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见钟情》black.f

8、第八章

　　欧阳路方的爹公司和他家爹本人都坐落在那座国际知名的隔壁城市，和欧阳路方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四小时车程。欧阳家最高领导人当家主母路方华女士曾经下发过红头文件，除非有人力不可抗拒之自然灾害，姐弟俩必须每月回来一次，全家人一起过个周末。
　　欧阳路方在小外甥生日那天就和姐姐商量过时间，这周两边刚好都有空，于是周六的时候就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最高领导人照例亲自下厨布了一桌子各人爱吃的家常菜，菜式因为小外孙要和外公外婆一起再过一次生日，比以往还要丰盛一些，晚饭结束时都八点多了，留下保姆在厨房收拾残局，一家人移驾客厅。
　　老丈人和女婿泡了壶好茶开始闲聊国家最近出台的新政策，欧阳家女婿陈潭同志任职政府部门，年纪轻轻长了一副老实人的面相，虽然官职不高但前途无可限量，属于扮猪吃老虎的一把好手，深得岳丈大人的喜爱。小外孙陈渊正是摸猫逗狗的上好年华，趴在地上跟外公家的养的金毛玩，金毛年纪也不算小了，被摸的一个月掉一次毛，都快摸出中年危机了，老太太在一边看得很高兴，外孙逗狗，她逗外孙。
　　客厅里一派的天伦和谐。
　　除了对角一侧的双人小沙发。
　　欧阳家大女儿欧阳路华女士完全罔顾自己六岁孩子妈的事实，正以一个美人卧榻的荡漾姿势横卧在小沙发上，一手掐头，一手捏尾，仿佛鉴赏古画一般，对自家亲弟弟拿给她的画稿用怎么看怎么嫌夸张的方式仔细观摩着。
　　被挤开一边的欧阳路方对姐姐无差别习惯，自己拖了把椅子，斜斜的靠着散神，一边听着爹和姐夫的对话一边等欧阳路华自行开口。
　　欧阳路华就是赫秘书口中的那位专业人士，被ACG喂养大的资深漫迷，手底下经营着一家出版公司，最近两年看着时机成熟了，才开始在动漫方面重点投入，目前正在做一本国内原创漫画月刊，虽然杂志发行时间不长，但成绩算得上可观。欧阳路方记得之前听过一句说是一直在招人，就把这幅画拿给他姐姐看，不过是事情刚好被他撞上了，对自己的公司来说不缺这一两个毕业生，但对苏洛来说倒算是个相当的机遇，既然难得有这方面的爱好，不如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如果姐姐这边也感兴趣，他倒是可以引荐一下。
　　等了半天没等来任何吐槽，欧阳女士终于决定夸张完毕了，她精心修理过的指甲总结性的在纹理波澜诡谲的画框上轻轻敲出两个动静。
　　“怎么，这么上心。”她仰头看着欧阳路方，脸上的表情配合此时的姿势荡漾的十分呼应，“虽然保存画稿是件重要的事，但这个，是不是稍微有些做过头了。”
　　于是散着神的男主角就这么默默的，默默的挤了一下眉毛。
　　“是赫燃。”欧阳路方多少也觉得有点无言，他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概念，还是赫秘书提醒手稿容易损坏，最好还是做下保存，然后主动自发善解人意的将其拢进了秘书的工作里，欧阳想了想也是，坦然的就交给了她，两个工作日之后，就变成这副装潢豪华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了头的状况。
　　“真是个好姑娘。”欧阳路华摩挲着画框由衷的赞赏，“等什么时候赫秘书对你腻了，记得给我个电话，我好第一时间发offer给她。”
　　“我让你看的是画，”欧阳路方扭转她对招聘岗位的重点，“不是保存画稿的方法。”
　　“所以，怎么这么上心，”于是对话又回到了原点，欧阳路华内心十分欢乐，“从来没见你对姑娘这么殷勤过，我还真差点信了你那套介绍工作的说辞，以往交的不是白领的丽人就是同一圈子的名媛，这次空窗半年，突然发现自己的归宿原来是艺术系少女？”她一口气说完，换了个姿势，不给欧阳路方任何发言的空隙，就端遗像一样把那幅镶了框的画稿端到欧阳面前，“话说在前头，掩饰就有点儿多余了啊，要怪就怪这孩子画风实在细致入微，居然把细节写实到了如此程度，如果不是跟你关系相当的亲密，那就只能说，是跟踪狂了。”
　　她笑笑的看着弟弟，后半句纯粹玩笑。
　　欧阳路方正经扶额。
　　还真就是跟踪狂。
　　完全无视自己弟弟直面事实的苦闷，欧阳路华作为姐姐仍然笑吟吟的哪儿有痛处往哪儿戳，
