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楠蓓

12、第十二章

　　何琪后来当然被杜芬芬责怪个半死，何琪可是给杜芬芬当了好几个星期的奴隶才挽回了她半途不知所踪的罪恶，何琪当然也把她看到的那一幕说给了杜芬芬听。
　　“他们学校真是复杂，还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大约因为最后只能选几个跳得最好的去凑一堆上节目的关系。”
　　何琪略有所悟：“像你们合唱团就是要么大家一起上要么一起落选的集体活动？”
　　“嗯，和古诗文比赛的感觉不一样，有种类似拔河的时候的感觉，力往一处使呢，所以独唱部分才格外紧张呢，万一就独唱坏事呢，就我一个人的过错连累大家不好。”
　　“想不到杜芬芬你还挺善解人意。”
　　“那是。”杜芬芬舔着手里的冰激凌甜筒，一点都不怕渐渐冷下来的天气。
　　“对啦！我好久都没见过葱葱拉，它还好吗？”
　　一说到葱葱，何琪的眉目就有点暗淡：“是比以前好多了，每次有精神的时候我是很高兴啦，可委顿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
　　“……”杜芬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老爸对动物的皮毛过敏，我老妈却听说以前非常喜欢动物，对收养动物也很慎重，因为一旦养了是不能半途而废的，可是，老妈后来结婚前还是把她唯一的一只牧羊犬送了人。”
　　“我可不会把葱葱送人的，这可怎么能放心？”
　　“呵呵……”杜芬芬笑起来：“就是啊，其实我还挺想看看那牧羊犬长什么样子的，陪我玩也不错啊。”
　　“那……后来呢？”
　　两人双双沉默着，结局似乎在不言中。
　　“杜芬芬，你说为什么动物的寿命总是比我们短暂呢？”
　　“你可以养乌龟啊。”
　　何琪皱皱眉：“杜芬芬，我说正经的，要不，你怎么不养乌龟？”
　　杜芬芬郑重地看向何琪：“你真想知道？”
　　何琪点点头。
　　“那简单，当然是不想做缩头乌龟拉！”
　　“杜芬芬，你竟敢耍我！”
　　追逐嬉戏的日子过得真是快。
　　临近期末的时候一个周末。何琪正在蹲厕所，突然厕所门被人踹开。何琪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才想起自己忘锁了厕所的门。
　　这是一个架着一副眼镜的小女孩，看起来和何琪差不多大，她镇定地上下扫了扫何琪，打量了一番，这才转头对后面的人说：“有人在上呢，诺，那里有个盆栽，对准了尿。”
　　“姐……”后面传来唯唯诺诺不太情愿的声音。“快去！”小女孩义正严词。
　　听起来后面的小男孩终于屈服了，可何琪却不乐意了，干嘛尿在我妈种的盆栽上啊。
　　“那是我家种的盆栽啊，不准尿。”
　　何琪此时起身不是，那女孩闻言转头正定定看着她。
　　“你能不能先转个头，我要起来，非礼勿视。”
　　小女孩却没理会她的话，兀自和她寒暄起来：“你是隔壁家的孩子？长得挺可爱的。”
　　何琪从中听出了浓重的大人口气。
　　“你才是，又不是隔壁家的孩子，你怎么随随便便让人上我家厕所，还让人尿在我家盆栽上？”
　　“乖乖，咱又没上到你家厕所，你不是急厕吗？再说，你盆栽的土都干裂了，那是多久没浇水了啊。”
　　“你胡说！我天天浇水来着的！”虽然最近老妈经常忘记，可何琪闲着没事就浇浇，哪来的干裂一说？
　　小女孩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那能一样吗？你浇的是白开水，我老弟浇的是营养液！”
　　“什么营养液？小便分明是排泄物嘛！”
　　“老邻居，这你就不懂了！”
　　“什么什么？”何琪也顾不得别的了，堂而皇之地拉起裤子整理好，“谁是你老邻居？”
　　“话说你生日是几月几号？”
　　“国庆节。”何琪答得溜。
　　“这就对了，你和祖国一般大，够老……不不，够稳重。”
　　“你胡说什么，我是说，你说我是你邻居？”
　　“不错，怎么听着挺拗口的？我是你新邻居。嗯，这样才对。”
　　小女孩突然咧嘴笑了，何琪没一点如沐春风的感觉，她分明看到了女孩侧边的牙齿多了个空缺的地方，小虎牙倒是白亮得很。
　　“姐……”小女孩他弟弟怯怯地在后面唤他姐姐：“我们还没搬完行李呢。要爸妈知道了，零花钱就泡汤了。”
　　“这差事可是因为你非要买那死贵死贵的变形金刚我才替你像爸妈申请的，请自食其力。”小女孩一转脸又板着脸教训他老弟。
　　“可姐你也说了，到时候六四开分赃，你要买芭比。”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分赃这个不雅的词，我们这叫各自盈利，各自控股，是我向爸妈提的建议，我抽成是应该的，而且，明明就是我六你四，你个死脑袋，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姐！你当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分赃也是你先说的！我才四成我就买不了全系列了！”
