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见钟情》black.f

9、第九章

　　欧阳路方记得有这么一个定律，当你一旦开始注意某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个人经常出现在你的面前，或者反过来说，如果你发现一个人经常出现在你的面前，那就说明你开始注意那个人了。
　　如果再更进一步，当你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出现的如此之频繁以至于都让你想到这么个定律了，那说明这症状就已经相当明显了。
　　欧阳路方觉得最近几天他就总是能看见苏洛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大老板和底层小员工的办公地点都不在一个楼层，办公流程上也隔着好几个经办人，在公司遇见的机会还不如在电梯门口高，但是让欧阳路方奇怪的是只要他人在公司眼角余光里那个啪嗒啪嗒的身影就好像晃得到处都是，欧阳路方承认他对苏洛是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注意，但这种程度的注意理论上讲完全达不到移形换影一样的乱视地步，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直到他终于斯德哥尔摩般的主动观察了苏洛的行为轨迹，他才发现这件事实在跟他的潜意识没什么太大关系，苏洛只是因为跟他的秘书赫燃挂到一起了。
　　两个人完全就是一个找到主人一个捡到萌宠般的感人气氛。场面难舍难分。
　　欧阳路方默默的看着赫燃推门进来，手里捧了一摞文件是带来给总经理过目的，一起带过来的还有一杯咖啡和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两块饼干。
　　于是欧阳立刻就改变默默看着的方向，转向这猎奇一般的行为。
　　“心情很好。”他打了个招呼，连疑问的句型也没有表现出来。
　　“为总经理服务是秘书的职责，”赫秘书一贯的官方口吻，“而我一向尽职尽责。”
　　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明白白的对你看的没错我心情就是各种好。
　　“看出来了。”欧阳把饼干放进嘴里，巧克力曲奇，他有时候事情多顾不上吃三餐，赫燃总是会帮他准备些应付的零食点心，不过今天不涵盖其内，这种小碟子小杯子是全然的额外福利，他疑惑的咬了两口，但仅只是两口而已，咀嚼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欧阳路方不动声色的用咖啡把嘴里的口感冲了下去，“这是碳吧。”
　　“什么碳不碳的真是太糟蹋少女的心了，”赫燃不高兴了，“只是外层有些烘焙过度而已，应该是烤箱温度太高了。”
　　“你做的？”这对猎奇来说都已经有点太超过了。
　　“苏洛。”听到这个名字欧阳略略挑了眉毛，赫秘书倒是面不改色，“我看她那里放着一包就拿来尝了尝，奶油曲奇做的最好，巧克力的看上去就觉着有点不妙，果然如此。”
　　“所以就给我端过来了，”欧阳总结，稍稍有点放心了，这果然还是赫秘书本尊，他喝着咖啡，问，“最近总是看见苏洛在你那边转，她该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阮玫快生了，办了手续在家待产，石羡的假又延成一周，他们部门本来就人手不足，她又是个应届的新人，没什么工作经验，就算放在那里自己都会团团转起来，遇上麻烦倒是件好事，至少能学到东西，”赫燃并不在意的说，“不过石羡不在到底说不过去，那么好个姑娘，我又怎么能忍的住不出手。”
　　“石羡下周一就回来了，”欧阳说，对眉毛皱起来起来表示怀疑的赫燃摇了摇头，“他会回来的，石羡是聪明人，放弃过一次，不会放弃第二次的，倒是用人申请他那边确实是很早就打过了，你记得人事部那边再催一催这件事。”
　　赫燃笑起来。
　　“人事跟我抱怨过好几次石经理太难伺候，面试了几个到他那儿都说不满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标准留下的苏洛，倒是提醒我这么久了一直忘记问他。”