　　“怎么说呢，虽然一直以来你这『提出申请』『约会交往』『和平分手』的一套流程都很明确，但我从以前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是太过寡淡了啊，这次稍微加盐，果然就感觉出来味儿咸了。”
　　欧阳路方立刻就从里到外都无色无味了。
　　“再让我听到一次这句话，我立刻打电话给人事部通知石羡不用来上班了。”
　　“你急什么，”企业领导人的娇蛮小性子在欧阳家里甩出来通常连徐徐微风般的回馈都收获不到，欧阳路华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而且不止这句，比如那个『对非必要人际关系缺乏主动性』我也很喜欢，这次对话可以再长一些，我看看在哪里用一下。”
　　欧阳路方郁闷。
　　“当初他说不想惹麻烦，让我把他安排在女性比例较高的部门，现在简直成妇女之友了。”
　　“虽然石羡跟你是上下级，”难得听见自己弟弟吐槽，欧阳路华很是新鲜，“不过是我认识他在先，我们十年的交情从来没发现他有妇女之友的潜质，你那地方真是土壤肥沃，气候宜人…”欧阳路华悠哉的换了口气才说，“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这笑话是赫燃讲给我听的。”她用和上文保持一致的语气，发自内心的又赞叹了一遍，“真是个好姑娘。”
　　“所以你知道她？苏洛。”欧阳路方冲那幅画点了点问，从看到它之后姐姐就是这样一副避开重点兜着圈子调戏他的样子，说明她对画的作者是心里有数的，于是莫名就有种在奇怪的地方输了的感觉。
　　“我知道的不是苏洛，是lo。”既然被看穿了，也就丧失了趣味性，欧阳路华把手上的画举到远处，眯起眼睛，“备受关注的新人漫画家，最初发表短篇作品『颜色』，之后以『镜像里的无意义章节』获得最佳新人奖，现在和小说原作者在国内某著名原创动漫杂志上连载少女向中篇漫画『爱是一见钟情』，画风细致，内容轻松，好评连载中～这家著名动漫杂志就是我的。还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知道她。”欧阳换了个语调又重复了一遍，多少有些无奈，他该说老话是金子总是会发光么，倒真是自己多余了。
　　这么说，最后那个果然是增加工作量的表情…
　　“一看就知道了，不过多少有些微妙，我印象中的她的画，彩稿用色是极为明艳鲜亮的，和线条一样锋利，这倒是头一次看她画水彩，还上色上的如此之淡，风格也刻意的偏了写实…”欧阳路华完全没搭理弟弟突然就被自己黯沉了的心思，只是沿着思路有点自言自语，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目光斜向欧阳路方，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诶呀，你脸皮真厚。”
　　欧阳路方在意的是别的事。头一次看她画水彩？他压住一个挑眉的冲动，刚才那个输了的奇怪地方又有种莫名赢回来的感觉。
　　“也只好承认如此了，”他还不至于把这份心里活动供出来让人消遣，别过脸，“权当这是我讨来的，周一请她吃顿简餐，表示一下谢意好了。”
　　“嗯，从表面上看也确实如此，从命中贵人到聊表谢意，我想我已经找到这故事的脉络了。”欧阳路华弯了弯眉眼，终于肯把手上的画还给欧阳路方，“这次的赠品海报差点开天窗，本来编辑就要的就有些紧了，又不幸碰上二老板使性子，简直是连照面都没打就两败俱伤了，这情节发展的真让人惆怅。”
　　“所以二老板？”
　　“还需要解释么，”欧阳路华深深的看着对面的手足，“你是副业啊。”
　　…果然惆怅。
　　“我不太清楚她是多大工作量，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轻松应付的，”欧阳路方越过惆怅的话题，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问，“既然在这边发展的不错，她为什么不专职画画，还要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让我说，我也只能回答你个人有个人的想法，这种问题，你要是有机会开场，倒是个不错的话题，”欧阳路华露出个迷人的表情，“不过，如果应付不了了自然会做出选择，交不出稿子就没有稿酬，她要是为你工作出了问题你开除她就好了。”
　　“你的员工知道你这么残暴么。”欧阳路方笑了一下，玩笑的问。
