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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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言踏入医馆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忙了有一阵了。
陈太医离他最近，余光中瞥见他毫无防备措施的走进来，手里的竹杖也因为地方拥挤施展不开，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他心中不忍，放下了手中的病人，用酒泡过的帕子净了手，拿出一块干净的厚帕，走到他面前，
“木公子，这里空气浑浊不佳，你还是戴上这个吧。”
木槿言听他声音变得闷闷的，手中也被塞入一块棉布，他捏了捏厚度，又放至鼻尖嗅了嗅，对着陈太医感激一笑，
“多谢陈太医。只是晚辈目有不便，全靠嗅觉辅助诊病，若是再蒙上了布巾，实是更难自处。”
“这……”陈太医面露尴尬，身为医者，他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那你可要更加当心些，回去后切记先用艾叶配着丁香苍术熏蒸一番，更衣后才能回房，还有这净手的帕子必须用酒浸过了才行……”
“是，晚辈谨记。”木槿言极有耐心的听他说完，含笑应道。
一连十数日，他们都忙得脚不沾地。
天不亮，就奔去医馆救治病人，夜深了，才能回到住处，却不能马上休息，几位太医和木槿言都会把当日遇到的情况，汇到一起，编成医案，再一起探讨脉案、药效等。饶是如此，每天还是有不少人因疫病去世，同时，还会抬进来许多刚刚感染的百姓。医馆内闷热拥挤的程度，更胜之前。
正因此，施治的任何一个人，都变得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才短短几天，每个人都比来的时候已经瘦了一大圈。
尤其是木槿言，他仗着自己有内力傍身，又不肯用布巾遮住口鼻，每每诊治接触病患时，只能强行运功抵制，这下更加剧了他内在的损耗。眼窝显得更加凹陷下去，下面还挂着一圈青黑，浑身上下连块肉的影子都看不到，单薄的仿佛轻轻一碰就能随时倒下。
“槿言，槿言！你若乏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今日医案已经理清，不必在这守着了。”
又是一个子时了，吴医正合上医案本子，抬头见到木槿言正以手撑住眉心揉捏，怏怏的脸色不比医馆里的病患好到哪里去。他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患者没有见过，可偏偏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一身宿疾不说，还硬是咬着牙一直坚持着，和他们一起治病救人。佩服的同时，也暗暗的替他不惜折耗自己而感到惋惜。
木槿言被打断了神思，放下手，轻轻摇头，“晚辈一直不解，为何药方调整了几次，可是却丝毫不起作用呢？最多是多拖延个两三日，但还是……”
谈及此处，所有人都疲惫的叹了口气。
“老夫也甚为纳闷，乳香、降香、苍术、细辛、川芎、甘草，这的确是清热解毒的方子，何况还添了当归和元胡这些消肿止痛的药材。”
吴医正捋着花白的胡须，眯起眼睛，也陷入了药方的沉思中。
陈太医接道，“依我之见，送进医馆的病人，都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期，这病初期无奇，一但过了最初阶段，便急转直下，药石无灵啊！”
何太医与卫太医也不约而同点头称是，吴医正皱眉道：“话是如此，但吾等辜负了圣恩，也辜负了百姓错付，岂不再没脸行医？”
众人俱是低头不语，木槿言忽的想起一法，问道：“不如试试用银针刺穴，也许有效？”
何太医立刻摆手否决，“此法不妥，施针总归太过耗时，且不论有效与否，就说病人数之多，而你我不过数人之力，倘若在每个人身上耗时过多，剩下的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不是更为严重？”
木槿言听罢，更觉头疼，忍不住手上加力，强按了按额头。
“槿言，把手伸出来，老夫替你看看，切不可强撑！”吴医正见他快要难以支撑，便要替他诊脉。
“晚辈没事。”他虽嘴上否认，却还是顺从乖觉的伸了手过去，听由吴医正按住了他的脉门。
“你心肺过虚，脾胃不调，肝郁难散，血气不归，这些毛病，你自己可知？”
吴医正行了半世的医，这样筛子似的内里，却不多见，口气自然就带足了严厉。
“晚辈知道。”木槿言垂下眼睑，收回了手腕。
“荒唐！身为医者，怎可连自己都不知保养！老夫这里随身带了几粒参茸丹，你先服下一颗，再看情况！”气归气，吴医正还是从锦囊中掏出一颗宫中秘制的丹药，递与了他，看着他合水服下才算罢了。
“今日晚了，你们都先各自回去歇息吧，一切明日再议。”
日上三竿。
木槿言终于从睡梦中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只觉天光大亮，绝非清晨了。
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暗悔自己睡的过沉，竟误了时辰！想是昨晚服下的那颗参茸丹，里面加了助眠的成分，才让他这么踏实的一夜酣然。他既是感激，又是自责，急忙穿戴好了衣物，匆匆洗漱，拿起竹剑便往外走。
“木公子，您醒啦？”门口一个老仆，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要午时了。”
“午时？！”
木槿言的脸黑了黑，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些。
“是呢。吴大人告诫小的不许打扰您休息，早上丞相大人派人来说，他在书房等您，让您醒了就过去一趟。”
“好，烦请老人家头前带路。”
“诶~不敢不敢，您们都是京里来的大人物，是来替我们治病救人的，公子叫我老田就好……”老仆上了年纪，走的也不快，絮絮叨叨的就这么自己说了一路，直快到了书房门口，才意识到这一趟是要做什么，讪讪的闭了嘴，堆着笑，把木槿言让进书房。
进了书房，他只觉寂静非常，定睛细瞧，才隐约见着书桌后面似有一团黑影端坐，猜想便是林丞相无疑，抱拳行礼道，“相爷，您找我？”
林丞相手中拿着一道密旨，怔怔出神，听见他行礼才抬头道：“槿言，你来了。休息了一晚，感觉如何？”
“好多了。谢相爷关心。”
“哎，不必如此客气。你是老夫从京里带来的，要是再因此弄垮了身子，老夫怎么过意的去？”
“是。相爷找学生何事？”木槿言隐隐觉着林丞相似乎有话要说。
“老夫想问……”
“报——”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满头是汗，喘着粗气。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林丞相被打断了说话已然不悦，见小厮无状，更添了责备。
“回大人，府衙外有个自称是您府上的家丁，有急事找您，小的不敢耽搁，才闯了进来。”
“什么？！”当场二人皆是一惊，林丞相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好，难道夫人也……？他不敢细想，急指着小厮命道，“速速带人过来！”
木槿言楞在原地，本想着速去医馆的心也搁了下来，不会是她有事吧……
两人正各怀心思焦虑难当，那小厮倒也不慢，带了那个家丁进来，又识趣的躬身退了出去。
木槿言离得较为近些，微觉气息味道略熟，一时又不敢确认，只等他开口说话。
那相府家丁却只跪在门口不欲上前，头要低垂到了怀里去，一句话也不说。
林丞相见他身形眼熟，又是府中的服色，更信了三分，立时急怒攻心，厉声道：“你是哑巴了嘛！快说是谁派你来的，到底何事！”
那家丁又嗫嚅了一阵，仿佛下足了决心，抬头的同时，弱弱的喊了声，“爹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