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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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丁又嗫嚅了一阵，仿佛下足了决心，抬头的同时，弱弱的喊了声，“爹爹……”
林丞相闻声一震，转眼间双目似是要迸出怒火来，不顾木槿言尚在旁边，高声大喝道：“荒唐！你，你……唉！”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索性双袖一拂，转过身去，却见肩膀犹在强烈起伏。
林毓灵紧咬着下唇，深知此次的确冲动的过了头，连自己都不敢奢望父亲能够再一次原谅她，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声音都透着无力，“爹爹，求您再饶女儿一次吧……”她求救的看着旁边持杖而立的木槿言，可他的脸隐在逆光中，除了轮廓什么都看不清，她想知道他的眼神有没有看过来，想知道他的眼神里有没有关切，抑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如水，甚至想从他的嘴里听到哪怕一字一句的求情安慰……
盯得久了，只觉眼前一阵阵发虚，闭上眼全是他临别时隐含怒气的侧脸，嘴角不觉溢出苦笑来。
罢了，何苦呢？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霍然晕倒在地。
打方才她走进书房时，木槿言就已心生疑惑，既怕来的人不是她，又怕来的人真是她，直到她开口的那一刹那，反而真实的让人感到不真切。他握着竹剑的手指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指节开始隐隐的透出青白色，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耳中是她乞求般的语气，不忍也不敢想象她此刻的神情，却不知心中有个地方在慢慢崩塌……
她，竟真的来了！
却……又突然没了动静。
林毓灵就那么委顿在地，无声无息，完全没了以往的活力，因为难受蜷起身子，像一只睡着了的小猫一样安静异常。
木槿言还来不及多想，身体已替他做出了决定。一个箭步跨至她的身边，跪坐下来，顾不得其他，摸索着寻到她的手臂，柔软，微烫，他心头一沉，不好的预感涌进脑海，又顺着手臂急忙摸到脉搏处，定了定心神，细细诊着。
“相爷！小姐晕倒了！”
林丞相怒气未消，想都未想，背着身子冷哼出声：“叫她不必装病骗老夫！她愈发的荒谬无径了！”
“不是！小姐她染上了疫病！”木槿言紧攥着双拳，一改往日谦和的语气，焦急道。
“什么！”林丞相憾然回转，绕过书案，快步朝这边走来，仔细一看，女儿果然是面色发灰，两颊透着酡红，木槿言一脸严肃，便知不是玩笑了，脚下不免更快了些，却在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又被出声劝止。
“相爷留步！”
林丞相心急如焚，却生生被拦，语气不由的也恼了，“放肆！”
“相爷息怒。这病极易传染，还请您不要上前，以免染上疫病。”他也是焦虑难安，但又不敢十分表现出来，只得强抑着声音耐心解释道。
“这……”林丞相看着地上虚弱单薄的女儿，再大的火气也敌不过担忧害怕，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来，蹲在旁边，轻唤着她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她醒转。
“你照实说，毓灵她情况怎样？”
“此病初期与普通伤寒并无差异，从脉象上来看，大小姐应该是感染了才不到三天，病情较轻，方才她急火攻心加上沿途暑气入体，这才昏迷过去。若再拖延两天，只怕，只怕……”他不禁后怕连连，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的布包中取出几枚银针，照着几处要穴刺了下去。
木槿言的手指顺着她肩膀一路探到嘴唇附近，她呼吸清浅、微弱，温温热热的拂着他的手心，他闭了闭眼，沉下心神，对着人中处，稍稍用力揉摁起来。
“毓灵，毓灵！你醒醒啊！只要你能醒过来，爹答应你，绝不责罚，快醒醒……”
木槿言手指一颤，心中恻然。此时的丞相，恁他再是权高位重，无外乎还是个担忧女儿的父亲，联想自己，父亲一词已经显得太过虚渺遥远了。
