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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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里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小雨，暂时赶走了憋闷的暑气，翌日清晨，不仅窗外的鸟儿在数枝上雀跃欢唱，连生死门前走了一遭的林毓灵也醒了过来。一夜酣甜无梦，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精神舒爽过，在被子里伸出手臂，抻了抻筋骨，只觉全身都充满了活力。
房里面静悄悄的，木槿言并不在这，她有些失落的抿了抿唇。熹微的晨光点亮了整间屋子，她这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一圈睡了三天的屋子。比起她的闺房来，这间简直小的可怜，简单而窄小的床，挂着半旧发白的蓝布帐子，几件最最普通的老榆木家具，金银瓷器更是一件全无，倒是有几盆花草盆栽倒还雅致，窗边上还挂着两个柳条编的筐子，里面是晒干的辣椒，看着红艳艳的可爱。外间门口处，还隐约露出一张睡榻的边角，被灰扑扑的门帘半掩着，看不仔细，看位置摆放倒像是临时加进来的，上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她自小锦衣玉食惯了，何曾见过这么普通到有些简陋的屋子，自是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倒也没太在意与身份相符与否。
翠姑端着梳洗的清水进来，正看见林毓灵撑着身子，对着门帘处发呆，眼神炯炯亮亮的，可见是病症大好了。怪不得木公子肯让她把水送进来呢，他还说这里面也有她的功劳，她打心眼里面觉着高兴，“灵姐姐，你终于醒了！木公子可真有神医！”
林毓灵听到“木公子”三个字，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急切道：“木公子……他人呢？”
“他天不亮就去帮你熬药了呀！灵姐姐你快躺下，躺下，木公子说你还没好透呢！”
翠姑一脸认真至极的神情，林毓灵拗不过她，只好勉强又躺了回去，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粗布衣裳，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翠姑！这里原来是我和爷爷住的，我爷爷原来是这的花匠，他种的花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灵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们武州的姑娘都美，不过木公子说你是从相府里来伺候相爷的，你们相府是不是有很多更漂亮的花草啊？”翠姑心眼实诚，只当这相府里的丫鬟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与众不同，处处透着精致，难免生出许多想与之亲近的情愫来，姐姐长姐姐短叫得脆甜。
林毓灵耐心的听翠姑说完，从她的反应，猜想自己身份该是被瞒了起来，便不做细问，索性顺着她的说法莞尔一笑，“我娘亲种的花也很是漂亮，对了，我这身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翠姑一听，以为她也是花匠家的女儿，陡然觉得亲切起来，嘿嘿的傻笑开，转而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当然是我啊！给你换好后，木公子怕我也被传染上疫病，还让我里里外外都换了新衣服，还给我药材让我好好洗澡呢！再说，他眼睛看不见，就是想帮你换也不方便啊！”
林毓灵耳根一热，佯装嗔怒的看了眼前这个憨憨傻傻的小丫头，“小丫头，别胡说，你才多大？！”
翠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马上就满十四岁了呢！呀！灵姐姐你脸红个什么啊，木公子为了救你几天几夜没合眼，又生得那么俊俏，我翠姑看着也喜欢，戏文里不都那么唱的嘛……为报公子救命恩，奴婢愿……”
林毓灵怕她真的唱出来，及时攥住了她一只手，出声打断，“嘘……好翠姑，快别唱了……对了，你看见我的包袱在哪了吗？”
“在柜子里收着，要我帮你取来吗？”
林毓灵点点头，“翠姑啊，能不能帮我烧些热水，我出了一夜的汗，身上腻的难受。”
翠姑不再多话，拿过包袱予她，痛快的跑去烧水了。
林毓灵打开带来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她日常的换洗衣裳，刚想抖开一件换上，便想起刚刚翠姑说的仅给她换了衣服便要沐浴更衣，却不知道这包袱里面的衣服还能不能再穿，犹豫再三还是放了回去，还是等他来了之后问清楚才好。她望着那一角睡榻径自出神，这两天真的是你一直守在我身边么？昨儿夜里那般的柔声细语，原是想都不敢想的啊……可自打早上醒来都没有见到他，就一直以为昨晚那番对话，是她病中的幻觉，原来竟是真的么？想着想着，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了起来。
沿路上，她早就听说这个疫病已经死了不少人，幸好她命大，只是刚刚发病又被他救治的及时，才捡回一条小命，此刻忆起此前种种凶险，不禁寒了寒，后怕连连，不敢再琢磨。又听说害疫病身亡的死状极其惨烈，脸上身上都在布满水疱，流脓发臭，她陡然一惊，转眼已从床上跳起来，赤着双脚，跑到镜台前，拽开沉的要命的老树根凳子，对着蒙了些灰尘的铜镜，拿袖子反复擦了又擦，然后仔仔细细的对着铜镜左右照看起来。还好还好，她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镜中的人除了脸色憔悴些外，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一概没有。
“木公子，药好啦？我替你端进去吧……”翠姑嗓门大，即使隔得远了，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
“不必了，你去忙吧，再多烧些热水来，好让她沐浴。”木槿言低应一声，集中精神端着药往屋里走来。
翠姑捂着嘴嗤嗤笑着，脑子里又浮现出种种戏文来。
木槿言听见笑声偏过头来，顿了顿，也不知她在笑什么，自己也跟着摇头笑了笑，便如常走了进去。
“毓灵，你醒了吗？起来吃药……毓——”
“咣啷——”
“啪嚓——”
待了几天的屋子，他自诩早已熟稔，心里有着记挂，难免就走得快了，压根不防脚下凭空多出来的凳子，横在狭窄的过道上，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平衡骤失，直直超前倾去，手中的药碗也直接脱手飞出。
一碗滚烫的药汁，在空中翻了个翻，连药带碗整个摔在了地上，药汁溅了一片，连他的衣服和床脚的被子都没有幸免，药碗则已经四分五裂，崩的到处都是。
就在刚才听到他们说话时，林毓灵匆匆忙忙的踮着脚又躺了回去，挺在床上，一则怕被知道偷偷下地，免不了又被责骂，二嘛……她私心的想着，想再听听他说几句体己话，哪怕躺得快吐血了也愿意。本是眼睛眯了一条细缝，假意装睡，时刻留意着门的动静，却不料那个被她完全忽略的凳子竟成了害他摔倒的元凶！她此时后悔莫及，也顾不得继续装睡了，直接从床上弹起，不顾一切朝他跑去。
木槿言跌坐在地上，一时怔忡，伸手探了探多出来的异物，入手坚硬结实，盘根错节的，放在这个位置，大抵是个矮凳吧……他恼恨的将之推开，在这房里呆了几日，竟从未留意到还有个这样的凳子，还将他害得如此难堪！他忽然很想放声大笑，笑自己明明就是个瞎子了，还敢如此自负大意，简直自欺欺人到了滑稽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