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楠蓓

11、第十一章

　　杜芬芬和宋世明练着练着，宋世明是不紧张了，杜芬芬却还是忐忑不安，四处张望盼看着何琪，何琪却连一个影子也没有。不知是上哪玩去了，肯定连我比赛的事都忘了。杜芬芬这么愤愤地在心里一转悠，倒分散了注意力，放松许多。到入场要比赛了，何琪才堪堪赶到，而且还被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何琪开始吹牛：“我是替补队员，老师让我待旁边看着，万一有特殊情况。”“怎么不在里面？到楼外面做什么？”何琪本要脱口而出“给大家买水喝”，突然发现这不是运动会，她手里空空如也，这借口太明显，于是生硬地憋了个：“找……找厕所。”“楼里面不是有厕所吗？到外面来找厕所干什么？”这是盘查户口还是录口供呢？何琪看着明晃晃在眼前晃着的工作证，吞了吞口水：“楼里面没找着。”还是把关于某个楼面整个楼层飘着一股厕所的臭味这茬给压了下去，找了个普普通通的理由。工作人员又打量了她两眼，方才说：“进去吧，下次别乱跑。”“谢谢叔叔。”何琪边说着人已经钻到楼里面直奔赛场，最后才赶得及在杜芬芬入场的时候赶紧叫一声：“杜芬芬！”这声音在僻静的空间里显得太大声，都有回声好几回了，啥时所有入场已在席位的各小学合唱队员的目光刷刷地盯向声源，可惜盯不到，还有很多小学没进场，都堵着呢。杜芬芬也是往何琪这边看，何琪也没分辨杜芬芬有没有看见自己，见自己大声已经惹得众目关注，就想低调点，于是比了个手势，先是握拳屈肘上下挥舞两下，这回何琪目测杜芬芬没看见，怎么没反应呢，于是又换了个，大概是情急吧，换的是警察指挥交通时指示车辆顺利同行的动作，这回杜芬芬是看见了何琪，只是没理解，这个时候还有一个脱队的低年级小孩，大概是迟到了，刚好经过何琪身边就问了问：“大姐姐，唱歌比赛是往这边吗？”何琪没给反应，只是一个劲给杜芬芬做交通指示，这低年级小孩看了何琪一会儿，居然也无事自通：“是往这里啊，谢谢大姐姐。”“噔噔噔”地跑掉了。这时何琪也终于力竭，杜芬芬也入场坐好了，何琪隔着一块大玻璃看着他们，也想跟着后面的学校一起入场什么的。
　　就在此时，另一块玻璃后面的准备室里很不平静，好像有人吵架了。何琪好奇心起，就贴到另一块玻璃上去看，于是杜芬芬再次回头寻找玻璃那侧的何琪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的舞服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呢？你们几个看见没有？”说话的是个身材窈窕的老师，何琪猜大概是这个学校的舞蹈老师。
　　她问话的几个都把头低得老低，没人吱声。她们的舞蹈老师，一向以严厉出名，大家都有点怕她。
　　“你确定自己的舞服带过来了？刚才还在的？”老师又转头确认了一遍。
　　被问的唯一还没有穿上舞服的女孩沉默地点了点头，眼圈红红的。
　　“衣柜这边都有谁经过？除了你们。”
　　其实人多混杂，大家共用一个大休息室，很难说有没有其他人经过，不过她们还是都摇了摇头。舞蹈老师觉得很气闷，好歹也算她们学校的一个主力，也不是个凑人头的，平常还跳得不错，怎么在这时候偏偏出这岔子。无奈她也只能使个老法子，怎么也不能查到别的学校头上，先看看是不是队伍里有人故意使坏，依次就开始搜她们几个的书包。
　　搜到其中一个女孩的时候，何琪的眼睛一亮：这书包看着好眼熟啊，这……这回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她很久很久没拿到的灰姑娘公主书包！好啊！原来是被这家伙拿走了！那一瞬间，何琪自动把这书包划为了自己的东西，而在心里由衷地指责对方偷拿了自己的东西，没跟自己交代一声，完全无视了正当的货币交易。是的，小偷就是她了，肯定就是她偷了她同伴的舞蹈服！不知为何，何琪又连跳几步，直接跳到了毫无因果的结论。
　　本是随便一想，结果一回神的时候，那舞蹈老师真的在大声训斥这个书包的主人：“怎么回事？她的舞蹈服怎么会在你书包里？你自己的不已经穿在身上了吗？”见对方没回声，舞蹈老师更加生气，又训了半天，方才说道：“你们平时不是很要好的，你怎么就去偷好朋友的东西了呢？”
　　何琪见那女孩终于抬头，一抬头，何琪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不是她们在秋游的时候遇见的红黑格小学的比赛的那倒数第二在溜冰鞋之前的女生……吗？好长。何琪先佩服了下自己精准的记忆力和隔着一团雾气的玻璃仍能识别的高超视力，最后决定和玻璃远隔一段距离，擦掉那团雾气，继续远观。而此时，玻璃的另一边，下一个比赛的队伍就是杜芬芬她们了。广播没再播到休息室，何琪自然也没听到。