“爹爹……”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毓灵才嘤咛一声，悠悠张开双眼，入目便是父亲微红的眼眶，和木槿言近在脸庞的手指，她想要动一动，奈何浑身软绵，再使不上力气。
林丞相答应一声，忙要抓起女儿的手，才伸到了半空，被木槿言准确的擒住手腕，冲他轻轻摇头，最后只得恨恨收回。
“小姐，你来的途中可否碰到染病之人？”木槿言趁着她尚清醒，及时问道。
“没……”她用尽全力，只能勉强摇摇头，怕他看不见，才又说道。
“那可否沾染什么不干净的饮食？”
她努力回想了下，过了片刻，声音才断续传来，与平日的爽朗恍如二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了，“昨日午后，快到武州时……天热难耐，我找不到茶寮……刚好有一口井，便喝了些……当时并不觉怎样。”
木槿言静默不语，心中的疑问得以证实，怕正是那口井里的水出了问题！刚来武州的时候，就已经通知百姓不要再取用井水，千算万算，仍是没料到已被污染了的井水竟被她喝了去！
林毓灵见父亲与他皆是神色凝重，一个念头闪现而过，“我是不是染上了疫症？”
“毓灵你不要担心，吴太医他们都在这里，还有槿言也在，你放心，爹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离家时，你娘可否知晓？”林丞相尽量镇定心神，怕她胡思乱想，权且先安慰着她，让她有了牵挂，求生的意志或许会稍强些。
她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放心爹爹，就给娘亲留了书信，出来了。”
林丞相思忖着，此刻夫人定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现下就是即刻回去也少不了多多安抚，可不好再对女儿苛责，轻声嗔道：“你这丫头，早晚把你娘气死了不可！爹今日刚收到密旨，正要启程回京，怎知你又来了！你……唉！也罢，待我回去，也能让你娘少挂心些。”
她这一病，能否痊愈都是未知，入朝多年，抗旨不尊是个什么罪名，他比谁都清楚，现下这道密旨，说不定就会令他们父女俩这一别后，从此天人永隔。想到此，林丞相经年喜怒不露的脸上多少也添了难色，侧过头，轻叹了口气，自古家国两难全。
林毓灵一听，挣扎着要坐起来，又听她父亲接道，“你现下病着，实不宜挪动，爹会让槿言和吴太医好好照顾你的，万不可再胡闹任性了，听到没有！槿言，你可要替老夫看好她！至于你娘那里，先瞒一刻是一刻吧……”
她尽的点了点头，视线慢慢转过去，亲眼见木槿言极是认真的应了，然后再耐不住周身无力困乏，忍不住又晕了过去，恍惚最后一眼还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与紧张？
“毓灵！毓灵！她为何又晕过去了？”林丞相才略略安下的心顷刻又悬了起来，扯着木槿言的袖子，只差吼出来。
“丞相放心，是小姐路途太过辛苦引起的，学生即刻让人腾出一间空房，给小姐单独养病！”
“你保证她不会有事？”
“学生以性命担保，小姐定会安然痊愈！”
“好！若是毓灵有何差池，你也不必再回京见我了！”
“相爷请放心，木槿言定不辱命。”
林丞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波闪动，重重的按了按他的肩膀，又道，“此事除了几位太医，万不可再对别人说起，你也听到了，方才接到圣旨急召，皇上病情有异，老夫即刻便要启程回京，毓灵偏又过来添乱……如此，小女的性命只能交托与你了。”
林毓灵毕竟是个女儿家，声誉面子总要照顾周全，便对武州知府隐瞒了其相府千金的身份，谎称是相府来的一位重要女眷，被夫人派来服侍相爷起居，谁知染了病，一时不好挪动。
江知府见林丞相亲自安排，嘱托，忙连声应了，碍着相爷的面子，不敢把她送往医馆，而是安置到了位处角落的花匠小房中。因花房地处僻静，久无人至，老花匠更是前几年过了世，只留了一个憨傻的孙女唤做翠姑，还住在那，在府里做做洒扫浣洗等粗使活计，而此时其他伶俐些的奴仆丫鬟大多都去了医馆帮忙，这样一来，直接便让翠姑留在花房跟着帮把手。
直至亲眼见着女儿被安顿妥当，林丞相又在旁边陪了一阵，眼看时辰不能再拖，小六子催了几催，才百般不舍的登上马车，临行时，对着木槿言又是一番悉心嘱托。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