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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花落木瑟瑟萧(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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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徐,衣裙袂袂,牡丹艳丽,光彩动人。
我微微欠身,手中带着细绢轻轻一抬,声音明亮。
“儿臣给父皇请安....”
我还要再说,不料被父皇挥手打断。
宫中的规矩自然是多,小时候在宫中学的,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好有容雨,细细说了一遍,我倒也还应付得过来。
父皇端坐在明黄椅上,一身天子便服,眼角皱纹横生,脸色憔悴,多年未见,竟也这般老了。
宫女在一旁一下一下的扇着,给夏日带来些许凉意。
父皇挥手示意我坐下,我也不再拘礼。
“赏的那些个衣裳、首饰,可是不喜欢,怎么也不见穿戴?”
父皇说得极慢,好似他本就该如此,字字铿锵。
那日回宫父皇确实赏了我许多东西,都是些金银首饰,花纹繁复的衣衫,女儿家大抵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吧!我却不喜欢,便要容雨替我收起来了。
“女儿自小在深山长大,习惯了清净素雅。”
父皇看了我一眼,不恼不怒,淡淡道:“嗯,在宫里住得可习惯?宫女可还尽心?”
我暗笑,心里鄙夷万分。
“一切都好,多谢父皇惦记。”
父皇听了顿了一顿,再次回过头来,深深看了我一眼。
“栩儿啊!你是父皇的女儿...”
“是。”
父皇说着手一抬,抚了抚心口,才又道:“如今,国之危难...有些事本是不该父皇同你说的,但....算了,你回去吧!”
我不急不缓,既然父皇要我回去,我便回去,再坏还能怎样。
告了退,我便回了宫。
父皇那句未说完的话,我如何不明白。
国之危难...
父皇如今这般老态龙钟,想像年轻时候征战沙场已是不可能了。
朝中人心惶惶,谁能担当大任出征御敌,又有谁能够保定国避此劫难?
父皇膝下子嗣不多,三哥又被发放到了边疆,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个二皇子虽饱读诗书,对于上阵杀敌之事怕也只能纸上谈兵。
如今还能怎么办?
父皇虽没有说,我心里却是知道的。
还有那夜玉娘娘在御花园说的话,我就算再笨再傻再不中用,又怎么猜不到?
我只是,心里还有些期许罢了。
和亲......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的事。
如今落到自己头上,还是觉得有些荒诞。
恒国国君年轻气盛,骄傲自负,残暴无道....
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师父虽不问世事,但一些基本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那些师父都知道的事,难道父皇不知道吗?他自然是知道的。
也是,我多年不在他身边,母后又伤了他的心。
听说,十公主很得父皇的欢心。
我又算什么,不过是枚棋子罢,需要的时候就放在身边,不需要的时候就丢得远远的,连见都不愿见。
落日余晖,我在宫里呆了有些日子了。
这些日子就喜欢让容雨把躺椅搬到院子里,我躺着晒晒太阳,安逸得像一个老太婆。
我正躺着看夕阳,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似乎很喜庆。
刚好我宫里的宫女走过,便被我叫来。
那宫女似乎很开心,我问她外面发生什么事,她扬声说着,连礼都忘了拘。
“皇上下旨要公主和亲,现在皇上的赏赐已经快到了,各宫娘娘都知道了,正往您这赶要来贺喜呢!”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真的知道了,还真的有点缓不过来。
贺喜么?
“容雨呢?赶紧要她到宫门口守着,就说我不舒服,别让任何人进来。”
我飞快说着,这点清净都不让人享受,我心里老大不愿意,抱着披在身上的衣服就撒丫子跑进寝殿,看得那宫女目瞪口呆。
父皇要我嫁,我便嫁。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父皇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只是心里有些难过不舍罢了,倒也不是对皇宫。
是对琅渐山,嫁了便离他们更远了....
外面热闹的声音更清晰了,我却无心去听。
热闹的是他们,寂寥的是我。
我于他们,或许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或许一开始还是,到了琅渐山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