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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说时迟那时快,太子瞳孔骤缩,面色倒还算镇定如常。却说身旁的老太监,显是见惯了阵仗,见情势不妙,瞪圆了一双眯缝小眼,疾呼一声:护驾——

      不待话音落下,数名侍卫唰唰拔出佩剑,一齐蹿至太子身前,举剑格挡,怎知那柄方才还势如霹雳的长剑此刻还未等完全招架上去,瞬间半路上就泄了气力,只轻轻一碰,便当啷一声,掉于地上。鼓声方停,此时厅中一干人等,无论是老太监还是林丞相,都由衷的长吐出一口气。

      事情来得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寂静非常。刺杀太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木槿言他怎么敢?!

      老太监反应委实极快,不等太子发话,尖细嗓音凌空乍起,急喝了两名侍卫将木槿言按倒在地。

      林毓灵适才见他醉中舞剑,心绪全然随着他的剑招往来摇摆而上下波动,那一剑刺出时,饶是她捂紧了嘴,还是忍不住低呼出声。虽说那剑半路就被截落,但回想起来难免一阵后怕,脊背发凉,若是,若是再晚上一瞬……她闭紧了眼,不忍去看。

      “殿下受惊!微臣管教不利!臣该死!”林丞相已经撩袍跪倒,咬紧了牙关,扭过头对着门外厉声喊道:“来人啊!把木槿言杖责一百,扔出相府!”

      此话一出,林毓灵更是激灵的打了个冷战,只见当即走出三四个壮实的家丁,冲入厅中,劈手要从侍卫手中夺人。

      “且慢——”宇文熠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只瞥了林丞相一眼,腹诽几句他的确该死的话,又收回视线,全神贯注于的掸着自己腕袖并不存在的灰尘,迟迟才开口道:“丞相何必这么急着处置了他?若传出去,还以为丞相蓄意刺驾,包庇下属啊……”说这话时,眼睛盯紧了跪在下面的林丞相,脸上虽是带着笑意,声音也是极轻,但听的人犹如浑身被冰锥刺入,直泛寒意。

      林丞相伏低了身子,脸色一阵白过一阵,一字一顿道:“臣不敢,臣知罪!”

      宇文熠冷哼一声,眯了眼睛扫视了一圈众人神情,不做声的一直注视着犹自昂首的木槿言,细细看来,这五官轮廓愈发觉着熟悉……

      木槿言酒意已散,颈上有两柄冰凉的长刃架持着,由不得他不跪,却仍是挺直了脊梁,一脸坦然的望向宇文熠。即便他看不见对方投来的利剑般的视线,浑身也是难过的紧,可脑中开始飞速的转起来。他自认为多年的失明,足以令他学会忖度人心,但如今他要猜的是上位者的心意,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吃力。以方才之势,太子要杀他易如反掌,却迟迟没有发落的意思,累的这相府上下大气不敢出,一起陪他跪着听候。太子到底意欲何为?杀或不杀,为今之计,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会留有一线生机。他垂了眼帘,深吸一口气,用饱含着诚恳与悔恨语气,缓缓说道:

      “殿下可否容草民申辩?”

      “哦?”宇文熠挑了挑眉,拉长了语调,暗赞他倒是有几分临危不乱的胆识!

      “大胆——!”与此同时,那老太监一甩拂尘,出言喝道。宇文熠略一抬手,制止了他后面要说的话,“让他说来听听。”

      木槿言点头,左手撑地,右手两指夹着脖子上的刀剑挪开后慢慢站起,直视着前方。
      “殿下认为草民剑术如何?”

      “尚可。”

      “若与大内侍卫相比,可以一敌几?”

      “本王以为七八个应不在话下。”宇文熠快速的掠过一班侍卫,他已经少说了二三,这群连个瞎子都打不过的废物还是纷纷神色一紧。

      “既是如此,方才一齐扑上的人数,若我没有听错的话,应不超六人。”木槿言淡然一笑,有些嘲讽意味,也不知笑的是自己还是侍卫。“实不相瞒,草民喝多了些酒,早已不辨东西,莫说让我行刺殿下,就是让我从这大门走出去,若没人指引,恐都不能。再者我与他们用的是一般无二的兵器,用剑之人,灌力于腕臂。兵刃相交,必铮铮作响,留有痕迹。他们护驾同时,我才知险些铸成大错,匆匆收住气力,不然,若我仍是全力刺出,此刻便是将我千刀万剐,也毫无怨言。”

      宇文熠支着下颌,听他一番陈述,言辞凿凿,面色坦然,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浓了些。才那一剑,看似凶险至极,但至半路已劲道全无,所以侍卫能将他轻松擒住。此人剑气收放自如,若能收为己用……不如今日暂且留他一条性命,让他多活几日。半晌,才抬起双掌,连击三下,怪笑几声,道:“有意思……丞相你着实得了个妙人啊!怪不得像个老母鸡似的这样着急护着。今日总归毓灵妹妹的好日子,本王要赏她两分薄面,只是这死罪嘛……不如我们听听寿星的意见如何?”