　　“我真心希望他们知道。”欧阳路华也笑，但这一部分内容是绝对认真的，“说到这个，你要是想开眼界可以来参加我们下月办的动漫交流会，专门用来发之前颁奖典礼没发出来的疯用的，lo和另外几个人组了个乐队，都是作者和coser，据说会盛装出场回馈读者，场面激萌的就连我都期待的像个少女。”
　　“真不知道该震惊你说的内容还是该震惊你用的比喻。”欧阳路方表情复杂的插言。
　　“还会有原稿展出和现场签绘，我可以帮你要一下作者的签名。”欧阳路华没搭理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那张从另一个意义上讲微有些空虚的赠画，很明显是签笔名也不合适签本名也不合适于是干脆放弃签名的。
　　欧阳路方沉默了片刻，微微有些动摇，只是微微动摇的段落太靠下了，于是显得似乎是非常想要那个签名。
　　欧阳路华荡漾的面部表情忍不住就飘出个喜庆的形状。
　　“认识你这么多年，这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调味品，”欧阳路华终于把喜庆的形状扩大到某种不怀好意的程度，“真想多沤一会儿，入入味儿。”
　　于是石羡休假三天。
　　石经理从大约两章前就开始躺着中枪，明明是自己申请三天假期处理私事，到总经理那里情节接续和批示爽快的就像是停薪留职一样伤人。
　　虽然经过世界观重塑，石羡的存在对于苏洛来说已经完全超越了开章惨淡的现实感往另一方向无法挽回的夺柜门而出了。但无论怎么说，冷脸的部门经理一休假整个部门还是明显的感到地理位置朝着低纬度拢出一段温暖人心的距离。
　　只除了苏洛。
　　苏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正和服务生对话的大老板，觉得好日子在她身上简直像是被从日历里挖出来了一样，下班时间，同一家餐厅同一个位置还同一个朝向，说这是巧合巧合都羞愤自尽了。
　　只要稍微抬个头，就能看到心包膜扭着小腰在房梁上百转千回的。
　　“有什么问题？”欧阳路方合上菜单交给服务生小哥，顺着苏洛的目光就抬眼看了一下，疑惑的问。
　　服务生小哥接过菜单站着没走，默默的表示也想知道。
　　“没…”苏洛憋屈的扭捏了一番，最终还是忍下吐槽，把眼神错开了。
　　服务生小哥唰的转身，走了。
　　苏洛空留余怨。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么一段，这件事还是可以理解的，给总经理大人的那张画苏洛自己私心是各种喜欢，毕竟最初就是做杂志赠送海报用的，构图方面和编辑反复沟通过很是下了不少心思，之后为了迁就通常性审美和那句『这画的是我吧』风格也刻意的偏向了写实，虽然画风这一部分算是初次尝试，但效果的好坏无论如何是显而易见的，交给编辑怎么样也顶得上去一顿饭钱，但这件事也只是可以这样理解而已，身为公司里最大的那位，没收个小职员的画需要专门请顿饭么？摆个架子不是挺好的么。
　　而且干嘛要这么挑地方…？
　　至于什么圈外人又那么寡淡对漫画的表现形式接受不能之类之类的的阴暗可能性，那是内心的深渊，苏洛拒绝往那边看。
　　欧阳路方不知道苏洛在想什么，他只是心情微妙的把目光从房梁位移回苏洛身上，事实上他选这个餐厅一点别的意思没有，位置在公司附近，又是高级餐厅，环境和服务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之前苏洛选在这里宰杀关玥也是出于这几个原因，但底层小职员信息量不充沛，不知道这里根本就是欧阳路方这种小规模宴请的指定地点之一，同一个座位同一个朝向同一款心包膜还在房梁上挂着久久没有离去的原因…确实是因为人家是常客。
　　而且另外再加一句，自从欧阳路方提出和苏洛一边吃中饭一边谈事情开始，苏洛就始终这样一副一颗红心向太阳，领导到哪儿我到哪儿的无建设形象，总经理大人选这家餐厅选的实在是各方面都没什么费心的需要。
　　欧阳路方看着低着头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苏洛，脑子里突然就闪回她喝醉时盯着他的那双漆黑专注的眼睛，后脖子一凉，不自觉的就问出来，
　　“所以，市中心是什么？”
　　苏洛呆滞。
　　欧阳路方禁不住就心生了几分感慨，回顾过往，他和苏洛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就没有哪怕一次是明朗化开头的，每次见面都是以苏洛在欧阳记忆中的印象被铲翻一次做为收尾，并致使下次再见欧阳情感上接续困难，开场白十分边缘化。