　　欧阳路方也就顺应着在内心回顾了一下那个不知道什么标准的姑娘，发现确实有点难总结，每次接触印象都会被铲翻一次。
　　“很难说，”他保留意见，扫了一眼一边盘子上那个剩下没吃的巧克力曲奇，“倒是有一点不好，太拘谨了。”
　　那是看人的。
　　赫燃指尖点唇，明晃晃的给老板一个暗爽的笑，
　　“说到苏洛，那幅画给你姐姐看过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欧阳断言，颇有点无奈，都宣传过『稍微撒盐味儿就咸』的冷笑话了，还有什么是没有互通有无的。
　　“我可是你姐姐的忠实支持者，她主编的杂志我每一期都会买，”赫燃拿出手机，调出相片文件夹，点出来其中的一张，放大，“所以苏洛为什么总在我这边转也没什么不好解释的了是不是，我不是说过了么，这么好的姑娘，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出手。”
　　欧阳怀疑的接过她的手机，那张照片的全部内容就是本杂志和压在上面的海报，虽然他对这个领域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可能记得清到目前为止的期刊数，但好歹出版社的名字还是不会搞错的，而且刊数下印着的那么大的日期也足够表明这是最新一期的杂志，不过赫燃让他看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放大的部分极具目的性，就是铺在杂志上的那张海报，批量印刷随书附赠，但照片里的这张在色彩浅淡的背景部分画了一个漫画头像，旁边用同样的马克笔签着作者的大名和签名时间。
　　今天的。
　　于是这个心情很好的缘由就立刻一目了然了。
　　“虽然比不上你的原稿，但这张签绘至少说明了两件事，”赫燃指着全屏的手机，照片里的东西现在正静静躺的在她的办公桌抽屉里，秘书小姐得意的样子尽显官方大气，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是个有礼貌的人，第二，她是真心爱我的。”
　　“对此我不发表任何看法。”欧阳路方忍住一个扶额的冲动，为什么他非得羡慕嫉妒恨。欧阳盯着移动电话看了一会儿，赫燃手上这张出版海报和他从苏洛那里要来的原稿其实构图基本没变，只是人物的绘制和色彩的选择完全不同，看起来几乎就像两张画一样，欧阳路方猜就算街边的报刊亭挂出来了他路过时也未必会产生什么联想，想起来欧阳路华评价过的颜色和线条一样锋利，这种风格，实在有点难和那个低着头拿捏不定的扭捏样子联系起来，欧阳路方把手机还给赫燃才说，“她看起来并不喜欢谈论画画的事，她说她信心缺乏，不过我听说她获过奖，这还不足以证明她在这方面足够优秀？”
　　“我猜她不是不喜欢谈论画画的事，只是同事这种人际关系对她来说还太生疏，因为有所谓的公事这种概念，人们迈向社会后不是很难再像学生时代那样交朋友了么，就算是我也是使用了技巧的，”赫燃巧妙的把一个戚戚然的表情转变成戏谑，她感兴趣的问，“怎么，她总不会是嫌你多事了吧。”
　　“不，”欧阳否定，“我没提，没有太大的必要。”
　　赫燃笑了笑表示明白，
　　“自信心缺乏并不稀奇，每个人都有自我嫌弃的时候，处理不好，只能说明她还不够成熟。”
　　“这论调听着真是耳熟。”事实上欧阳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更加私人化的，和之前他问过欧阳路华的那个一样，不过这两个女人都太擅长适时的用大而空的道理点到为止了，手法简直一摸一样。
　　然而他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就是了。
　　“袁纾小姐那边的事需要我提醒么，”赫燃看了看表，移开话题，“就在这个周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没有给对方电话的。”
　　欧阳路方叹了口气，“事实上我是打过电话的，你这边先帮我订份礼物当天送过去，我人到不到再看情况。”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赫燃在行事历里记下几笔，才说，“那你知不知道，袁小姐还邀了卓然集团的关总，对方答应出席了。”