      林丞相听太子当众出言侮辱,心中已大为不悦,又好端端的扯了女儿进去,更是堵心异常,却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下火气,低声应是。

      林毓灵不知为何这最后的生杀大权竟落到她的头上,惊诧至极,抬起剪水双眸望向座上那个浑身散发着冷峻的男人,然后又看了看堂下那抹笔直削瘦的身影,最后闭了闭眼,用尽了全身力气哽咽出声。

      “臣女求殿下开恩,他曾数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可否……看在他双目不便的份上……饶他一命?”

      本以为太子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她只是想尽力救他一次,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也好,可不想太子竟然一口答应!当那个“好”字从太子嘴里吐出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一时忘了全部,只怔怔的盯着太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宇文熠如炬的目光迎着伊人双瞳,含笑说道:“今日便看在毓灵妹妹面上,饶你一次!”

      木槿言听了,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还是即刻单膝跪地,及时接道:“草民谢殿下不杀之恩!”

      宇文熠吸了口气,按着椅子把手,从主位站起,冷冷的甩下一句,与适才满含笑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摆驾,回宫。”

      今日之事可算有惊无险,林丞相总算松了一口气,口中念着“恭送太子”,心里着实盼着他早些离开。

      宇文熠像是参透了丞相的心思般,也不知有意作对抑或其他,与木槿言擦身而过时,又驻足了片刻,张嘴刚要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嘴角一抿,甩手去了。

      林丞相乍然一惊,以为又有变数,只听太子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似是随口闲话家常,内容却令他浑身冒出一层的冷汗。

      “毓灵妹妹也是个妙人啊,啊哈哈哈哈……”

      曲不成调,宴席难续。
      月牙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隐了去,前来林府的亲眷挚友,见时辰不早,纷纷道别离去,林府上下更是疲乏至极,遣散了众人,各去歇息。

      林毓灵眼波流连,这厢既担心母亲受惊,那厢又怕爹爹责骂,纠结再三,还是扶了娘亲回房休息。

      林丞相身心俱疲,才要转身回房,木槿言上前几步,朝他喊道:“相爷,请留步!”

      林丞相背着双手,悠然回转,只见他单膝跪地,沉声道:“今日槿言多有冒犯,自知不应连累相爷,明日一早自当离去。”

      他声音不大,掺杂在下人收拾杯盘的哗声中,更显暗哑。林丞相暗叹一声,怜他一身才华遭天妒,叹他满腔心事无从释,是以眉宇间疲惫又添了几分进去。

      “算了,太子……多少还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今日之事,我不予追究,你先去安歇吧。”

      他楞了半刻,低头道谢后,再没说话,正准备起身时,突然一语入耳,足令他身形一滞。

      “当真……是迷了方向吗?”

      他面色微惊,略一沉吟,敛目反问道:“不知相爷何意?”

      林丞相朝他走近了两步,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来。

      “与你对弈多日,虽说不知你酒力如何,老夫对你棋力倒也算知晓一二。你目力不及,全靠记忆,繁复如落棋走向步数,你尚且从未记混过,何况……”

      “相爷!”木槿言刚要张口反驳什么,却被肩膀上加重的力道生生打断。

      “你不必多说,如若想害你,方才必不会救你性命。老夫爱才,世人皆知。但老夫也深知池鱼之祸,今日我还尚可自保无虞,难保他日不会江河日下……你且记住,与虎谋皮之事,还是少做为妙!”说完,又在他肩膀拍了几下,示意他可以走了。

      木槿言虚心受教,多日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相爷为人产生了由衷的敬意,想起之前的冲动作为,不禁悔恨难当,深鞠一躬,才告辞回去。

      林丞相觑起双目,看着他略显萧瑟的背影,摇了摇头,也回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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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城?阿城!”木槿言回到西苑,不见了阿城,唤了几声,才有人来应。

      “公子,何事叫我?”阿城神色略显慌张,扯着衣襟快步走来。

      “无事……替我沏壶茶吧。”木槿言摇摇头,径直朝床边走去,走到一半,顿下脚步,忽问道:“你声音怎么了?”

      阿城迅速咳了几声,调整了一下嗓音,答道:“大概是晚饭吃咸了,这几日又有些着凉吧。”

      木槿言了然点头,不作他想。喝了茶,便扯下床幔,胡乱睡去。

      待他完全睡熟后,阿城悄悄退了出来,又走远了些,才寻至一僻静角落,几个起落越墙而出,竟朝一处荒僻的宅子飞速掠去。

      那宅子外墙斑驳,无灯无火,乍一看以为荒了许久,阿城掏出怀中腰牌,一晃而过,门口两名暗卫立刻神色严肃,点头齐道了一声——

      程大人!

      被称作程大人的“阿城”一个闪身进了宅子,三两步走进一个小跨院,打开房门,里面灯火通明,布置考究,哪里有一点荒废的样子。原来这宅子为了避人耳目,将门窗都用不透光的黑纸从里面细细的糊了,好让外人一点都看不出异样。

      他继续走至床榻旁边,俯视着榻上依旧昏迷的人,目光渐渐模糊——那人与他有着一样的外貌,身形,赫然才是真正的阿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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