　　何琪本以为她听到的回答大致只有两种：“是的，老师，是我偷的，我错了”，或者，“老师，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在我书包里的。”何琪觉得这两句都能接受，毕竟上帝说它在，它就在，这一现象总要用各种办法解释清楚的，不知道也是答案之一。
　　谁知道这女生直接无视她老师，慢慢走到了被偷衣服的女生面前，问道：“你的舞蹈服是我偷的吗？”
　　何琪两只爪子就差没在玻璃上划出难听的抓痕了，这这这，这是什么进展？
　　被这么问的女生，何琪觉得她很可怜，被人偷了东西，对方还不承认。那女生似乎也受了惊吓，声音小若蚊吶：“小镜，我也不相信是你偷的……可是……舞蹈服确实在你包里发现了……大概……是你偷的吧。”
　　何琪想，这偷人衣服的女孩这回该大声辩驳了吧？然后她舞蹈老师痛心非常，再训个半天之后说不定还会给什么处分……正当何琪再次想入非非的时候，这女生倒没有怎么垂死挣扎，而是走到她老师面前，抬头十分‘坦诚’地说：“老师，她的舞蹈服是我偷的。”之所以说她‘坦诚’，是因为何琪在这句话中听不到丝毫悔过或者歉意，她只是以十分肯定的语气陈述事实。何琪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只大猩猩，它因偷吃香蕉被抓起来审问，结果大猩猩十分胸有成竹地捶胸不宁，末了还觉得它吃人类种的香蕉树上的香蕉是天经地义，拒绝以皮毛或者生命的代价服罪，最后大猩猩还是对抗不了人类定下的法律，服罪之前他还是不甘心道：“我要我的律师，我拒绝遗体捐献，直接把我埋了或者烧成灰都行。”可是法官经审判依法驳回了此诉求。哎，可怜的大猩猩……何琪迅速安排好了大猩猩的结局，心想其实大猩猩吃香蕉是天经地义，但且看这只真的犯错的“大猩猩”该怎么办。
　　她们的舞蹈老师果然也真的是严厉，而且很果断：“虽然你平时跳得很好，可以说你们两个平时跳得不相上下，出了这种事老师真的很失望，这次的比赛你就不必出场了，好好反省下。就算你参加，过了审核，我也不会同意让你报节目的，我不允许自己的学生有道德品质问题。”
　　何琪又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处罚也太严重了吧？”他们的舞蹈老师也太严厉了。正在替这位刹时就煞白了脸色的偷衣服同学哀悼，虽然知道不能同情小偷，可她毕竟是第一次，而且受到了很重的处罚。
　　这件事本该就此告一段落。谁知，人生何处不峰回路转呢，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准备散场的何琪生生收回了脚步。
　　“她的衣服是我拿的。”又有一个人主动认罪，是不是太积极了？何琪循声望去，不由地一愣：这不是方才那个穿着舞蹈服边跳舞边拉小提琴的冰山女孩吗？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哦，她也要参加舞蹈比赛，而且是特种舞蹈。
　　舞蹈老师看了看她：“你是哪个学校的？你们的队伍不在这里。”
　　这女孩很温和地笑：“老师，确实是我误拿了你们学校同学的衣服。我以为这里是我们学校休息的地方，没仔细看，我以为我妹妹已经把我衣服送过来，就把它穿起来了，哪知道还在我妹妹这里。”这女孩又回头看了偷衣服女生一眼：“小镜，你也不和我说一声，看我，造成了人家多大的麻烦。”回身复对舞蹈老师说：“老师，这一切都是误会，小镜以为别人衣服在自己包里就是自己偷的，她这是在做梦呢，早上没睡醒。不然你可以问一下这位被偷衣服的同学。”她一边说一边迅速靠近那被偷了衣服的女孩。依她老师和队友的角度是很难看到的，可何琪看得一清二楚，这冰山女孩的亲切微笑瞬间消失干净，恢复了冰山姿态，而且还露出可以杀死人的锋利眼神和嗤之以鼻的表情，但声音依旧温和：“是我不小心拿走了你的衣服，给你带来麻烦了。你看，我穿都穿在身上了，换起来多麻烦啊，我那套质量也不错，我看我们就将错就错穿着吧。真是抱歉。。”
　　那被偷衣服的女孩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你穿着的这件不是……”
　　然后冰山女孩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被偷衣服的女孩的脸色变得比较难看，然后不说话了。
　　这起舞蹈服事件最终因为冰山女孩的横出一脚作为误会被解开了，既然不是偷盗事件，对冰山女孩妹妹的处分也都不作数。何琪挺羡慕这女孩有个这么会说话的姐姐的，这么羡慕着，也没注意到这个冰山女孩一边笑着对她妹妹说：“那姐姐就先去准备比赛了，期待你今天的表现哦，”一边又重重地撞过她妹妹的肩膀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