　　“关玥？”欧阳路方终于有了点兴趣，最近有个项目，他一直想和关玥谈谈，倒不是关家的太子有多难约见，而是想绕过卓然集团就很难找到合适的时机。
　　“我们也是有我们的关系圈的，”赫秘书坦然，为了领导们会面各种尽欢，底下人安排起来可不是打个电话定个座位就完事的，“但这消息是袁小姐助理那边透露过来的，知道你想勾搭关玥，人家可是花了心思的，又不明说，看来确实是真爱。”
　　欧阳挤着眉毛看她。
　　赫燃继续落井下石，
　　“再说袁小姐有什么不好，这种聚会摆明就是给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二代男女互相勾搭用的，”秘书小姐表示八点常加班没时间追八点档，总要找些补偿，“何况你已经有十一个月没约会过了，不用回想，我掌管你的日程表，拆你的信还接你的电话，时光就是这么的易逝。”
　　欧阳路方终于咳出声来，
　　“看来我确实是找了个能干的好秘书。”
　　“就连这半小时的温馨八卦茶歇时间也是出于我的温柔，”好秘书一弯嘴角合上记事本，这事就算定了，她收敛了温馨的气氛，站姿仍然是职业秘书的经典款，侧身，“五分钟后例会，请总经理移驾会议室。”
　　苏洛挂着耳机手上抱了个箱子在公司楼后的巷子里一边走一边跑脑子，现在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七点一刻，天还没全黑，她只是稍微走得晚了一会儿，不是加班，而是因为之前在网上买的东西今天寄到了，几本书和一些画材，还有些零散小物，不大不小的一箱，说重也不算重，至少没有重到需要分批才能带回家的程度，但也绝对不会轻巧到让人想不开捧着这堆东西去挤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或者出租车，两个小时内能拦到的几率还不如挤上公交车。
　　所以与其说加班不如说在避高峰，刚好这两天编辑把最新的脚本电邮给了她，就这么想起来那位瞎给人生作指导的原作者，万年在线隐身状态，于是敲了敲头像就开了个对话框聊天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约着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喝个茶，吐个槽，演绎演绎真人版Gif黄暴表情图，当然，也还是有抽空不正经的讨论一下人物变化抽风恶搞和剧情走向的。
　　欧阳路方在苏洛五米开外的平行世界里一路从公司大门口跟出了二百多米，他一直在偏着头看苏洛，想着她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自己，而后者在这漫长的二百多米时光中始终捧遗像一样的捧着个箱子表情肃穆直视前方，欧阳路方的车就停在巷子口，这边没什么人，有时候他嫌麻烦不想进停车场就会把车停在这里，到目前为止还剩个一百米不到的距离，他超脱性格设定的想如果走到那里苏洛还没有发现他，这么漏洞百出的孩子干脆一关车门直接撞死算了。
　　然后苏洛就以一个被踩到尾巴小动物的姿势嗷的一声直接炸毛了，一点儿缓冲都没有。
　　“吓死人啦！”文静女青年的形象什么的完全忘记啦！
　　不对，是人被你吓死了！阳路方生生咽下去一个同等音量的反驳，把心率控制在一百八以内，他突然觉得自己闹不好从外观看确实是个挺寡淡的人，一百八了居然还能咽得下去音量维持表情面不改色。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他有点郁闷的轻咳了一声开场，试图如此这样寡淡的把这个场面过掉。
　　“在想晚饭吃什么…”苏洛可怜兮兮的把脸别了过去，声音里满是对嗷出来的那一声的伤心欲绝。
　　欧阳停顿了一下。
　　“怎么今天这么晚回去？”
　　“为了运回这堆东西…就，错个峰…”苏洛勾搭着脑袋，句尾处的省略号一段比一段来的显尽沮丧。
　　“…”欧阳路方考虑了片刻，一百米不到的距离也就够产生这么点情节，他冲他停在路边的车抬了抬下巴，“上车，我送你回去。”
　　苏洛的脸终于唰的就看了过来，果然沮丧尚未收拾好，又糊了一脸的惊悚。
　　“…不…”她抖了一下，差点尔康上身，伸出去的右手硬生生拗了回来，“…用麻烦了。”
　　“不麻烦。”欧阳路方总经理无动于衷的伸出一只手接过苏洛捧着的纸箱子，另一只手打开车门把苏洛往副驾驶位上一塞，再打开后面一个车门把箱子往后座上一塞，自己绕回驾驶位坐好，才接上句，“顺路，我也还没吃饭。”