　　对面的苏洛还僵直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里囧囧有神，完全没有能力把六章之前的一次无关紧要的比喻和某段已经被酒精泡散了的记忆联系起来，分析不出领导的意图她只能从问题本身上出发，她认真思索了一番，
　　“市中心…是指…”她试探性的开口，“城市人口主要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的中心？”
　　苏洛觉得自己这种有问必答的强迫性精神病在说出这段话之后瞬间又升了一个level。
　　就连欧阳路方都心生敬佩，并且完全丧失了对市中心和他脸之间关系的考证情怀。
　　他果断的把拒绝任何一种配酒后服务生留下的酒水单扔到一边，切换了个主流的姿势，
　　“赫燃把画转交给我了，”他开口，并不打算把他拿苏洛的画给专业人士看的事说出来，“即便是我这个外行也看的出来是下了大工夫的，上周一直没找到时间，想和你聊一聊。”
　　“…总经理您太客气了。”苏洛露出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被欧阳扔到一边的酒水单，总觉得那种珍爱生命拒绝酒精的动作看起来实在有点眼熟。
　　“这样一幅画你一般画多长时间？”欧阳路方无视苏洛的目光，问。
　　“这幅么？”苏洛眨了眨眼，对大领导的关心方向有点不太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这副画相对是久了一点，”因为改动的地方比较多，画风和上色的方式也不是自己惯常的，不过好歹构图是早早定了的，苏洛在心里加减了一番，“…从设计到完稿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七八个小时吧…”
　　欧阳路方虽然不知道画一幅画七八个小时究竟是快是慢，不过单从时间本身的长度来说确实能算是很大一笔了，
　　“我想我应该先向你道个歉，”欧阳想了想，诚恳的说，“有人指责我说这样随口就要人画画是件很不礼貌的行为，看来确实是，我没想过这种行为会给别人带来多少时间精力的损失，我好像还催了你，”他露出个浅笑，“实在抱歉。”
　　“呃…不会…还好…”苏洛愣了愣，有点没想到总经理大人的开场会是这个，虽然经常被要画，但都是张口就来基本上没人会有这个意识，她都放弃了，没想到欧阳路方会这样说，又是堂堂总经理，瞬间就有种被笼络了人心的感觉，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扭捏了一下，“我画您也没经过您同意…好像也不太好。”
　　这个问题苏洛是有认真思考过的，关于这种偷画人家还擅自画的这么美的行为，虽然本尊没有追究表态，不过确实是个不知上下文的正常人都会将其默认误会为心怀暗恋的大姑娘行为，如果是其他人苏洛就这么不问不说也就算了，但只要想想对象是欧阳路方就怎么觉得怎么直视不能，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欧阳，
　　“主要是因为您长得帅。”
　　很好，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心怀变态的花痴行为了。
　　“谢谢，”欧阳路方只是习以为常的说，从本质上来说这种事怎样他都不太在意，既然知道了事实真相，后脖子也算是平安无事，倒是问过欧阳路华的问题更想再认真问一次，“之前你说过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画画，既然坚持了这么久，也愿意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为什么不往这方面发展？”
　　苏洛感到一阵浓稠的既视感，似乎上一次坐在这里关大少爷也关心过这个问题，这家餐厅真是心包膜罩顶简直没法再来了，她在内心叹口气，
　　“大概是家里人思想比较传统的关系吧，”同样的答案苏洛不自觉就松了语气，“觉着靠画画维生听起来不太稳定。”
　　“可以么？”
　　“可以什么？”