　　“我才是好不好，你难道忍心让你老姐才买芭比的一条胳膊，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没看出来啊，曲南非，你还挺狠心的嘛！何况商店还不给拆着买的？”
　　“老姐！你言而无信，我不管，我一定要买到变形金刚，剩下的随你！”
　　何琪分明看到小女孩眼中精光一闪：“你说的啊，只要买到变形金刚就行，那你连四成都不必了！”
　　她老弟有不详的预感：“难道你让我买盗版的！老姐，你有这么缺钱吗？”
　　“你说呢！”
　　她老弟突然一拍脑袋：“莫非……你一开始看中的就是那个大套房装，而不是那个沙滩套装？”
　　“你说呢！”小女孩得意之余，还不忘摸摸其实没比她矮多少厘米的老弟的头：“乖啊，到时和老姐一起玩也行。”
　　“谁要和你玩芭比，多大个人了，你倒是和我一起玩变形金刚啊。”她老弟坚决抗议反攻道。
　　“好好，”小女孩继续摸了他头几下：“那么你先陪老姐玩芭比，老姐再陪你玩变形金刚哈，毕竟是老姐先提议的嘛。好啦好啦，先去搬行李啊，行李还没搬完呢，不然说什么都是竹子打水一场空。”
　　“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老弟纠正道，心中仍然愤愤他老姐就是个光说不练的架子，被她占了先机，自己的变形金刚危在旦夕，变形金刚拯救世界，谁来拯救他的变形金刚啊。
　　“嗯，对对，不愧是写洗衣服满分的人。啊，还有，这位刚才在尿……在如厕的是我们将来的老邻居，”小女孩转回头去向何琪道：“老邻居你贵姓？”
　　“姐，将来的是新邻居，将来的老邻居是病句。”
　　何琪不由笑了：“你弟弟真可爱，今年读几年级啦？嗯，我姓何，叫何琪，你们真是要搬到我家隔壁？没听说啊？”
　　小女孩也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老弟？听见没？你今年几年级啦？啊，我姓曲，‘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里有得闻’的曲，名北玲，北风那个吹的北，玲就是玲珑的玲。我弟弟叫曲南非，跟我姓，南边的南，不懂是非的非。”
　　这介绍，真是双重待遇。不过曲北玲的弟弟貌似挺不屑：“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真是，白痴。”
　　曲北玲一边状似矜持地笑笑，一边给予了坚决的反击：“何琪，再告诉你个秘密哦，我们是双胞胎哦。”
　　“真是秘密的话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告诉别人呢，老姐。”
　　“所以啊，”曲北玲完全无视了他老弟：“我和小南非是同年级哦，别看他个头小小的，营养不良的样子，似乎影响到大脑发育了，不过他也不想的，你要多多担待他啊。”
　　这之后何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场较量转变成争执不下，吵闹不断和推搡拉扯，后来这对姐弟居然在楼道里追打起来，何琪这才瞥眼看见他们的行李什么的还在那里孤零零地堆着。
　　“你们的行李——”
　　与此同时，下面传来了摁喇叭的声音：“快点啊，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搬运行李呢。还有那么多行李要我们帮忙吗？”
　　这时正在对掐脸的姐弟开始了含混不清的对话——“都是老姐你不好，为什么拒绝他们帮忙呢？”
　　“你懂什么？安全起见，我们两个小孩最容易招贼了。”
　　“那你当初还信誓旦旦地主动请缨。”
　　“不是为了你的变形金刚吗？再说，就算没答应，刚才你不是接了电话吗，飞机误点，照样是我们俩的事。”
　　“那姐——我们是白捡了个便宜？”
　　“什么便宜，不是你姐的足谋多智，趁机妙算，哪有你的变形金刚，亏你看了那么多变形金刚，你有哪点像男子汉了，快放手！”
　　“你先放手！”
　　“你说的啊，后放手的什么变形金刚通通没有！”说完却是曲北玲瞪大了眼睛：“咦？你居然不上当？”
　　“那当然，老姐，我认识你不是两三天了，这点把戏我还识不破吗？”
　　“进步了啊，毕竟上过那么多次当，终于长点脑子了，当年吃了那么多鱼子酱脑子居然没坏掉。”
　　“没坏掉你不开心啊老姐，老姐你才是不吃鱼子酱就够笨的了，当年谁把卷子上所有除号都当成加号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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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从草根似的争吵方式变成现在华山论剑般比拼内功，就看谁能使劲掐得久，唾沫站也是越战越酣，全然没顾喇叭声由疏到密到尖利后来消停了，最终化成绝尘而去的声音。
　　“啊！行李！”也是曲北玲先反应过来，也先放了手：“你个蠢猪，你的变形金刚真飞了！还不快放手！”