　　苏洛直着眼睛在脑内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若干遍。
　　顺路，没吃饭。
　　信息量略大…
　　“所以晚饭打算吃什么？”欧阳心跳回归正常水平后倒是显得难得轻松，他把车子从停车位上倒出来，有点随意的问道。
　　“…”苏洛的肝儿就又涨起来了，下句万一接着一起吃怎么办…
　　“吓失忆了…”她说。
　　欧阳目视前方的路况，一个笑意在他嘴角边浅浅的勾了起来，然后这个笑意越扩越大，虽然固定下来的时候程度还远远达不到大笑的地步，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苏洛被他笑的一散神，也跟着笑了出来。
　　然后立刻收住，内心莫名郁闷。
　　“家里没给留饭？”欧阳问，他这边的气氛倒是柔化了不少，欧阳问过苏洛，知道她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但现在还在想晚上吃什么，总不至于这个时间一家人还在等着她回去做饭。
　　“…没有吧…”苏洛回顾了一下唯一能给留饭的那位，小二终于熬过她的反省期，周末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回学校住去了，再加上她已经好几个星期没回自己家了，往浅里说这周，往深里说，估计这个月都不会来她这里了，她寂寞的说，“我妹妹回学校去了，家里没人。”
　　“你家里还有个妹妹？”欧阳好奇的问，似乎记忆里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刮过去了。
　　“啊，不是亲妹妹，是堂妹，叔叔家的孩子，偶尔会过来我这里住一住。”
　　“年龄相近？”
　　“嗯，就差了不到一个月，因为都在一个城市，所以是从小一起长大，其实也跟亲姐妹一样了，感情很好。”
　　欧阳路方脑子里阴森森的浮现出一行字。
　　是小二…
　　天津快板的背景音开始袅袅入脑…
　　不，还是不要确认了。
　　欧阳路方果断掐住这段，不动声色的揉了揉额角，“我知道，我也有个感情很好的姐姐，亲姐姐。”他略显多余的补充了一句，说完才想起来那位感情很好的亲姐姐和苏洛的渊源，但欧阳路华会知道苏洛，毕竟那是她的工作范围，也许还夹杂着点私心，两人未必会有什么直接接触的机会。
　　苏洛的脑子则完全在跑另一种程序，她只是绷紧了脸皮，这个时候想到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年代差距，闹不好人家是双胞胎什么的简直是太考验思维发散和表情管理能力了。
　　“所以你父母也都不在家？”欧阳问，果断将对话推进到下一个阶段。
　　“嗯？”苏洛早就已经完全忘记自己那个盛大心理活动后的节省回答，她父母什么时候在过家？但是对于苏洛来说面对有可能扩展下去的麻烦问题应对的思路也从来就不会改变，于是她点了点头，坚定的哼唧了一声。
　　“嗯。”
　　欧阳路方沉默了片刻，跟苏洛的对话每次都有种微弱成果跟不上间隔浩荡被严重敷衍了事的感觉，再加上这两天额外获取的隐藏情节…果然就是完全被敷衍了事了。
　　他斜了一眼苏洛。
　　后者正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副浑然不觉的蠢萌样，还极有闲心的举起右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唔，这里请右转，谢谢。”
　　欧阳路方没应声，目光笔直的移回前方，十字路口连红灯都没敢给一个，就，直走了。
　　苏洛的手指仍然跟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右转方向，她犹豫的提醒了一下。
　　“…那个，欧阳先森。”微妙的咬到了舌头，“这不是我家的方向。”
　　于是就变成了这种明天会上法制头条的语气。
　　“既然你没什么计划，不如一起吃个晚饭，”欧阳先森平日阅读的显然都是经济版，他一派封面人物的从容，“也算是对被我吓失忆部分的一些补偿。”
　　苏洛郁闷。
　　果然是吓失忆都躲不掉的人际场面…

　　坑了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