　　“靠画画维生。”欧阳路方问，之后他从欧阳路华那里稍微了解了一些情况，似乎苏洛因为产量并不高的缘故，稿酬收入七零八散的，尽管最近开始在某人那本国内知名杂志上进行固定连载，但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应该充不了什么大数，但关键问题在于苏洛并不是完全没有约稿的机会，而是因为白天的工作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不得已推辞了一部分，或者至少她本人推辞这部分工作的时候使用的是这个原因和不得已的词汇。
　　“不知道，”苏洛摇了摇头，虽然只是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但对方的语气却带着点准备庞大展开下文的征兆，苏洛默默表示想减排，于是直接跳到最终部分，“或者说就因为更多程度上讲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就丧失了不顾一切的决心。”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也不是什么不能面对的事实，就像她对关玥所说的，是她自己心存畏缩，所以最终也是她妥协出门朝九晚五，虽然不爽但也实在没什么抱怨的资格。
　　欧阳路方突然笑了一下，
　　“看来这个问题经常被提及。”
　　“…我也是有朋友的。”苏洛呆着张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完全应对错误了，虽然听大道理是件很不耐烦的事情，但仔细想想对方既然是老板，按照文艺作品中的描述来说老板总应该是有点指点手下人生这方面的毛病的，她应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认真聆听教诲的，还省下一顿饭完全没话说的尴尬，节能减排究竟是要闹哪样。
　　好后悔怎么办。
　　欧阳路方看着苏洛那个游移不定的呆滞小模样，突然就有了点之前对话为什么酝酿时间长实际内容短的头绪了，完全就是石羡旁白的那句『对非必要的人际关系缺乏主动性』，如果连直属上司和最大的大老板都能划分为『非必要的人际关系』的话，看来面前的人对这一份工作果然是没有花任何多余的心思在上面的打算了。
　　…果然是二老板。
　　“所以只打算作为爱好培养？”欧阳收敛了眼神，随意的端起了手边的水，他们没有要饮料，只是店里提供的柠檬水，那味道让欧阳路方皱了皱眉，“既然还年轻，为什么不为自己喜欢的事努力一番，至少有过尝试，答案就不会是不知道。”
　　苏洛非常辛苦了的憋了一下，实在很想反驳回去这究竟是怎样知道没尝试过的，但总觉得按照对话惯例虽然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惯例，来说这种反驳之后势必要接续一个抽抽搭搭的情节的，但是她真的只是不爽而已真的没什么输的很惨的内心伤痛可以用来维持这戏剧化的惯例，她只好撇了撇嘴，
　　“色弱。”她憋憋屈屈的吐出来一个词。
　　“嗯？”
　　“人物、背景、颜色、结构、分镜、情节、对白，”她数了几个，“自信缺乏和强迫症，我有很多事情都为之需要努力一番。”
　　辞职回家专门画画什么的听起来实在优先级不高。
　　欧阳思考了一下，虽然苏洛仍然是不想多谈这个问题的态度，但这句话有着相当程度的真实，他对其他的东西没有太多概念，但至少自信缺乏是显而易见的。
　　他抛出来另一个问题，
　　“那么，为什么不找一个与之相关的职业，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苏洛哑然。
　　…找到什么工作算什么的这种理由她会说出来么？
　　苏洛发自肺腑的觉得她认真可以找个时间把她家那位小作者约出来，喝个茶，吃个饭，然后亲自动手把那些gif黄暴表情全部生动演绎一遍，什么叫做废话开头的都是波涛汹涌，明明更多可能只是说明了从起步开始就毫无作为而已，令人生厌的对话根本不用铺垫，第一个浪花上来的时候就被大海带走了。
　　苏洛低头，怨恨的在滋滋冒响的牛排上切下一刀，市中心理解不能，但如果这次的对话从牛排的生熟讨论起该是有多么的和谐。
　　然后她立刻就被刀叉下的血流八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虽然跟食物有关的段落确实是以那样的蛋包饭开的头，但那是有人恶意报复，这次明明点的是全熟啊，犯罪现场什么的她是真心不好这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