了。”
　　容雨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公主，皇上的事不可评头议足。”
　　我当真抽了一口冷气，看来容雨这丫头当真真把父皇当神一样顶礼膜拜了，这口气！
　　“哎哎哎，我说你个小丫头...你想气死你主子呀！”
　　“不敢不敢，奴婢不敢，公主莫要生气，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啊！”
　　我深吸两口气，我不生气，不生气。
　　“玉姐姐，我听说皇上把凝乐公主召回宫了。”
　　夜里风声细，我也依稀听见花团后女人的声音，容雨一脸惊恐模样，我忙捂住她的嘴巴，躲在草丛中。
　　“瞧瞧你，这点出息，你说说这宫里如今有谁不知道边关战事紧，皇上今个儿怎么会把她召回来，你还不明白吗？”
　　这女人的声音我没忘，不是我敬爱的玉娘娘又是谁，这么多年了父皇还没把她赶跑。
　　“这，莫不是......”
　　“嘁，这话心知肚明就好，你也不用担心她美貌夺你家十公主的宠爱。”
　　好一番钩心斗角啊！我不过才回宫，就值得这两个娘娘夜深不睡觉跑到御花园来议事。
　　两人越走越远，我也慢慢松开捂着容雨的手。
　　容雨刚才怕是也听到她们的谈话了，手忙脚乱凑上来。
　　“公主，你别听她们瞎说，皇上，皇上....”
　　我笑了笑，掩住心中的苦涩，不想让容雨担心。
　　我若不坚强，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吧！
　　“容雨....唉，算了，你又怎会那玩意呢！”跳舞一直是我发泄心中痛苦的方法，琅渐山虽无丝竹音乐，但也有百鸟争鸣，宫里静匿，容雨恐怕也不会什么乐器。
　　“公主，你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一定办到。”
　　“不用了，我也是为难你罢。”
　　广袖连衣，无风自动。
　　我将头发散下，独自便在那花团锦簇的御花园中舞了。
　　一举一动，皆是母后舞谱所记载，难是难，但亦能舒缓我身心。
　　容雨跌坐在一旁，直直望着我，眼里迸射出流光。
　　风华月色，璀璨星光。
　　......
　　我倚在靠椅上，手里抱着剑，睡得正香甜。
　　今早天色未亮我就回来了，衣裳还未来得及换下，我便躺着睡着了。
　　容雨进来时，我还迷蒙着双眼，眼皮打了好一会儿架，我还勉强清醒。
　　“容雨有什么事吗？”
　　我躺着，不想动。
　　“公主，早些时候，皇上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他有什么事啊？”
　　容雨就站在我身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宫服，发饰也简单，不施粉黛。
　　“他说了，皇上要公主您午后到御花园去。”
　　这么着急，我才进宫就要见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师兄要我在宫里事事小心，不可任性，我又怎可不听他的话。
　　“他还说什么了？”
　　我小心问着，容雨这丫头可精明着，张公公怕也不是她接待的，旁人必是会问这问那，容雨虽不会问，但听来听去也就知道了。
　　“张公公还说，皇上恩典，公主切记，要端庄礼貌....”
　　容雨越说声越小，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我也不以为意，张公公说着怕也是有人指使的。
　　端庄礼貌？
　　不就是说我深山老林出来的人，乡野村妇嘛！
　　可那又如何，宫里养着的公主哪一个端庄礼貌了。
　　我现在倒有点理解师父隐居山林的心理了。
　　世人一样的丑陋面目，就算有一副好皮囊又怎么样。
　　端庄礼貌下掩盖的是什么？
　　是比面目更加丑陋的虚伪黑暗！
　　“嗯，你去给我挑一件素雅点的衣服罢。”
　　容雨一脸错愕，“这，公主风华正茂，素雅的衣服...”
　　我一声冷笑“我穿颜色艳的不是让外面的人笑话嘛！御花园的花大多艳丽，美是美，也会色觉疲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